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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良先生

    慢慢地,等待又逐渐不再那么焦虑了,急牙商会毕竟不是寻常所属,虽然最具权威的大长老在正厅里不知为何不曾出面,但有能力掌控局面的人也还有不少!

    急牙商会七大掌司,在黑白两道江湖庙堂都绝对算得上响当当的人物,除了大掌司被抬去治疗外,此时已经集体运作起来。

    在另一个稍小些的厅堂内,之前曾有资格留在湖心亭与大掌司商议的七八位女子赫然在此,上首端正坐着一位年纪稍长的妇人,看其养尊处优的华贵气质,与下首左右两侧的年轻女子们相差极大,这正是戴鸦九的原配夫人。

    “二掌司,冕侯府该派去的人都去了吗?”妇人此时虽然由于长期没有休息面色十分憔悴,却仍十分镇定,商会七大掌司其实互有职责不相干涉,除了大掌司有权在必要时刻接替戴鸦九总管总部,可以统帅七大掌司外,她原本是没有资格坐在这里的,但她与戴鸦九多年夫妻默契十足,因此在此时替夫执令确实没有人敢说什么的。

    一身白衣的二掌司姣好的身姿半分不动,此时微一点头道:“该派出去的都已经去了,并未有人阻拦”

    “我已吩咐下去,将药仓里一些适宜的取了出来,医师们都是抓剂量给的,派送给各院里,应该能撑一两天时间了”另一边一位衣着十分朴素的女子眉头微皱着,此时微欠身向夫人道。

    妇人对这位一向以小心谨慎著称的女子十分的信服,略为思量了一下便道:“麻烦五掌司了,药堂需要的暂且缓一缓,吩咐一下,也多派些给那些不速之客吧!”

    众人皆是惊了一下,但此时堂中都是聪明人,转念一想便都明白了过来,却只能苦笑一声,那女子当即应了下去。

    “也不知这次究竟是惹了什么祸端,竟然如此麻烦...”

    此时在整个急牙商会之内,一队队身穿墨色长袍的武士分别把守在各处,面色肃穆的看着焦虑的人们,跨在腰间的长剑斜搭着右手,随时准备拔出,显然他们并不是商会内部武力,却不知是哪里的精锐...

    席逸逍冲进密林中时连回头看一眼晕倒在地的元魁的心思都没有,他所有的注意力此时都集中在了自己的右手上,此时那血rou模糊的手心里正握着一只似乎没有重量一般的玉臂。

    “我陪着你”那声音缥缈虚幻,强烈的吸引力似乎要将席逸逍的全身心吸引过去,但诡异的是席逸逍似乎完全感觉不到,他的身体随着前冲的动作而以rou眼可见的速度发生着变化。

    皮肤紧贴着因为严重浸透而粘在体表的衣服,一对瞳孔已经变成诡异的赤金色,飞舞的长发似乎更长了几分,慢慢透出灰色的发丝随着摆动挥洒下点点星辉,嘴唇更薄了一些,咧开的缝隙突出两根狭长的利齿,整个人似乎更高了一些,原本遍布全身的血液缓缓褪去,像是被苍白的肌肤重新吸收了一般,总的来看已经与常人大异!

    “什么东西!!!”一处灌木背后猛地传来低沉的惊呼,那人想来虽然经验丰富,但首次遇到这种情况也是有些控制不住恐惧,不过已经迟了,他明显忘了上一个发出声音的人此时仍在不远处捂着伤口痛苦不已。

    冰冷的眸子瞬间看向那里,双脚略一交错便留下一地残影,整个人以比硬弓射出的羽箭更快的冲去,下一刻席逸逍的那双本是握着玉臂的手已经死死地掐在了一名军官的脖子上,那玉臂的主人却似乎从未出现过一般!

    啊!!!

    幽深的密林本是笼罩在一片云影下,此时强烈的阳光穿透了云层,淡淡的带着暖意的光辉披洒在树梢上,本应宁静祥和的氛围却似乎多了些阴森可怖,鸟鸣兽叫在这一刻仿佛全都消失了,只有一声声十分惊悚的惨叫声不间断的响起,不过只有数个呼吸的时间便又静了下来,而云层再次将阳光从缝隙中挤了出去,那份难得的祥和逝去时,阴森似乎更重了些!

