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父女对决
御花园的凉亭里，北桑国的天子萧楠天负手而立。他的身姿虽然不再挺拔，浑身却依旧散发着一代帝王的雄雄傲气。他冷酷的面容透着苍白的疲惫，不知是cao劳过度，还是纵欲过度，那双浓眉黑目里布满了血丝。 北桑王萧楠天年近半百，却还差五年。他的脸上却已经零散地布满了皱纹，就像一只苍老的雄鹰，依稀可见年轻时的英姿风华，却再也不复当年。此时的他表情阴冷地看着那两女子一前一后地走来。一个是他最心爱的妃子，一个是他最宠爱的孩子，他看着两人慢慢地朝自己走近，眸光如黑洞般深不见底，任谁也看不透他的心思。 “见过皇帝陛下。”沐瑶像适才面对皇后那般，毕恭毕敬地行了个跪拜礼。却依旧是面无表情的，冷漠得仿佛眼前之人与她毫无干系。 萧楠天负在背后的手隐忍地握了握，这么多年了，这个丫头还是不愿叫他一声父皇。然而，他似乎已经习惯了这丫头对他的仇恨，习惯了她对他的冷漠态度，他不知是不是自己真的老了，岁月消磨了他的戾气，他对这丫头的无礼与倔强再也发不起脾气，只是越来越感到无力，深深的无力感如影随形，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你还知道回来！”千言万语，心里所有的担忧与焦虑瞬间只化作一声刻薄的冷哼。 沐瑶冷眼瞧向他，并不做声。 父女两大眼对小眼，周边的温度骤然直降，时间仿佛凝固在了这一瞬间，一旁姒姬见状连忙倚了过来。 “陛下，瞧您说的，这北桑王宫就是她的家，她不回家还能上哪儿？”姒姬柔若无骨地黏到萧楠天的身上，语声娇媚地说道。 萧楠天的脸色却并不见好：“哼，朕看她是巴不得不回来！” 姒姬闻言，抿唇一笑“我的好陛下，亏您天天念叨着，现在公主好不容易平安回来了，您怎么又板起脸了。”听着这柔弱眉骨的声音是个男人都受不了，天皇老子也不例外。 萧楠天瞥了她一眼，被妃子打趣，不但不恼，阴寒的脸色反而缓和了许多。 “你都这么大了，怎么还是如此不明事理，你若嫌宫里闷想出去散散心，大可跟朕明说，皇宫不是囚牢，你何必费尽心思地逃离？！”瞧着沐瑶满身衣衫褴褛，面色土灰，萧南天深深地皱起了眉。 “我说了，陛下就会同意吗？”不，他不会同意的，他害怕她离宫出走，害怕她一去不复回，他是一个变态的掌控者，不容得任何自己在乎的事物脱离自己的掌控范围。 萧楠天听着她语气里的嘲弄，自然明白她的意思，神情不由得一冷：“朕有何不同意的？只是你要知道，你贵为一国公主，不该想的就不要妄想，免得连累了身边的人。” “你什么意思？”萧楠天话中带话，沐瑶募地神色一敛。 “碧落等人失职，没能看护好自家主子，朕已将她们杖毙！”萧楠天面色冷酷，仿佛草菅几条微不足道的小命对于手握天下生杀大权的他，如同家常便饭般平常。 闻言，沐瑶身子一晃，几乎站立不住。是了，她怎么忘了，这个男人阴险自负，狠辣果决，从不允许任何人挑战他的权威。是她莽撞了，一想到那几条鲜活的生命因她死去，沐瑶闭了闭眼，几乎咬碎自己的唇瓣：“你知不道你这样做只会让我更恨你！”她努力地平静着克制着不让自己吼出来。 “朕只是想让你记着，朕才是你的父皇，朕给了你锦衣玉食，给了你富贵荣华，可不是让你与朕作对，处处忤逆朕。” 沐瑶心底不由得苦笑，她可以说她宁愿不要么？她可以说她宁愿死去也不要他皇恩浩荡的恩赐么？然而，沐瑶显然已不像刚开始那般对萧南天满怀怨愤，岁月磨去了她的棱角，使她变得理智变得冷静，变得不再冲动也不再叛逆。 “陛下说完了吗？”沐瑶讷讷道，面上如死灰般沉静。 “你！” 萧楠天看着她认命又倔强的神情，心中闪过一丝不忍，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他不愿伤害她，她是他和那个女人的孩子，他最不愿的就是伤害她。他只是见不得她因为司马景历的死一直对他怀恨在心，他可以谅解她年少无知遭受jian人蒙骗而认贼作父，却无法容忍这么多年过去，她依旧没能释怀。只为了一个不相干的外人，就把他这个亲生父亲视作仇敌。 “哈哟，这才说的好好的，怎么又瞪起眼来了，陛下，您看小瑶儿刚回来，这风尘尘仆仆的定是累坏了，有什么话不能改天再说么？”一见气氛不对，姒姬娇媚的嗓声立即适时地响起。 萧南天显然是听进去了，他看着沐瑶，沉声令道：“念芙公主藐视宫规，鲁莽妄为，擅自离宫，罚禁足一个月，不得踏出雪清宫半步。” 完了，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你真是一点也不像你娘亲！” 沐瑶暗自冷笑一声，是啊，她一点都不像她的母亲，在他们的印象里，她的母亲长得倾国倾城，性子更是温婉大方，知书达理，善解人意。而她，不仅长得平平无奇，脾气还臭的要命，整天板着副脸，如千年冰山般冷漠得不讨人喜。 可是完美如她的娘亲，你珍惜她了吗？沐瑶在心底发出质问，一个背叛了她抛弃了她的人有什么资格提起她？ 沐瑶看着眼前的萧南天，七年了，这张脸一如既往的虚伪，令她感到厌恶。于是她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去。走了两步，沐瑶突然想起什么，她淡淡开口道：”十月初八，我娘的祭日。”声音不大，却也不小，在场的两人恰好能听到。 是的，这是一种报复，她就是要激起他的悔恨，就是要让他自责内疚。尽管她知道，对于他这样一个暴戾绝情的男人，这样的报复效果甚微。但来日方长，她不想明年的祭祀，又有一群无辜的人因她而死。 果不其然，萧楠天看着沐瑶离去的背影，久久地僵在原地，也不知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