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归兮
一阵光影变换后，几人出现在树林中，正是那时皮埃诺和瑠萤消失的地方。 两三句话打发走了捉摸不透的昂，几人准备回到蔷薇园去。卡林一直默默地跟在岚水身后，不过也只是看起来沉默了一点，他除了记忆还是有一部分被封锁着以外，应该恢复得不错。 尼路正跟在皮埃诺身旁低语着什么，当他们经过正殿时，莫名的心悸向卡林袭来，他停下了脚步。 “卡林，怎么了？”岚水回头发现卡林并没有跟上他们，反而站在原地定定地看着王宫正殿。 蓝发的人鱼收回视线跟上岚水，深蓝似海的眸子淡淡地凝视着岚水，他低沉的声音如歌般在人耳边流淌：“他在里面。” “谁？谁在里面？”岚水不解地问道。族里的人都对卡林不太熟悉，只有预言者们常常为他叹息。她想他一定是经历过什么事吧。 “和你们接触过的某人……他的身上有神罚的气息——和我一样的，神罚。”说完之后他便恢复了沉默。 一直以来寻找的人，就在这里。用不了多久，就能再会了吧。神之罚，终于结束了。 回到寝殿，尼路还是闷闷不乐的样子。即使皮埃诺没事，他也不想这么简单地就放过那个该死的女人。竟敢在他们的面前将他带到那未知的下界，真是该死…… 尼路眼中的黑暗越来越深，那一双琥珀色的眸子隐隐又有变红的趋势。他自己也感觉有些不对劲，好像体内有什么东西正呼之欲出——正如在方糖镇的时候。 还不等他想清楚这是什么情况，皮埃诺就一把拽住他的衣领把他从窗户丢了出去。窗外正好是一片池塘，尼路浑身湿透地呆愣地双手撑在池底坐着。皮埃诺的声音冷冷地从房间内传来：“给我好好地清醒一下再进来！” 尼路顿时从水池中蹭起来，瞬移到偏殿中换了一身干爽的衣服。他立即到厨房中准备好往日皮埃诺爱吃的派和奶茶端到房间里。 此时皮埃诺已经开始处理这两天落下的事务了，直到他把东西放在桌上对方也没有赏给他一个眼神。不过这就是两人平常的相处模式，尼路也习惯了。 “去调查一下艾因家族。”皮埃诺抛给他一个任务。 “艾因家族……发生什么事了吗？”尼路犹豫片刻，问道。艾因家族正好有一位是他认识的呢。 “这不正是我要你去调查的吗。”皮埃诺的语气又冷了下来，知道这是对方不耐烦的信号，尼路也知趣地不再细问。 拿起托盘正准备离开时，他又收到了皮埃诺警告的话语：“你自人族转换而来，灵魂还残留着血猎的传承之力。现在看来它的确会对你产生一定的影响。” “如果你自己搞不清楚而暴走的话，我可不像霖那么好心会继续将你这个隐患留在身边。你最好安分一点，别在这王城中给我惹麻烦！” “是。”尼路快速离开了寝殿，刚才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涌上来了。不停地在王宫中穿梭着，尼路不知何时便失去了意识。 似乎脑袋中被塞入了很多不属于他的记忆，以及得知了真实的自我……怪不得，纳瑟斯族长那么肯定他一定会回去。 再次睁眼的时候，尼路发现自己身在中央大平原的传送阵旁，一只脚即将踏入传送阵。他立刻收回脚后退一步，神情莫测。 怎么会在这里……竟然想控制我么，休想。纳瑟斯家族的死活与他何干？他早已舍弃那个姓氏，他绝不会以自己的意志离开那位大人的身边，绝不。 “该去完成皮埃诺大人交待下来的任务了，还好耽误的时间不是太久。艾因……总感觉有点熟悉呢。顺便也调查一下，我到底怎么回事好了。”尼路瞬移离开了森林，传送阵附近又恢复了宁静。 人族领地——纳瑟斯家族 教堂的地下室中，几位魔法师站在巨大的魔法阵的连接点处吟咏着咒语。一位浑身被黑袍包裹着的老人双手覆在台柱上的水晶球上，荧蓝色的魔力在水晶球中涌动，光芒愈盛。 突然，水晶球上出现裂缝，接着便炸裂开来，地面上正闪烁着诡异红光的魔法阵也失去了它原本的作用。看来，他们正在进行的术法失败了。 那位老者迅速走到一旁的修座下，恭敬地行礼。修抬起眼漫不经心地瞥了他一眼，暴戾的气息一点一点倾泄而出，像猎鹰般锐利的眼神如刀般飞向老者。 “失败了？” 这话在老者听来就如死神的召唤般可怕，他竭力遏制住内心的恐惧，让声音听起来尽量平稳：“是的，还差一步就能将他送过来了。但是最后关头他的意识脱离了控制，召唤失败了。” 修沉默不语，手指在座椅的扶手上叩着，发出有节奏的声音。 “‘那位’的意识能清醒多久？” “现在还不超过一刻钟……”老者战战兢兢地答道。 “既然‘那位’已经苏醒了，那么剥夺也是迟早的事。” “继续准备召唤的仪式，这次务必要抹去无用的阻碍。至于时机——既然不听从我的劝告，是该给那群狂妄的血族一点小小的教训对吧。”修嘴角勾起一丝诡异的弧度。 下界之旅的小插曲就这么平淡地过去了，在精密的安排下，众所期待的外交日终于到来。 天界的天马拉着纯白的马车踏空而来，羽侍们身着洁白的长袍，金发在阳光照耀下好似镀上了一层圣光。悠远神圣的赞歌响起，华丽的白金马车缓缓降落在克纳特城外。 城门口是数百礼司排列成的两列迎宾长队，队列的尽头便是克纳特的贵族高层。亲王凡铎、三王子纳德，小公主葵恩以及皮埃诺都严肃地迎接羽族使者的到来。 在无数目光的注视下，马车的门打开了。一位羽侍在马车外候着，从马车中伸出一只手，那手上戴着白色蕾丝的手套，肌肤白皙胜雪。那手搭在羽侍的手上，下一秒出现在视线中的是一头耀眼的金发与精致至极的面容。 女子高傲的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流露，带着羽族惯有的傲气，她另一只手提起华美的米色蕾丝裙从马车上轻盈地跳下来。 她便是此次羽族的代表，莉莉丝女王。天界羽族最大的分支之一的族长，高傲铁血，对中界及下界的种族都不怎么友好，所以每次到外交的时候前来接待的都是各族中训练有素的礼司。若是这位有什么不满意的，挑起战争灭掉那么一两个弱小的族群也是常有的事。 由于无霖只是驻扎在克纳特的外使，所以出于礼节他只需要在迎接的时候露个面就行了。之后的事，会有克纳特的人负责接待。 照常的拜访也与往年无异，毕竟就算是喜怒无常的莉莉丝女王也不至于无端挑起是非。 除了在离开前莉莉丝女王与葵恩交谈了一下午之外，这次的外交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倒是不知道她们具体谈了些什么，近来葵恩总是处于一种诡异的兴奋状态中。 皮埃诺忙于炼化鬼蝶，与它建立更加紧密的联系飞速拉升它的实力好把剩下一半的黑暗本源也转移到它身上。 这一炼化就是五年。 在时间的洗礼下，无霖终于迎来了十五岁的生日。现在的他，已经不用再伪装为幼体态，而是真正的俊美的血族青年了。 身高一米八，黑发金眸的王族身后总是跟着许多的爱慕者。温和有礼的他即使依旧如以往般沉默疏远，但是仍旧比面瘫的皮埃诺受欢迎。 鉴于这几年休养的情况良好，皮埃诺又将身体的掌控权交给了他，而皮埃诺自己则时时刻刻在精神域和他对话。 尤其是这家伙时不时的一抽风就爱控制着无霖的身体对着周围放冷气。 “还有半年就该回去了呢……真是怀念。”无霖无限感慨地看着窗台上的一盆红玫瑰，这是几年前他栽下的，如今仍然盛放着。 “也不知母亲最近如何了……我已经有段时间没有收到华银的信了。”想来弥撒那边应该也在忙才对，等我回去了，也是时候该雷洛佐政了。那孩子才是……几年没有联络过了，果然，也只不过是一时兴起吗。 “有你在这边，想必她的日子应该过得不错。”无霖脑袋里传来一声冷哼，在皮埃诺的认知里，母亲不过是给予生命罢了。那个女人的存在对他来说反而是累赘，不过无霖对母亲抱有异常强烈的执念的话，他也自然由着他去了。 “唉……诺，母亲是有苦衷的，你要尊敬她。” “我知道。” 对，你是知道，然后从来不执行！ “这次华银会到克纳特来接我们回去的，到时候应该就能见到她了吧。说起来，你有给他回信吗？” “你既然已经醒了，我自然是不会回信的。”让我去跟那群人虚与委蛇，别开玩笑了。也只有亚尔，甘之如饴。 皮埃诺在精神域百无聊赖地翻着从无霖的魔法空间里取出的书，一页一页地嚼着那些文字打发时间。 他们两个虽然是一体双魂，但本源上他的灵魂要比无霖的那一部分更强大。在他完全苏醒之前他作为旁观者观察着无霖的一切，而他被唤醒后，即使是没有控制身体，他依旧能看到他的的一切。相反的，无霖在沉睡时会出现记忆断层，虽然不至于影响到他的日常活动，但是却也给了他玩一些小把戏的机会。 比如——他那心心念念的弟弟，真是可笑。这几年来他不曾阅过一封他的信，同样也不曾回过一次。对方却仍然不间断地坚持了这么多年呢……让他十分的不爽。 弥撒未来的王么，真是，期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