第17章 青光嗅
我万万没有想到,得过这种病的居然是姥爷。 更没想到,他居然和夏中和认识。 “看来是他的后人没错了,就说嘛!那股气息简直一模一样。” 从我惊诧的表情里,夏中和得到了答案。 转身冲伍三丁一摆手:“这里没你的事,出去。” “凭什么?”后者自然不服。 “凭我认识你爹,认识你爷爷。” “我……我走还不行嘛!提他们干什么。” 伍三丁怂了,像只斗败的公鸡,垂头丧气地出了房门。 随着一阵拍门声过后,房间里只剩下我和夏老两人。 他一指旁边的椅子,示意我坐下。 随即笑道:“孩子,坐下。没事,青光嗅一时半会儿,死不了人。” “夏老,你认识我姥爷?”我比较关心这个问题。 他一缕长须哈哈大笑:“何止认识,我们两个还有过命的交情。对了,他人呢!还活着吗?” “姥爷在几天前,仙逝了。” 说到这里,我悲从中来。 他叹了口气,点点头:“猜到了,他要是不死,你也不会得到传承。” 六十年前。 那时刚刚建国,内外形势相对复杂。 年轻的夏中和上山采药的时候,碰到了一群土匪。 他们的头领受了伤,需要治疗。 医治完毕后,已经到了晚上,土匪留他在山寨中过夜。 深夜,躺在床上的夏中和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 就在这时,寨子外面传来一阵呼喊,然后便是密密麻麻的枪声,足足持续了半个小时。 等到他小心翼翼的出来时,发现整个寨子几百号土匪,全都死了。 杀死他们的,是几个黑乎乎,毛茸茸的怪物。 与此同时,那些怪物也发现了他,一步一步地围上来。 就在这时,山寨外面忽然发出一阵奇怪的歌声,然后,一个黑影跳了下来,三下五除二就把那些怪物打跑了。 “那个人,就是我姥爷余开甲?”听到这里,我忍不住问道。 “不错,正是老余。那是我第一次见到邪祟,也是第一次知道,世间居然有如此神勇的人。” 说到这里,他满脸回忆,仿佛又回到六十年前。 余开甲的出现并非偶然,因为他得了病,一种很难治的病。 双眼会间歇性失明,遍访名医也不得治。 夏家世代行医,素有名气。 他便慕名找到这里,却不想阴差阳错地救了夏中和。 那时的医疗条件有限,夏家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查明姥爷之所以会失明,是因为眼球内部长了两个很小的瘤子。 “什么,姥爷的眼睛里也有瘤子?” 听到这里我忍不住问道。 夏中和点了点头:“是的,和你的一模一样。” “那后来是怎么治好的?” 他摇摇头:“我并不确定是否真的完全治愈了。” 那一场治疗持续了半年之久,始终没有实质性的进展。 不过,两个年轻人的关系却越来越好。 最终,余开甲敞开了心扉,说出自己之所以得这个病,完全因为祖传的青光所致。 余家祖传两团青气,上一任死亡,下一任继承。 青光入眼,叫‘青光眼’,能看到邪祟行踪。 青光入耳,叫‘青光耳’,能听到邪祟低语。 青光入口,叫‘青光咤’,发声可震慑邪物。 最为稀有的就是进入鼻子的‘青光嗅’,能闻到邪物特有的气味。 可无论哪一种,都会有很大的副作用。 青气所聚之处都会长出瘤子,最终将宿主折磨致死。 余家世代活不过四十岁,很大的原因就是因为这两团青光。 这就好像一个诅咒。 余家世代都在寻找破解之法,却始终没有找到。 “四十岁!” 听到这里我愣了,脑子一片空白。 今年二十三,也就是说我只有十七年活头了。 夏中和看我一副要死的样子,笑了:“我问你,你姥爷活了多久?” “我姥爷今年八十……” 对呀! 姥爷活了八十多呢! 这就证明没事儿的。 他摇摇头:“也不能这么说,你乖乖让我把话说完。” 