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后 手
紫藤回来的时候，大家都已经洗漱准备睡觉了。因着都是院子里干杂活的丫头，所以不涉及到值夜，天黑下来后便统一休息。 紫藤进屋后直接走到自己的床铺处，打散头发，脱了外衫，躺在床上。自她进来后，屋子仿佛被定格了一样，出现一阵子静默，随后，大家陆续上床的声音才传来。 临吹灯前，秋香清了清嗓子说： “今儿吴mama过来说，因着世子爷和世子夫人三天后便到咱们庄子上，咱们几个人的活计要细致地分配一下，所以，明天一早大家一齐到吴mama处听分配。” 众人都应喝说好，紫藤翻了一个身，面对着墙壁，躺下来之后全身放松，膝盖上的疼痛隐隐传来。她弓起身子，用手轻轻地摸搓着膝盖。刚才在园子里水井处洗漱，特意看了一下，虽说没有破皮，却红红的一片，估计明天会肿起来。 秋香也许是感应到了紫藤的漫不经心，提高了声音， “明天卯时到齐，一个也不能少，晚了的话可别怪我没提醒。” “秋香姐，你说的我们都听到了，至于有的人，爱去不去，又与我们有何相干。”说话的是水芹，依然是那种恶狠狠的语气。 “这个白痴，让人卖了还替人数钱的货。”紫藤在心里冷笑。拉了拉身上的旧薄毯，闭上了眼睛，心里在算，卯时是个什么时候来着？ 夏天，天亮的早，天边刚刚泛白，就有小丫头起床了。虽然不知道那个吴mama又要闹哪一样，但昨天于mama说的对，在事情还未明了之前，有些事还要忍着。 从昨天下午吴mama没有派人去找她，晚上回来秋香也没有说太多看来，她们也不想把这件事闹大。之所以弄这一出，一方面是低估了自已的反应，另一方面是想看看于mama能帮自己到什么程度。 所以，接下来的路，不能光靠于mama帮忙。而且紫藤相信，在这件事上，她们的动作一定不会只有这么一步，自己还是得小心应对才是。 等到洗漱完，一群小丫头饭都没吃便到了吴mama平时理事的地儿。吴mama坐在廊下的大条凳上，旁边站着一个小丫头，手里给她端着茶杯。 小姑娘们没有吱声的，一个挨一个地站在阶梯下。 “吴mama，今年新招的丫头都来了”，阶下，一个个子高高，头发稀疏的女人笑着说。 紫藤认识这人，她就是马五家的，这次老夫人到庄子上消夏，她负责着大厨房的事。 好一会，吴mama才开口说话， “想必今天把你们招来的原因你们都知晓了，平时虽咱们见的少，但自你们来庄子后，一直是在我手下学规矩，也不陌生。之先你们住在一起，做着些杂活，那是因为来的主家只有老夫人和二小姐，又自己带着仆从，自然用不着太多的人侍候。 “过几天世子爷和世子夫人连着小少爷都会来，正是用人的时候。而你们也学了几天规矩，各种活怎么干心中也是有数的，今天把你们叫来就是把各自的活计分配一下，分到哪里便跟着mama们好好干，万万不能出错。” 说完便不再吱声，接过旁边丫头手中的茶慢慢地喝了起来。那小丫头将茶递给吴mama后，往前站了站，清清嗓，开口道： “小彩和荷花去花木园子，跟着于mama收拾花木。秋香和水芹跟着吴mama跑腿。小令和青儿去针线处找刘mama。紫藤和如春儿和马五婶去大厨房。” 听了安排，大家表情都不一样，更多是兴奋，相互私语起来。也是，对于这些小姑娘来说，进庄子二个多月了，一直没有具体的活计，每天都是打杂，这样有了具体的活后，就有跟着的人，对以后有很大的好处。 紫藤听完这个安排，在心里感叹，吴mama为了打压她还不是一般的费心呀。 明知她和于mama亲近，却不安排她去花木园子。为什么？一是不想和于mama有太多接触，另一个是老夫人极喜欢去花木园子和菜园子逛，要是在那里做活，万一在老人面前混个脸熟怎么办？ 去针线房，虽说一方面得会拿针穿线，看着在屋子里呆着挺累人的，可主子们或身边的大丫头总有需要裁剪和缝补的衣裳，一般去针线房安排活的可都是主子们身边得脸的嬷嬷和丫环，一来二去，有心未必不会搭上关系。 