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人与非人

    夜。天堂基地温泉别墅。

    希尔斯对自己的战败不爽，开始一个人静静地独处。他开始关联林建越-希尔斯。

    林建越-希尔斯今天同样懒洋洋地在女神树的大树丫上睡着了。希尔斯把他弄醒，去找‘李易’（李影影）。

    希尔斯在身体上和林建越-希尔斯不可能周期上取得完全一致，因为在希尔斯没有关联林建越-希尔斯的情况下，后者的行动是自主的。关联之后，后者完全受控于希尔斯。

    希尔斯和林建越-希尔斯同时关联到‘李易’（李影影），两者都震惊不已：希尔斯十年前刺痛他的一幕又出现了！

    他的影子情人和另外一位树人男性在激情！

    希尔斯断然删除了那位情敌的记忆，他掉落树丫。

    希尔斯断了和林建越-希尔斯的关联。

    他无法面对他的信仰和残酷现实的悖论。

    他选择逃避。

    --------

    周末下午。埃里克别墅草坪。

    埃里克、任之道、李易，曼施泰因、彭特及其夫人，四年多后，再次相聚在这里。

    什么都没变，少了希尔斯，多了一位埃里克的夫人。

    任之道和埃里克紧紧拥抱，唏嘘不已，因为两个人已经一起经历了太多。虽然由于工作保密的需要，埃里克很少社交，可是他几乎隔几天就会和任之道交流核心项目的技术细节，只不过见面机会太少了。

    他们两两之间相互拥抱、问候。

    由于文生保产品媚可皙乎和斯尔威武还没有进入美国的食品配给体系，其他人都还没品尝过，李易特地带来十箱送给大家。她和埃里克的夫人分别开启一箱产品，拿出媚可皙乎和斯尔威武给大家品尝。

    埃里克还是那样玩世不恭地微笑，举起手中的媚可皙乎利乐包盒子：“感谢伊丹和雨人，这一对天才师生，给我们带来如此美味的珍馐！”

    “没个正经！”埃里克的夫人疼爱地捶打埃里克肩膀。

    李易微笑着把埃里克夫人拉开，一起开始给其他人分发其他食品。

    四个男人聚在一起。

    “这几年，如果不是你们四位老师，四年前，也在这里，给了我自信，我很可能没有信心挺过来，活到今天！感谢你们！感谢你们的科学良知和学术远见！”任之道回想起自己杀害希尔费拉、在拘留所、在精神康复医院、省城监狱的往事，有点眼眶湿润。

    埃里克：“别，哥们！我最受不了男人的眼泪。”

    任之道又一次和相邻座位的埃里克拥抱：”说真的，没有你们几位对我的大脑的肯定，我自己也会认为我不是正常人，是疯子！“

    “人的定义，不是依据个体的独特性，而是群体性的基本特征，雨人。”彭特严谨的学术语气。

    曼施泰因喝了一口媚可皙乎：“雨人，这个饮料还真的好喝。我第一眼见到伊丹的情人树，就发现他的天才尽显无疑，他的树几乎具备了植物优势的全部。竹笋的生长速度，大豆的植物蛋白，榕树的树须，香根草的发达根系，.......问题来了，这个白骨精树，现在叫女神树，它是不是植物？结论恐怕只能是人造有害植物。这是我们的定义。伊丹肯定不会同意。新的问题：伊丹的造树行为，是他的理性思维结果，对吧？他具备理性思维能力。彭特，你说，人类区别于非人类的种群特征，应该是理性思维能力而不是理性思维结果吧？这样，伊丹具备理性思维能力，他肯定是人，但是他造就的女神树，是不是植物？还是妖树？哈哈.......“曼施泰因一直追问彭特。

    彭特微笑：“更加严峻的问题，恐怕是树人还是不是人，我的曼施泰因。”

