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五、夜生波澜
杜惠雪醒了，她就像是美美地睡了一夜，容光焕发，精神抖擞。 只有穆尘才知道她的法力已经降低了三成，她自己却因为中了“坤冥香”而全然不知。 危险随时都可能降临，所以穆尘一直注意着船上的动向，也注意保护着法力减弱的杜惠雪。 此刻的穆尘比任何时候都要紧张，薛敏也看出了穆尘的异样。 他终于忍不住，对穆尘说道：“你……你怎么了？” 穆尘看着薛敏，许久才道：“你相信我吗？” 薛敏忽然觉得穆尘给了他好大的压力，但他还是爽快地点了点头，道：“相信！” 穆尘拉着薛敏，坐在舱房的一角，用非常低的声音说：“你如果相信我，就要从现在开始提高警惕，因为随时随地我们都有可能受到鬼妖的袭击，更重要的是注意隔壁的两个女人，她们并不是真正的天山寒晶阁弟子，她们很可能是魔宗弟子。” 薛敏听着穆尘低沉而坚定的声音，不觉也变得神色凝重起来。 他不只一次听穆尘说过鬼妖的威胁，但是这一次他才真正的相信，只因他从穆尘的眼睛中看到了真挚、紧迫还有严肃。 薛敏没有多问什么，立刻点了点头道：“我全听你的！” 穆尘并没有感到意外，他的精力已集中在随时都可能降临的危机之上，所以不论任何人相信他与否，他都已不介意。这样的时刻，冷静应对可能发生的一切才是最正确的姿态。 他一向能在危机之时保持冷静，这一点，就连云阳子也很赞赏。 穆尘说：“好！从现在开始我们两个轮流巡视船上的一切动静，重点注意的就是鬼妖散发出来的阴邪之气以及我们隔壁两位姑娘的一举一动。” 薛敏点了点头悄声说道：“好！从现在开始，我去巡视。我昨天晚上睡得很足，现在充满了精神，你先休息，晚上再由你来巡视！” 她说完，转身出了舱房，看似依旧悠闲散漫，眼中却隐隐露出警觉之色。 穆尘由衷地感激薛敏，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积了多少阴德才交上薛敏这样一个朋友。 虽然薛敏平日里没有正形，拉里邋遢，时不时也会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原因和穆尘斗嘴、闹别扭，但在关机时刻，薛敏总能表现出对穆尘的信任，并且会全力配合穆尘。 薛敏这样的朋友，穆尘只有一个，韩近崖和宋怀谷虽然也都是穆尘最好的朋友，但若非要排个名次，薛敏一定排在首位，穆尘总觉得宋怀谷和韩近崖离他很远，即使面对着面，穆尘也一样觉得离他们很遥远。 穆尘当然没有休息，他虽然躺在了床上，闭上了眼睛，心中却依旧充满警觉。 他感到危险就要来临，只是不知道会以怎样的方式发生。 忽然，穆尘想到了“天地狂龙幻”。 记得清玄子说过，一旦“天地狂龙幻”掌握娴熟，方圆三十丈内，任何风吹草动都将逃不过穆尘的视线，也包括了任何的声音。 穆尘相信这样的效果，他也曾见识过同样的能力——天心洞来访时，有一位天心洞的前辈高人在距离很远的地方便听到了穆尘等人的谈话。 这岂非正和“天地狂龙幻”娴熟境界的状态异曲同工。 穆尘现在还没有熟练掌握“天地狂龙幻”，但他愿意尝试，也有必要去尝试。 他走出了船舱，走向了船尾。 因为这条船的船尾，本不是为乘船的人准备的，所以很少有人来，大家更愿意待在船头宽阔的甲板上。 穆尘却坐在了船尾一个海风呼啸的角落。只有呼啸的海风才能掩饰他运展“天地狂龙幻”时激生的气流涌动。 方圆三十丈内的状况，穆尘并不敢强求了解。他只盼望着能够查知方圆十丈之内的情况，毕竟他对“天地狂龙幻”掌握的并不娴熟，而且只需十丈距离便已经可以覆盖整条船体及其外围了。 