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中秋

    一片枯黄的叶子，从歪歪扭扭的树上飘下来，落在了泥泞的土路上，一只灰色僧鞋落到一半又收了回去，僧鞋的主人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和尚，小和尚身穿一身灰色僧衣，五官十分清秀，光光的脑袋上也没有香疤。

    他移开僧鞋看了看地上的落叶，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声音十分柔和。

    他身后跟着两个身材高大的僧人，这两个僧人都是三十多岁的年纪，头上也都有九个香疤，长相十分普通，可是却都穿着一袭大红色的僧衣，竟然连颈中的挂珠，腕上的佩珠，手中的持珠，脚下的僧鞋也都是大红色。

    二僧听得小和尚口称佛号，也跟着双手合十念道：“阿弥陀佛！”声音极为洪亮。

    三个僧人渐行渐远，终于走进了一座小村庄，村庄不大但街上的行人却是不少。

    一个中年男子从三人跟前路过，小和尚向他作了个揖道：“这位施主，请问村中哪里可以借宿啊？”

    中年男子还未回答，一个小伙子挑着水经过，裂开嘴向中年男子打着招呼：“刘叔！你这是干啥呀？我刘婶的病不是让施大仙治好了吗？咋还请了和尚来？是不是刘婶又犯病啦？”

    刘叔闻言把眼一瞪：“小兔崽子！你妈才犯病了呢！挑你的水吧！”见小伙子坏笑着走开，刘叔又恨恨的咒骂了几句，转头对小和尚道：“小师傅啊，这村里都是好心人！哪儿都能借宿！”小和尚闻言面露喜色。

    “那这位施主，我们可以住你家吗？”

    刘叔闻言连忙摇头：“不不不！我家不行！我喜欢耍钱最怕和尚道士！呦…一会儿还有牌局！不跟你多说了！”

    刘叔拔脚便走，哪知刚走出两步袖子便被小和尚抓住了。

    “这位施主！这赌博可碰不得呀！大宝积经有云，博戏有六失。云何为六？一者财产日耗，二者虽胜生怨，三者智者所责，四者人不敬信，五者为人疏外，六者……”

    刘叔不等小和尚说完便一把扯回了袖子，大骂道：“你有病吧！？什么湿不湿的！？莫名其妙！”他又咒骂了几声刚要去赶牌局，忽然一只留着长指甲的手伸了过来，一把揪住了他的耳朵。

    “孩儿他爹！你长能耐啦！老娘稍不注意你就溜出来啦！你这是上哪去！？又去耍钱是不是！？”

    刘叔的脑袋随着刘婶的胳膊上下左右的乱晃。

    “呀！哎呀！媳妇儿你轻着点…轻点…我真不是去耍钱！我是找施大仙唠嗑去！真的！”

    刘婶闻言满面的狐疑，冷哼了一声，右手仍然揪着他的耳朵，左手伸进他裤子里一阵乱摸。

    “哎——呀！这大白天的还是在大街上！媳妇儿你这是干啥呀！？”刘叔说着话便想将刘婶的手拽出来。可惜刘婶手快，还没来得及拽，已经从他裤子里抓出了一沓子零钱。

    “好哇！你这是要造反啊！？跟我回家！看我怎么收拾你！”说着话拽着哎呀哎呀的刘叔，向家中便走，路上的熟人纷纷为刘叔打气：“老刘啊！这打是亲骂是爱！不打不骂板儿砖拍！你可要挺住啊！哈哈哈！”

    小和尚呆了半晌，忽然见到不远处的街边有个小男孩，这小男孩左手抓着半块月饼，右手的麻绳上拴着一只小老鼠，便好奇的走了过去，身后那两个红衣僧也跟了过来。

    “小施主，你抓这只小老鼠要做什么呀？”

    “不干什么呀？抓来玩儿呗。”

    “玩儿？”

    “是啊，你看着啊，就这么玩！”