    李易过来安慰任之道，递给他纸巾擦去泪水，右手搭在任之道肩膀上。

    任之道：“三位老师，我目前还真的一直被彭特的问题困扰，到底树人是不是人，我期待得到你们的见解。生产这个产品，需要采摘树果，采集树奶。后者相对好办，可是采集树果，在恩科瑞尔就遇到问题，女神树高大，对于正常人采集树果需要在树丫上攀爬，不仅效率很低，而且非常危险。我遇到的第一个问题就是，如何让一群不需要工资的树人为你工作。我没招，我的Q-S-R的解决方案是‘负激励’，其实就是剥夺树人的交配权，在完成劳动任务后归还他们。这个做法我是默认了，因为另外一端，是无数女神树的受害者在忍饥挨饿，在死去。”

    三位夫人也开始围过来，坐下，默默旁听。

    埃里克：“这个理解为‘信托管理’就简单了，类似民众需要于政-府。虽然你这种形式的政-府相比现代政-府，落后了大约几百年。哈哈！”

    埃里克夫人：“雨人啊，你做的绝对是好事，从人类价值判断。即使从树人的价值判断，你避免了他们之间可能为争夺交配权进行打斗可能的伤害和死亡。”

    埃里克握住夫人的手抬起来亲了一口：“不愧是心理学专家，亲爱的！”

    “伊丹肯定不同意。希尔斯估计也很生气。这才是问题。他们代替上帝为人类和全部植物生存权利作出安排，这是本质。”彭特严谨得几乎不容许他人辩驳。

    曼施泰因夫人：“同意彭特教授的观点。上帝不容亵渎。”

    李易过去握着曼施泰因夫人的手。

    任之道：“还有更严峻的问题。在巴格拉德墟的工厂，也面临树果采摘问题。我一开始采用欺骗的方法，就是提早给树人输入记忆，告诉他们三天后会有船只来要树果，这些船只是神仙派来的，你们要配合采摘树果，否则神仙会让女神树森林消失！他们自然认为是神托梦给他们。三天后，我的一千条船只开进了女神树森林沼泽，他们默默地为我采摘蔬果！”

    大家大笑！

    曼施泰因：“你这么会想出如此匪夷所思的鬼点子？”

    “我这个灵感来自于我父亲。我大白天在省城监狱里，和他进行量子大脑信息交流，他不明白怎么回事，他此前一直不知道我的下落，我不敢告诉他我犯罪进监狱的真相，一直瞒着他。这会儿大白天他在脑袋接受到我的信息，他很自然认为我是‘托梦’给他，在中国民间文化，只有死人会给活着的亲人‘托梦’，因此他得出结论，我已经死了。于是他为我举行了‘葬礼’！”任之道说着，拿起媚可皙乎喝了一大口。大家惊诧不已，张大眼睛望着任之道。

    “在巴格拉德墟，我的树人工人仅仅好好工作了几个月，他们就慢慢拒绝工作了。我搜索了他们的记忆，他们不是要求工资举行罢工，他们是把‘神仙托梦’给忘记了！他们的记忆周期不断缩短，于是我只能重新给他们输入记忆。最后，我几乎忙不过来，因为没几天他们就忘记了。我面临严峻选择：延误交货期，还是直接取代他们的记忆。对于部分树人，我选择了后者。”任之道很坦诚地期待大家的见解。

    彭特：“雨人，现在已经很清楚，我们也都在思考这个问题，无法逃避，最后人类必须面对这个问题：树人是不是人。E，你代表女性，我们期待你的见解。”

    “我只能代表我个人，我觉得，至少成为树人不久，长期记忆还没有受到太多损害的树人，他们理应受到一定的权利保障。”李易转身对彭特夫人：“夫人，您说呢？您是基督教徒吗？”

    彭特的夫人：“是的，雨人夫人，我是一位虔诚的基督教徒。我认为树人世界和树人完全违背上帝意志。”

    曼施泰因：“雨人，你跟踪了树人的记忆，发现他们和人类记忆和思维的最大区别在哪儿？”

    任之道：“对了，这是核心问题，差点被我的情绪淹没了。他们大部分个体，三个月就丧失了‘自欺’能力。比如，虚荣，攀比、炫耀，社交面具，羞耻感，荣誉，尊严，等等都没了。更不要说信仰了。”

    曼施泰因：“那就不是人类了。”

    埃里克的夫人：“严重同意！”

    李易过去和她拥抱，眼里含着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