    赤金色的瞳孔干净的令人觉得纯粹,但又冷漠的可怕,一具具躯体被如猎物一般集中在一起,有的是被元魁回击的羽箭击中的,更多的则是手握武器,面部却纠结在一起的死于颈部断裂的!

    席逸逍安静的看着面前堆积在一起的尸体,除了仍暴露着创口却已经不再流出鲜血的手轻轻翻检着这具战利品的全部,而不在意背后已经仓皇逃走的身影,对方背后背着数把大小不一的斩马刀,可惜威力巨大的武器也需要分场合使用,这样的战场,应该属于更灵活多变的武者,而并非战场厮杀的正规军。

    每一具尸体体表都焦黑一片,这是被刻意抹去痕迹的缘故,这次刺杀从根本上便是绝不应该泄露的,所以参与截杀行动的这些已经躺在地上的人,他们的结局几乎是注定的,他们是牺牲品!

    “杀戮向来是痛苦的,但这世上死亡从来都不是最痛苦的,他们身为兵器,就已经做好了为主人身死的准备,这样干净的死法,或许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如一阵虚烟的白衣没有一点波动,模糊的面颊似乎有一滴泪水滑落,但声音还是那么朦胧,听不出有什么变化。

    “力量只会摧毁人,无论是使用者还是施予者,你永远不知道,我的痛苦究竟来自于哪...”缓缓走向马道,身体渐渐恢复的同时,一阵难以抗拒的困意袭来,但这并没有令他多么好受,来自心底的冰冷似乎连棱角都已经磨平了,但——冰冷终究是冰冷呀!

    在他陷入难以抗拒的睡意之前,他看到了数道身影飞速的向这边冲来,以那极致的速度以至于数头品质不错的马嘴角都涌出了一丝白沫。

    在那数道身影中,当先的一人鹅黄色裙摆飞扬,精致的面孔熟悉而温暖,而在其一旁,那个讨厌不已的人也在呀...

    “良先生,够了吧!”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的几个字带着几乎抑制不住的怒意,戴鸦九手里的茶杯已经化为细碎的沙粉,因为长期没有休息而布满血丝的眼睛深深地凹陷着,但谁也不必怀疑他此时依旧有轻易杀人的能力,毕竟如果双手不可以,眼睛也可以了。

    书生像是熟睡中被惊醒了一般茫然的看向戴鸦九,随即像是已经清醒了过来,随意伸了下懒腰,嘴角似乎带着嘲弄。在其身后那剑童精力貌似十分旺盛,那一直未变的青涩表情仍不曾褪去,但那背后的狠辣,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有所了解。

    事实上对于习武之人,两三天不休息并不算什么,甚至只要下盘稳定,站着也可以进入睡眠状态,例如书生便是如此。但事有所利便有所限,习武之人对于杀意气息感知十分敏锐,反应也很大,那剑童也不曾多做什么,只是每当戴鸦九与两侧侍卫想要休息时,总会突然发出一股nongnong的杀意,刺激着几人的精气神瞬间集中,如此反反复复,几乎比经历了几场厮杀还要折磨人。

    而对于始作俑者的剑童,几人又敢怒不敢言,即使期间戴鸦九实在忍不住向书生问责,杀意毕竟虚而不实,再加上刻意的袒护与有意刺激,总是不免被明里暗里嘲弄几句。便是有一次正好被戴鸦九抓住破绽问责,书生也不过是大包大揽了一番,却又以此事一过必定登门拜罪为籍口搪塞了过去。

    但傻子也明白,以书生的身份,其根本不会也不可能为此而如何的,这个莫名其妙的哑巴亏,他们算是吃定了!

    而更气人的是,由于大掌司的缘故,几乎没人再敢踏入正厅一步,所以听着外面的动静,已经养尊处优许久的戴鸦九发现,此时的自己甚至连一个困倦了却可以靠药膳补贴的仆人都不如,所以——他真的有些按耐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