    小男孩说着话甩动手中的麻绳将小老鼠甩到了半空，随后便是前后左右的一阵乱甩，小老鼠惊恐的吱吱乱叫。小男孩甩了好一阵子，才又把小老鼠放到了地上。

    “看到了吧！这叫做流星锤儿！是我狗蛋儿的独门兵器！”

    狗蛋儿说完咬了两口月饼，用脚踢打着小老鼠。

    小和尚又是呆了半晌，回过神来后对着狗蛋儿合十行了一礼。

    “小施主，你这样玩下去它岂不是要被你玩死？你玩死了它那便是杀生，小施主何不放下麻绳立地成佛。大方等大集经有云，从不杀得五福。何等五？一者寿命增长，二者身安隐，三者不为兵刃虎狼毒虫所伤害，四者得……”

    狗蛋儿不等他说完呸了一声道：“你有病啊！？想要我的小老鼠就明说！少废话！给我十块钱！这老鼠就归你了！”说着话狗蛋儿把月饼咬在嘴里，朝小和尚伸出了手。

    小和尚闻言一愣，心想自己三个都是出家人，身上从不带钱，这可如何是好？见狗蛋儿又把小老鼠甩倒了空中，他急忙向过路的人求助。

    “这位施主，你有钱吗？”

    “有啊。”

    “可以给小僧十块钱吗？”

    “不可以。”

    “那这位施主你有钱吗？可以给小僧十块吗？”

    “………”

    小和尚忙了半天却是一无所获，正觉得无可奈何时，一只小黄狗汪汪地叫着跑了过来，小黄狗后面还跟着一个魁梧的大汉，大汉看到两个红衣僧人先是一愣，随后便看见了街边玩老鼠的狗蛋儿。

    只见这大汉快步走到狗蛋儿身后，一巴掌就拍在了他背上。

    狗蛋儿被打的一个趔趄，手中的半块月饼也落在了地上，小虎赶上前来，只两三口便把月饼吞下了肚。

    “靠！谁呀！？敢打本大…哎呀！是二虎哥呀！你带着小虎这是上哪去呀？”

    “你个小犊子！这是干啥呢！？”

    “没、没干啥呀，玩呗。”

    “放屁！这老鼠是玩的东西吗！？要不就直接整死！要不就放喽！你这整的半死不活的，这不是欠削这是啥！？”说着话二虎蹲下身将小老鼠从麻绳上解了下来。

    但是小老鼠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不知是死是活，一旁的小虎好奇的用鼻子拱了拱它，小老鼠噌的跳起身来，眨眼之间钻入墙缝不见了踪影，小虎被吓了一跳，冲着墙缝汪汪的叫个不停。

    小和尚见小老鼠逃出生天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

    两个红衣僧人也跟着大声念道：“阿弥陀佛！”

    二虎被红衣僧洪亮的佛号声吓了一跳，转过头来虎目一瞪，喝到：“你们仨有病吧！？吼啥呀吼！？是不是欠…”二虎本想继续喝骂，忽然见狗蛋儿猛扯自己的衣袖，便低头看着他。

    “你个小犊子这是干啥呀？”

    “二虎哥，你上次说要带我偷看二妮洗澡的！你可不能耍赖啊！”

    二虎闻言掐指一算点了点头。

    “恩…今天正是二妮洗澡的日子！跟我来！”他说完拉起狗蛋儿转身便走。

    小和尚刚要拉住二虎，给他讲讲色即是空的佛理，忽然一个大妈快步迎了上来。

    “二虎！你那个表弟小鹤咋老也不来呀！？不是说好了春节前就把事儿定下的吗！？你师父把我家的茅台可都喝了！可不能说话不算数！”

    二虎闻言讪笑着道：“哎呀！李大妈！这才刚过了中秋呀！离春节不还早着呢嘛！？我师父可是从来不骗人的！你耐心点儿啊！”说完拉着狗蛋儿招呼着小虎一溜烟不见了踪影。

    “哎哎！这小王八蛋跑的还挺快…咦？小师傅是哪里人呀？长得挺俊呀！什么时候还俗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