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天灾（五）

    在焦急的期盼中，终于到达小区门口了。车还未停稳，雷扬迫不及待推开车门跳了出去。小紫一把没拉住，心疼的喊着：“雷扬小心！”也跟着窜出车外。

    由于惯性，雷扬落地后踉跄几步，身子一歪杵倒在地。马波波赶紧踩死刹车，探头惊道：“雷哥，你没事吧。”小紫扶起雷扬，仔细看他身体伤势。雷扬扭头对马波波说了句：“我没事，谢谢你，记住，活着最好，别瞎想。”随即一边拉着小紫奔跑一边对她说：“小紫，别担心。”

    马波波看着两人的背影，脑子仔细玩味雷扬临走时说的那句话：妈的，他还是在警告我。不对，从另一个方面，体会这句话。雷扬的意思是他不怕我去告诉上面我的猜想！

    愣登了一分钟，马波波打定主意不再探索四年前的事情，他发动汽车提速，驶向自己要去的警戒任务地点。

    小区里闹哄哄的人声鼎沸，哭声，喊叫声，说话声，高压水柱声，警笛声，相互交杂。一团遮天蔽日的nongnong黑烟直冲云霄，里面还夹杂着熊熊火焰！原来是一片巨大残骸斜着砸进了一栋十七层楼中间！那残骸有一间平房那么大，那栋七层楼被砸的拦腰截断，八层以上斜着杵到临边的高楼里！还好只有被残骸撞击的楼房在燃烧，临边那栋楼只是受到撞击而楼身布满裂缝，暂时没有倒塌危险。

    两辆消防车朝着燃烧楼体喷射高压水柱，三辆警车警笛呜哇乱响。消防官兵和小区里自告奋勇的年轻居民组成了救援队，急急忙忙从临边楼争分夺秒救人。十几个警察有的维持秩序，让居民人群远离出事的两栋楼，有的跳上消防车，拿着冰爆弹投掷向熊熊大火！家在那两栋楼里的居民，都是瘫软在地上，嚎啕大哭，绝望而机械的嘶喊父母或是孩子的名字……其他楼里的居民有的惊骇发傻，有的积极帮忙运送楼里的伤员，尸体……雷扬，小紫两人跑过出事地点，随便撩了几眼就加速的朝着家所在的楼房跑去。

    远远的看到，家所在的楼房顶层被砸击的略微受创，地上面掉落了不少燧石玻璃等东西。楼门口处，一大群人抬头看着楼房顶，林元和抱着黄耀明坐在地上，芸芸默默相互搂抱作一团。雷扬，小紫两人同时心里闷了一下！妖妖不在！

    “妖妖呢？？？！！！”雷扬跑到他们跟前，瞪圆了眼睛大声喝问道！林元和抱着黄耀明被他的样子吓得张张嘴说不出话来。芸芸默默本就被惊吓的小脸苍白，浑身颤抖，又经雷扬大声喝问，小姐妹立马哭出声音。跟着雷扬来到近前的小紫赶紧蹲下身体强作温柔问道：“芸芸默默，告诉阿姨，妖妖jiejie呢？”黄耀明苦于不能说话，只好用爪子迅速指指楼房，告诉雷扬妖妖还在房间里。

    雷扬看清手势，加速猛跑窜进楼道。顾不上把气息喘匀实，全身用尽爆发力的冲刺上楼梯！这短短的四层楼梯，此时在雷扬眼里仿佛遥远不可及。妖妖出现后的所有事情，清晰的在他脑子里一遍遍播映。“妖妖，妖妖，不要有事啊，妖妖，妖妖……”雷扬低声喊着妖妖名字，心里好像又回到去弟弟住所的那个时候。他忽然很怕，很怕开门后看见自己不敢看见的场面。

    门是锁着的。雷扬站在门外，推了推门，趁机长喘了一口气，接着发疯了似的踹着钢铁防盗门！“框框……”刺耳金属敲击声震响楼道！“妖妖！妖妖！妖妖！……”嘶声吼叫伴随响起。

    门开了，妖妖右手握着两把剪刀，惊讶的看着双眼血红，面目狰狞的雷扬：“哥哥，哥哥，你回来了……”雷扬紧张的双手卡住妖妖双肩，上一眼下一眼仔细审视她的身体，声音颤抖问道：“妖妖，你没，你没事吧，啊？”妖妖看见雷扬因为自己安慰而紧张疯狂，一双眼睛里尽是爱怜关心。她一把紧紧搂住雷扬，喜极而泣：“哥哥，我没事，我没事，哥哥，就是害怕。”雷扬慢慢恢复平静，用手轻抚妖妖头顶：“不怕，不怕，没事就好。”