那年冬天,村里闹邪祟。 余开甲自告奋勇地潜入深山,与那邪祟斗了一天一夜。 最终拿回一个拳头大的石球。 然后关起门来,在屋里待了整整一个星期。 说来也怪,从那以后他的眼睛再也没有失明过。 “石球,什么样的石球?” 夏中和回忆了很久,不确定地说:“时间太久,记不清了。但可以肯定它很白,就像玉一样,没有一丝杂色。” 洁白如玉的石头。 那又是什么呢? 夏中和无奈地摇摇头:“这点他没有说,但从那以后,每隔一段时间都要进山去寻找,却再也没有找到。” 我陷入沉思,姥爷能活那么久,一定和石球有关。 只是,如果治愈了,他又何必再去寻找呢? 所以,夏中和猜测那东西治标不治本,又或者是剂量不够。 “第二年开春,一个女孩找到我们村,然后老余就和她走了,再也没有回来过。” 后来,夏中和也离开了家乡,开始四处游历。 结交了很多朋友,也听到了很多奇闻异事, 在那些人的口中,他听到近几年出现一男一女两个厉害人物。 他们冲州过府,降妖除魔,行侠仗义。 没人知道两人叫什么,只知道那男人每一次除魔,都会吟唱一首不知名的曲调。 夏中和一下子就明白,那是余开甲。 他沿着众人的途说四处寻找,却始终没有见到。 大约在五十年前,余开甲的消息忽然断开,再也没有出现过。 坊间传言很多,有的说两人惹到个厉害的邪祟,全死了。 有的说他们看淡了喧嚣,归隐了。 反正从那以后,再也没有两人的消息。 “从那以后,我一直在寻找,却再也没有得到老余一点消息,这一等就是五十年啊!” 说到这里,夏中和长长地叹了口气,说着造化弄人。 他当然找不到了。 五十年前,姥爷改名换姓到了小南庄,从此再也没有出来过。 他做梦也没想到,自己朝夕暮想的人,距离沙家盘不过百余里路。 只是,和姥爷在一起的那个女孩是谁,怎么从来没有听他老人家提起过呢? 夏中和很想留我一起吃晚饭。 我婉言拒绝了他的好意。 因为,眼下有个地方想去看看。 打开车门,看到伍三丁正抱着钟霞交给我的小盒子出神。 上面的钱,已经没了。 “嗨,钱呢!真改偷了?” 他笑了一下说两万都借了,也不差这三千两千的,干嘛这么小气。 对于他这种死要钱的性格,我也是没脾气。 叫嚷着钱不能白拿,快点开车去‘碎石滩’。 他看了看快要落山的太阳,十分不解。 都这个点儿了,去那种鸟不拉屎的地方干啥。 我说别废话,叫你去就去,不去也行,钱还我。 听到我这么说,他才打开导航,骂骂咧咧地发动起了车子。 一路上,伍三丁话不是很多,似乎有什么心事。 我忍不住发起牢骚,不就让你开个车嘛!咋好像死了爹似的。 他破天荒地没有骂我,许久,幽幽地说:“你说……那个夏沫沫是不是真的有问题。” 我愣了一下,问他为什么这么说。 他没有回答,让我打开装着小丽遗物的盒子看看。 看他不像开玩笑的样子,我缓缓地打开了盒子。 里面是小丽生前用过的小玩意。 有梳子、发卡、口红和那张照片。 照片上的小丽还是那样笑着。 我不禁感叹:“可惜了,贪欲害人啊!” “没让你看美女,你个色骡子,看背面。”伍三丁没好气地骂道。 我疑惑的翻转照片,上面用中性笔写着一行寄语。 “没什么啊!就是一行寄语。‘天不会不蓝,你我不会不见。’可惜啊!天还是那么蓝,两人已经永远不会相见了。” 我摇摇头,心说,看来这世上就属誓言最不靠谱。 “眼瞎啊!下面还有呢!你要急死我。” 若不是伍三丁手里握着方向盘,他都想过来揍我了。 “没什么了,下面就是年月了。‘乙未年秋,钟霞、夏丽丽合影’……等等!” 我猛然直起腰来,直勾勾地看着伍三丁。 “她姓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