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生死有命
天国。 天国自从天帝闭关以来，风雨不断。曾经的天国第一神将星宿神将已掉落人间，而在其之下，还有七位神将，分别是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此七人统管天国所有兵力，更为巧的是，这七人为七兄弟，结为一体，如今的第一神将便是这天枢将军。 这七位将军原来本在星宿神将之下，当初哪怕合其七人之力也无法与星宿神将相抗衡，只是如今却无人能制，便有取而代之的妄想。况且天帝闭关多年不出，谁知是何境地，天国多年无人掌权，若说天国主人该换了也不为过。 只是七人虽然手握天国所有兵力，至今却未敢有大的动作，忌惮的便是碧霞城城主。那人每隔一段时间就要上天国来，与他七兄弟切磋修为，说是切磋，动起手来却搅得天国都动了动。 七人联手，每每在那人手下都坚持不过片刻，每次结束那人总会留下一句：“天国需七位将军尽心守护，还望将军们能各尽职责，保护天国，来日若妖魔相犯，南天门前，便是将军们大展神威的地方。” 此时天国里走着一人，她容颜精致，眼眸里雾气朦胧，像是覆盖了千重冰雪不肯融化。行走时身躯傲立，步伐坚稳，身上没有一丝少女的稚气。从天国自上而下，就那么慢慢走向世间。 几日后天国传来消息，天国小公主良姜出逃，不知所踪。 天枢将军当即发下号令，派出天兵天将，下去凡间寻找公主，并道：“公主乃是金贵之躯，万万不可有所闪失。不管公主愿意与否，都要将公主带回。” 百草谷。 今日是百草谷开谷之日，又一批百草谷弟子学成，他们将背着药筐，拄着拐杖，从此流浪天下，识不识药草，治不治之人，从此再不返回谷中，而谷主将留下一位医术最为高超之人留在谷中，继承衣钵。 “我百草谷继承的是神农遗志，养的是浩然之气，出了百草谷所做之事虽与谷里再无干系，但你们要对得起一生所学。当年人皇神农尝百草，医民恙，却终因尝草而死。华夏子民为了纪念神农才造了这百草谷，便是希望我们后来人心中所系所想能完成人皇未完成之事，世代不息，造福世间。”说话的是一老人，须发尽白，面容清癯，眼神却格外清晰明亮，其中自有一番智慧。 众弟子应了一声道：“谨遵师父教诲。”看百草谷众弟子，都是少年少女之身，眼看最大的也超不过二十几岁，他们在这里拜别传承之地，走向世间。难以想象，如此年轻的少男少女们每一人身上都有惊人医术。 据说百草谷弟子虽不得再回谷中，但年少时出行，年老时可回谷中，将一生所看所学记载于谷内。这个规矩虽有，但出去的弟子极少会有再回来的，皆将自己全部奉献世间，他们出发前会互相商量妥当，最后只留一人将所有人一生心血带回谷内。 老人又道：“你们需记住，医者最怕见的便是生死问题，然而生死不可参透，数代百草谷谷主穷尽几代之力也未能窥见一二，于是告诫我等莫要再触碰生死。你等要切记，遇到生死问题万万不能迷糊，不可累了自己，也不要害了他人。” 众弟子又应了一声，老人转过身去，摆了摆手，示意可以走了。众弟子似有不舍，对着百草谷，也对着老人，跪拜后各自离开。待弟子们都走后，老人才慢慢转过身来，此时早已老泪纵横。 “清婉，你当真不愿意留在谷中，与子实帮忙么。”众弟子此时都已出发，那被叫做清婉的是一少女，看样子也不过十六， “谷中弟子都要行走天下，我怎么能留在谷中帮大师兄，师父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我是一定要出去的，不然学的这许多就都用不上了，而且谷中规矩也只可留下一人，清婉怎好违背。” “师父与你说的你全然听不进去么，这一切躲在谷中便可安然无恙，你就非要去遭这一劫，你就非要让师父日日提心吊胆？”老人有些生气，声音大了些。 旁边还有一青年，看样子只比这少女大上一些，他便是这一代弟子里要留在百草谷中的大师兄莫子实。只是他坐在轮椅之上，面容俊逸却带憔悴，偶尔还有咳嗽之声，显得异常疲惫。“师妹，师父说的是，你便听师父的吧，与我留在这谷中，有什么事也好及时照应，你一个人出去总是让我们放心不下。” “我不。”