直到黄昏之时，穆尘仍然坐在船尾，他不止一次的运展出了“天地狂龙幻”，虽然每一次都顺畅的在意念之中幻化出了银龙飞腾的景象，但却没有丝毫的发现。 穆尘准备放弃了，他收撤了体内运行的气元，正要起身离开，却见袁胜岩走了过来。 “我找了你好久，没想到你居然躲在这里，是怕鬼妖突然来袭吗？” 袁胜岩的声音冷漠刺耳，穆尘当然不愿听下去，所以穆尘恭敬的向袁胜岩打了招呼，便要离去。 “等一下！”袁胜岩却拦住了他。 穆尘问：“有事吗？六师兄。” 袁胜岩将身子挪到穆尘近前，压低了声音说：“我……相信你。” 穆尘不由一怔。 他当然知道袁胜岩相信的是什么事情——鬼妖会来突袭，天山寒晶阁的两名弟子也是假的。 穆尘沉默了片刻，微笑着对袁胜岩说：“多谢六师兄信任！” 袁胜岩轻笑一声，道：“不用谢我，我并不是信任你，若是我信任你，又怎么会现在才告诉你？我只是相信我所注意到的和我所想到的而已。” 穆尘了解袁胜岩，所以他毫不计较，只说：“六师兄莫非有什么发现？” 袁胜岩摇了摇头，道：“没有，我所发现的都是你的表现。” “我？”穆尘难以理解。 袁胜岩笑道：“你的种种表现都像是在准备应对某种危险，而且越来越紧迫。如果我猜得没错，你一定是透过某种别人不具有的渠道得到了一些消息，也只有你才能得到这种消息，因为你当初就是因此才被师父罚在赤离峰思过修炼的，我说的对吗？” 穆尘当年被罚在赤离峰修炼，是因为结交鬼妖，袁胜岩居然能够猜到他是通过鬼妖得到的一些消息。穆尘不得不佩服这位冷傲刻薄的六师兄，但穆尘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说：“但是我没有办法让所有人相信这件事，所以大家都缺少足够的警醒，我怕……” 袁胜岩打断了穆尘的话，低声道：“你希望大家做什么？你觉得大家怎样做才会更加安全？” 穆尘不知道。 袁胜岩又说：“还是像现在这样最好。只有我们依旧松懈，他们才会大意，也才会有我们获胜的时机，所以你最好不要让薛敏继续表现出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到处张扬了！” 他说完，转身便去。 穆尘也赶紧跟上，他觉得六师兄说的很对。 金霸天的修为已经达到了“四象孕化贯通境界”，船上绝没有人是他的对手，即使所有人都加紧防备又能如何？倒不如依旧表现出松懈无备之态，麻痹金霸天，这样也许还有一丝击溃他的机会。 “谢谢你，六师兄！” 穆尘追上了袁胜岩，大方的向他道了声谢，然后疾步跑回船舱。 他不能再让薛敏继续巡视下去了，现在他们最应该做的是好好休息，最应该表现的是悠然自得。 夜已深沉，天边飘来阴云。 阴云无声无息的遮盖住星月，使金色的海面再也无法泛起光波。 四周一片漆黑，船上也同样黑暗寂静，只有船头还飘荡着一盏并不明亮的孤寂风灯。 忽然，海面掀起了起了怒涛。 怒涛汹涌，拍打着船身，竟将船头飘摇的一盏风灯也扑灭了。 可是，远处的海面却依旧平静，风浪似乎完全是冲着这条船来的。而且来的还不止是风浪，更有十几条身影，他们从海底跃然而出，随着风浪一起直接落在了船头的甲板上。 在他们落在甲板上的同时，船舱中有几个人也都冲向了甲板上。 广悟方丈、广智大师、弘光、刘迅甚至连天山寒晶阁的两位女弟子也冲了出去。 在怒涛拍打船身的时候，任何人都无法休息，甚至连坐都坐不稳。 所以他们冲出去的时候，并不知道有十几条人影会从海底越上甲板，他们只是想要看看风浪的大小，以便于施法应对，却未曾想到他们看到的却是金霸天以及十几名鬼域弟子。 金霸天哈哈大笑着吼道：“我们在海底待了太长的时间，现在也该轮到你们下去玩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