    妖妖感受着雷扬柔声安抚，对雷扬的深情爱意汹涌炸开，激动瞬间迸发。她吻住了雷扬的嘴唇，丁香柔舌探进雷扬口腔里积极翻搅。感受着嘴里少女柔软香舌搅动，雷扬短暂空白了，他发木的看着闭着眼满脸羞涩的妖妖。两只手不知道该不该搂抱妖妖身躯，就那么的张开乍着。而妖妖如同品尝到爱情一般，忍着女儿家本能的羞涩，继续贪婪湿吻雷扬嘴唇。一条香舌嫩滑而灵活的缠划他的舌头……

    两人就这样吻了几十秒，雷扬却觉得时间过了好久。他回过神来，迅速推开妖妖，嘴里仿佛呼吸困难似的粗粗喘气。妖妖背靠门框眼睛里闪过羞涩，惊恐，悲伤，无奈：“哥哥，对，对不起……哥哥，我……”雷扬摆摆手，神色平静到寒冷：“不要说了，妖妖。我一直，一直，怎么说呢，我把你当做“她”长大了。是我对不起你，”妖妖睁大眼睛哆嗦哀求道：“哥哥，你生气了？你是不是不要妖妖了？哥哥，是我不对，我不该……哥哥，你别不要妖妖……“

    雷扬本想冷酷的告诉妖妖，自己依旧深爱的是小紫，让她断绝了对自己的那份感情。可是，面对满脸楚楚可怜，梨花带雨的妖妖，冰冷的心灵被她所付出的柔情给裂开了一丝缝隙！雷扬轻轻地搂住妖妖娇躯，用脸颊摩挲她的脸颊，声音绵绵说道：”妖妖，哥哥不会不要你的。妖妖不哭，哥哥会一直在你身边的，乖。”妖妖抽泣说道：“哥哥，妖妖什么都没有了……除了哥哥，妖妖一无所有了……哥哥，妖妖是你的，妖妖永远都是你的。”

    小紫，你看，妖妖和我一样……一无所有了。小紫，你看，妖妖和我一样……我有你的苏醒，她遇见了我……小紫，我痛恨这个时代，我痛恨这个年份，我痛恨这个即将到来的黑暗！

    当小紫领着林元和父女，黄耀明走上四层楼梯时，看见了雷扬搂着妖妖轻声安慰。雷扬同时也看见了小紫等人，他想和小紫解释，却无从开口，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林元和，黄耀明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就这样几个人相互对视默默无语。

    半响后，小紫打破了沉默气氛，她看着妖妖长出了一口气：“呼，妖妖你没事就好。傻meimei，在雷扬心里那些吃的没有你重要。”妖妖双颊通红火烧似的发热，不好意思道：“我当时没想那么多，就是想保住食物。”雷扬这才知道，妖妖是为了保护粮食所以才没有跑出楼房。他的心揪了几下，假作埋怨说道：“妖妖，下不为例！你们的命是最重要的！”妖妖顺从的点点头。小紫微笑解围道：“好了好了，大家都没事，我们庆祝一下。回家洗手洗脸，我给大家做饭吃。”

    劫后余生，看见家人的喜悦充满雷扬，小紫心田，两个人放好背包，迅速的轮流冲了澡，收拾干净个人卫生就进了厨房。妖妖和林元和不甘人后的洗好手，捋胳膊挽袖子充当帮手。黄耀明继续扮演宠物角色陪着芸芸默默在客厅玩耍。

    这一桌子菜很是丰盛，小紫施展了高超技艺，利用现有的食材做出了美味的菜肴。雷扬摆好碗筷，拿出一瓶汾酒给黄耀明和林元和斟满酒杯。妖妖招呼芸芸默默进饭堂吃饭。几个人围坐一起，都强迫自己忘记刚才的天灾，暂时沉浸在美食的享受里。

    每一盘菜肴都是色香味俱全，再加上人们都饿了一上午，所以吃了个盘光碗净。妖妖领着芸芸默默去洗澡，小紫懂事的端上一盘水煮花生给黄耀明，林元和下酒。雷扬点了一根红梅烟：“林元和，能否说说政府的人招呼你们干什么活去了。”林元和脸色瞬间苍白，手一抖，杯中酒洒出少许。黄耀明看着顺着林元和手指滴答掉落的酒滴，暗自心疼：浪费是极大的犯罪啊！

