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超然的投案者
羊公庄派出所辖区虽然并不小，但事是盛阳市这一百多家派出所里最少的，因为羊公庄派出所地处农村，民风淳朴，而且这几个村都是大家族，相互之间沾亲带故的，有点矛盾也都能自行解决，所以这里几乎被系统内看做是养老的清闲地方，没事，当然也没成绩。 刚被调到这里的尹世城尹所长一肚子怨气，年纪轻轻，还不到40岁，天天在办公室里坐着喝茶看报，这人不在这呆废了吗？ 也是这位尹所长官运亨通，这才上班第三天，就来了投案自首的了。本来这事随便找两个下面的民警做笔录就行，尹所也真是闲的难受了，自己堂堂一个所长，亲自出马。拉上刚参加工作的小范，负责记录。 对待这种投案自首的，民警的态度都不错，毕竟是想要悔改，而且不给警察添麻烦。审讯室里，尹所甚至还面带微笑。两眼上下打量着面前这位，心里一阵暗爽。虽然是自首，但那也叫破案率，也叫成绩啊！ 做警察这行的，什么样的人都见过，时间长了也都把这双眼睛练了出来。不管什么人，三教九流，拿眼一扫，心中就有了个大概。看眼前这位，乱糟糟的头发，八字眉小母狗眼，眼圈是黑的，一嘴大黄牙，一看就是抽烟抽的。在网吧连吃带住一个礼拜，保准都是这个德行。不过这人虽然一脸贱相，但眉宇间却带着一丝超脱和淡然，这在来投案自首的案犯中往往是不多见的。 一般的犯规嫌疑人，往往都是因为无法忍受内心的煎熬，和对将要面临制裁的恐惧，才来主动投案的。可是面前这位投案者，脸上看不出任何自责悔罪的样子，反而像是超然物外一般，配合他那张其貌不扬的脸和邋里邋遢的打扮，显得反差特别大。身上没几条人命，装不出这种超脱生死的样子来，尹世城当即有了判断——这家伙的案子一定不小！ 这时候，应该好言安慰，对犯罪嫌疑人示意鼓励，以人文精神进行感召，鼓励嫌疑人交代罪行。尹世城轻轻招手，让年轻的警员给这名投案者倒了杯水，又从怀里把烟掏了出来，墩了墩，拿出一颗，冲对方一笑，“来一颗？” 对方还是一脸淡然，微微一笑，“谢谢，以后在里面，想抽颗烟可难了。” 看这语气和态度，肯定是大案！ 尹世城暗压住心中的喜悦，把椅子往前拉了拉，问道：“对于投案自首，我们一向是欢迎的，而且法律也规定，有自首情节在量刑上都能够从轻处理，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嘛！你能主动来我们这投案，显然已经有了悔罪心理，对我们警方也是一种信任，所以不要有负担，说说吧，是什么案子啊？小张，记录。”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从宽从严不如从直，有什么罪，领什么罚，我来自首不是为了求宽大处理，而是为了追求内心的宁静，祥和。”那投案人从容答道。 这是超脱生死了，说的尹所长都有点肃然起敬，恭敬的问道：“那您犯的是什么案子？”不知不觉中，他一个派出所的所长，竟然对一个犯罪嫌疑人涌上了“您”。 “入室盗窃。” 这四个字一出口，尹所长心就凉了一半，盗窃罪最高倒是有判死刑的，那都得是盗窃金融机构或者国家珍贵文物，还得情节特别严重。看这哥们儿一脸淡然样子，估计最多也就是三到十年的标准。 “首犯。” 首犯？难道还是个团伙？这要是能咬出一个盗窃集团来，也是大功一件啊，倒是有团伙内部分赃不均，导致火并的，听了这句，尹世城的眼睛又亮了起来。 “嗯，首次犯罪。” 那叫初犯好不好！这一下子，又泄气了。一个盗窃的初犯，还有自首情节，估计妥妥的三年以下。 “第一次，所以没什么经验，啥也没偷着。” “你把烟给我拿来！”尹所长真忍不了了，这小子也太让人失望了，你就不能干点大案要案？一个入室盗窃还未遂，你看你这点出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看着跟世外高人似的，以为你身上200多条人命呢，结果是个盗窃未遂的初犯！你还能干点什么？ “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杀人是作恶，偷窃同样是作恶，我既有悔过之心，为何不许我回头？难道一定要屠刀沾满鲜血时，才能放下成佛吗？” 酸溜溜的几句话，说的尹世城牙都要倒了。可是人家说的有道理，还真没法反驳。 “盗窃，未遂，还没被抓现行，你来干嘛来了？你也没给人受害者人造成啥损失啊，有心悔改倒是好事，可是这点事连立案都不够，你自己回家面壁不行吗？” 那投案者还是一脸淡然，面带微笑，轻轻摇了摇头，“盗窃是罪，罪在我心里，不来自首，如何能洗刷干净我的心灵？人在监中，身体被囚禁，而心才能自由！” 一旁准备做笔录的年轻警员小范惊为天人！小声对尹所长道：“尹所，这哥们儿是不是一偷悟道了？” 尹所长撇了撇嘴，没理小范，对那投案者道：“哥们儿，你和我说实话，是不是想到拘留所里混饭啊？你说你年纪轻轻干什么不好？哪怕去工地板砖也能填饱肚子啊，跑我们这起什么哄？” “盗亦有道，不想我因盗得道，警官，不要心浮气躁，或许听我说完，你会对这个世界有不同的看法！” “小范，你给他记录，我先给精神病院打个电话问问，看他们病人少没少。”尹所长气的站了起来，一转身，拿着杯子出去了，再听这二逼念叨自己能疯了。 警员小范倒是恪尽职守，规规矩矩的给这名投案者记录，“姓名？” “陈浩南。” “呦，南哥，说说吧，犯了什么事了？” 尹世城到外面斟了杯热水，手端着杯子，又溜达回来。一进屋就看小范一脸震惊，对他道：“尹所长，这里面有命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