秋香和水芹的活计更不用多说，跟在吴mama身边，往几位主子那里去的机会必然就多，今天传个话，明天送个物件，再加上又都是有背景的，想要不出脸都不行。 而自己和那个叫如春儿的被分到大厨房，听着挺好，可一细想，几位主子在自己院子里都立了小厨房的，想着昨天吃的羊rou就是二小姐自己厨房做的。平时大厨房供的都是下人的饭食，有时连得脸的侍候的人都不会到大厨房来拿饭。所以自己进了大厨房，那就是什么都听不到，做不了，也不会接触多少人，真真的好计谋，原来是在这里留着后手呢！ 听完了新派的活计后，大家都高高兴兴地往回走。那个叫如春儿的好象还没搞清状况，大声地对身边的人说，以后要是想吃好吃的尽管来找她。有她身边的人提醒她以后要和紫藤在一起，只听她不屑地说： “虽说我是外面买进来的，但却是干干净净的人，从来没做过那种小愉小摸的事，你们放心，我定会多注意，不叫别人顺了东西去。” 紫藤慢慢回头看了她们一眼，几个女孩子都不吱声，唯有如春儿挺着胸膛说， “你莫这样瞧咱们，我又没说错，自己做的心里有数。” 呵呵，可真是好计谋呀，给自己身边安了这样一个愣头青，看来颇下了一番功夫呀。为着一个进二小姐院子三等丫头的位置，也至于这般兴师动众。 紫藤没有接话，转过身往于mama的花木园子走去。 “哎，又不是分配她去花木园子” “你莫管她，定是去向于mama告状去了，我看等着二小姐她们都走了，于mama拿什么给她撑腰。” “行了，都少说两句吧，回去吃完饭便都去自己的新地儿报个道，熟悉一下规矩。”秋香从后来赶上来说。 大家听秋香这样说，便加快脚步往回走，秋香则立在原地，看着紫藤走远的身影。自从和这个丫头一个屋住着，紫藤给自己的感觉就是个不爱说话，整天没有笑模样，让干什么就干什么的人。时间长了有人欺负她，有时不给留菜，有时故意多让她干活，发第一个月的月例时水芹甚至跟她借了50个钱一直没还，也没见她说过一句话。 起先，还有人想和她聊聊天，但看她不太愿意说话，时间久了，便没人再往上凑。弄得她都是独来独往。昨天这件事，自己娘和吴mama是合计了定的。娘听了马五家的说了于mama的打算后，就慌了。二小姐身边要放出去二个大丫头，虽说轮不到自己去做那一等，但二小姐身边的三等却也是一块大肥rou。 自己那未过门的嫂嫂双巧可是和娘说过，在二小姐身边当差是最实惠不过的，二小姐虽然人比较跋扈，但因着是忠国公府里最得老夫人喜欢的孙辈儿，所以样样都比别人强，对下人赏赐十分丰厚，而且出来进去又极有脸面。 十有八九的事，如今却出了紫藤这么一出，因着紫蕊也是二小姐身边得力的，要是真帮紫藤的话，未必就不会有戏。因此才有了昨天那一出。虽说没有起到预想的效果，但终归是敲山镇虎，如今再走这么一步，把她拘在大厨房，自己在主人面前多露露脸，想必也就成了。 “在想什么呢？”水芹折回来拍她。“看那人做甚，真是好意思，装的和没事人一样。” “也别这么说，也许真不是她拿的，你再想想，会不会去什么地方掉了” “哪有，你也知道我宝贝那对耳坠，平时戴时都要时刻去摸摸的。本来我娘不让我戴出来，只是她们都要看，我才戴的，哪想到会这样，害得我让娘好个训。” 说完挽着秋香的胳膊往回走，“偏你还好性，替她说话，你瞧昨天你特特地等她回来告诉她今儿去吴mama那里的事，她却不领情。” 秋香一边和水芹往回走，一面说：“算了，毕竟一个屋子里住着，以后去到哪里还不一定，别太计较了。再说，吴mama不是送你了一条碎石花手串嘛，我瞧着也挺好看的。 “在这呢！我也喜欢。”水芹一边说，一边晃着手上的手串，那在阳光下反射出的光芒让秋香直觉得刺眼。这明明是自己的，是双巧这次回来送给自己的，可吴mama一句话说是安抚水芹，娘便拿出来，还由着吴mama送了这个人情。想想那对耳坠子现在指不定挂在那吴mama哪个女儿的耳朵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