    小紫安静的拿了根烟给林元和点着，林元和猛抽一口，又干了杯中酒，用这两样压抑心中的恐惧。雷扬没说话催促，默默的抽烟。林元和又倒了杯酒一口干掉，吐了口酒气：“三天前，清晨时候，天也就是蒙蒙亮。这片派出所所长，就是计划抢夺新疆人物资那个所长，他姓庞。庞所长领着五个人来到我们聚集地，领头的，男的叫杨杰，女的叫什么，呃，对，尉迟秀晶。

    庞所长轻车熟路的领着人找到了我，李晓科，任望山。李晓科以为旁所又要抢夺别人的生存物资，所以态度十分冷淡，也带着很多厌恶。你们也知道，那次抢夺新疆人物资，发生了很多不愉快的回忆。任望山这个人比较实际，他见到庞所长很是热情，他和李晓科想的一样，认为庞所长又带来“生意”了。

    庞所长面对李晓科的冷漠，任望山的虚伪热情，都没过度的表达出什么。而是，恭恭敬敬的将说话的位置让给了杨杰。那个杨杰，尉迟秀晶，还有领着的几个人，一看就是政府高级部门的人。不但是身穿的黑色军装我们没见过，他们身上散发出莫名气势给人以压迫感。任望山无耻的展现出为了获得即将到来利益的那种虚伪又卑微的热情，他殷勤的端茶倒水，拿糖敬烟，嘘寒问暖，十足一个跑腿碎催做范。李晓科面无表情的直愣愣抽着烟，我知道，他心里打定主意，这次任旁所说破天也不会参加行动。

    杨杰说出了来意，这次的确是需要我们参加一次行动。不过不再是抢夺杀戮，而是去挖掘什么东西。当时杨杰没有说出任务目标，只是告诉我们，参加的人每天管三顿饭，顿顿白面馒头三个，一碗烧rou，一碗大米粥！同时还给聚集地里的老幼妇孺五天的足够粮食！时至今日，面对粮食不够吃，我们这些人都忘记rou是什么味道了。杨杰的条件当时就获得了包括我，任望山在内的六七个头领的赞同。李晓科疑惑的提出了报酬给的这么高，任务到底存在多大的危险性。

    杨杰大义凛然说道，政府不会欺骗你们的，只是一次简单的，需要体力的挖掘任务。李晓科冷笑几声，继续提出疑问，这么高的报酬，为什么不雇佣大同市本地人。要知道，大同市矿务局的工人对挖掘很有一套办法。杨杰神秘笑了笑，点了根烟抽着没说话。旁所这时插话解释到，这次任务是因为我和你们合作过，知道你们团结一心，知道你们一个个都有血性，纪律性好。最主要的是，这次任务需要保密，你们的嘴都很严，符合任务需要。

    李晓科根本不相信旁所所说的每一个字！他又问道，既然任务保密为什么不叫部队和警察去干？旁所有些尴尬的磕巴了一气后说，啊，这个部队和警察不是得保护粮食，维持粮食发放秩序么。如果一次抽动太多部队警察，大同市还不乱套了。到时候，谁来保证粮食和人民安全。那话说得大义凛然，神圣不可侵犯。

    李晓科知道旁所是什么人，所以无论旁所怎么表演，他还是一副冷冷旁观的表情。等到旁所话语停顿后，李晓科说道，我手底下的兄弟绝不会参加这种不明不白的，所谓什么秘密任务。任望山却是腆着狗脸积极高声表着决心，拍着胸脯要带着人参加任务。

    当时除了李晓科保持冷静外，其他小首领，包括李晓科手下的人，都被顿顿白面馒头，烧rou给诱惑住了。最后，就和那次屠戮新疆人一样，李晓科无奈的再次妥协了。生存物资，丰厚的生存物资，只是挖掘就可以换来丰厚的生存物资。唉……我们当时都被猪油蒙了心了，只看见利益，却没看见利益阴影里掩盖的危险！当我们面对时时刻刻的死亡时，这才想到李晓科提出的疑惑是那么的为我们着想。

    但是，我们需要生存物资啊，我们需要活下去啊……人，在饥饿面前，所有的与生俱来的想法，尊严，思想等等，都不值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