清婉看起来是个文静少女，说起话来轻声细语，听闻师父教训眼中有泪珠打转，她只说了这两字便低下头去，不再言语，倔强的很。 老人看了看眼前的两个徒儿，只得叹道：“你想走便走吧，不拦你了，只是一切都要当心，应付不来时便回来吧。”说完便转身离去了。 老人走后，莫子实道：“师妹，你若不愿留在谷中，那便一切小心，有事了与我传个消息。” 清婉推着青年缓缓向前走去，也道：“大师兄你还当我是小孩子么，我都长大了，会照顾好自己的。” 莫子实道：“你蹲下来，让我看看你，如何长大了。” 清婉听话地蹲下去，莫子实看着眼前的师妹，只能在心里叹道，确实长大了。当初还只是个整日跟在自己后面问这问那的小女孩，如今都快要长成大姑娘了。 最终他只是溺爱地摸了摸清婉的头，道：“我看你再长个十年也不一定长大，你这样出去怎么能让我放心的下。” 清婉不服道：“师兄不也一样让人担心，师弟师妹们都走了，也没人照顾你了。谷里冷冷清清的，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 莫子实疲惫的脸上露出来一丝笑意道：“你关心师兄便好，有时间了便回来看看吧，师父也不会阻拦你的。” 清婉道：“会的。师兄你送到这里回去吧，再送怕要一直送下去了。” 莫子实点点头道：“去吧。” 清婉背起药筐，拄着木杖，看了莫子实两眼，道：“那师兄我就走了。” 莫子实笑道；“走吧走吧。” 清婉转过身，一步一步向远处走去，莫子实刚想要叫住她再嘱咐几句话，却又犹豫了。就在这犹豫的时间，人已经走远了一些，此时若是叫怕也听不见了，终于背影开始模模糊糊起来，直到拐过一个路口再也瞧不见。 莫子实脸上的笑容没了，只剩一脸的疲惫不堪，师弟师妹们都走得干干净净，再没有别人，他只得自言自语道：“走吧，都走吧，这谷里最终剩我一人了。” 百谷山内，风洞泉谷，崖壑幽邃，最称佳境。老人走在谷中，一步更比一步蹒跚，像是累极了的样子，这谷里又冷冷清清的了，见不到那些朝阳般年轻的面庞，这里说是死气沉沉也不为过。 老人停下来，喘息着，额头上的汗水占着几缕白发。过了多时，走过来一黑发青年，仔细看去，那青年的眼睛竟泛有淡淡的蓝色。谷中弟子已经尽数出谷，此人又是何人。 老人见到青年，竟然俯下身去，拜了一拜，恭敬地叫了声：“师父。” 青年微微点头道：“那小女孩还是出去了？” 老人道：“我这徒儿犟得很，说什么也不肯留下，就算她留下了徒儿一时也找不到办法。” 青年道：“秋南啊，你也不要自责了，这生死是谁也参不透的，今日到了这般田地谁也没有料到。” 老人身躯颤抖，跪在地上大哭起来：“是徒儿的错，徒儿擅做主张，没有将前辈们的告诫放在眼里，自视甚高，妄想参破生死，不想犯下这样的大错。” 青年将老人慢慢搀起来道：“事情已经这般了，子实留在谷中也算是一大安慰。日后的事谁也说不准，那小女孩留在这谷中一时间也想不到办法，她出去了说不定能有转机。世间之大，无奇不有，我们就慢慢等着吧。” “秋男你不要忘了，也不要再让后世的弟子如你我犯此等错误。我百草谷的人只在医世救人，其他的莫要痴心妄想。” 老人低头道：“师父说的，徒儿记住了。” 青年叹道：“当初是我许你做的这件事，我以为哪怕只有一点点成功的希望，只要知晓生死的边缘，合你我二人之力总能将生死参透。如今看来，那时是执念太重，重到想与天争一争。回过头来想想，生死只可看透，却无法参透啊。” “他们两个人的命数是你我二人给的，那么今后的走向你我就算不要这条命也万不可让这两个孩子来承受一切。” 老人道：“我这条命朽矣，给了就给了，只是师父你还有事情要做，师娘她……” 青年皱了皱眉打断他的话道：“你无需再说，到时一切听我的便是。” 远处莫子实默默看着这一切，祈祷了一句：“婉儿，你一定要平安回来。” 清婉直到自己走得看不见百草谷了，才回过头来，看着百草谷的方向道：“师兄，你和师父要照顾好自己，等到我该回来的时候我会回来看你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