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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天空之下,大地之上,一箭之间

    众所周知,大陆上除了高贵的修行者之外就是武人,所谓武,刚直坚硬曰武,克定祸乱曰武,他们拥有强大的rou身力量,军中也是武人最常见的地方。但是,一个残酷的事实,武人在大陆上的地位并不是很高,他们不像修行者那样,哪怕是最低级的修行者,也可以直接在朝中任职,担任五品以上的大员,而武人,只能在军中摸爬滚打,一步步往上升,稍有不慎,在一场战争中就有可能丢掉性命。

    楚炎凉看着自山林中突然袭向营地的那些武人,看着那些赤身裸体的壮汉举起脚边的一块块巨石,然后砸向向着那边冲去的西魏甲士。

    每一块巨石砸出,都能砸倒三四名甲士,被砸倒的甲士顿时就会丧失行动能力,只能躺在地上,捂着受伤的部位哀嚎。多达百人的甲士竟然被区区几名武人唬住,一时间竟是无一人敢上前一步。

    山林间的十几道黑影见状,也明白了对方可能是怕了己方的攻势,然后其中一名首领模样的人抽出腰间的长剑,其余十几人见到首领取出武器,也抽出腰间的长剑,十余柄长剑同时出鞘,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月光映照在十几柄长剑的剑身照射出银白色的反光,将漆黑的夜色染上一抹银白。

    “杀光他们,”首领嘟哝一声,顿时,十余道黑影扑射而出,冲向面前的西魏甲士。

    当那十余道黑影和甲士混战厮杀在一起时,楚炎凉看的真切,西魏的上百甲士根本不是这些黑影的对手,仅仅不过几个呼吸间,便有十几名甲士捂着咽喉倒下,鲜血像止不住的泉水般喷溅在泥土地上,将黝黑的土地染成暗红色。甲士的长刀砍在一名黑影的身体上,竟然发出金铁交加之声,甲士锋利的长刀只不过砍破了黑影的衣服,竟然连皮肤也无法割破,更别提击杀对方。

    这完全是一边倒的战斗,呐喊、哀嚎、鲜血喷出体外的细密声响,这一切的一切都映在楚炎凉早已经越发冰冷的眸中。

    他紧握着早已六神无主的凌无双的手,用坚定的眼神看着凌无双,“凌统领,请马上组织所有人退守到辕车的范围附近,并马上发送求救信号,不然我们一定会死在这里。”

    看着楚炎凉坚定的眼神,凌无双似乎缓和了些,作为西魏宫城的禁军统领,他很快调整心态,向着楚炎凉点了点头,转身跑向世子所待的辕车,组织剩余的甲士排开防御阵势,抵御黑影的突击。

    楚炎凉见状,连忙回到帐篷内,拿起枕边的黄杨木长弓,箭壶中还剩十五支箭,楚炎凉微抿着嘴唇,将箭壶背在身后。最后,他看了眼仿若玉质的剑龛,想起先生说的话,最终还是没有打算使用它。

    当楚炎凉装备齐整来到营外时,西魏所有的甲士全部聚集在辕车的四周,小心警惕着前方的黑影,凌无双站在队伍的正中,不时挥手示意甲士防御所有可能突破的缺口。

    楚炎凉赞赏地点头,凌无双作为禁军统领,虽然武功不高,但军事素养还是非常不错的,依靠凌无双排开的这个阵势,想必他们一定可以支撑到西魏的援兵赶到,毕竟这里离西魏的边境已经不远了。

    凌无双警惕地看着面前的十余道黑影,不知何时,之前举起巨石的壮汉已不知踪影,凌无双心头微寒,可能那些壮汉不过是起到威慑对手的作用,真正用来击杀敌人的还是这些形如鬼魅的黑影。

    凌无双站在阵中,大喝一声,“龟甲阵。”

    他话音刚落,甲士跟随着他的口令开始变幻阵型,之前还仅仅是围成一圈的甲士,开始有条理的将身穿重甲的卫士排在阵外,重甲士手中持着长达三尺的长枪,枪头寒光凌凌,泛出点点杀气。手持腰刀的甲士则更多的守护在辕车的四周,形成第二道方位。

    楚炎凉注意到,在辕车的最内层,有十名身披软甲的卫士,他们不似周围的甲士那般抽出武器,摆开阵势,那十人只是将手轻轻搭在武器的握柄上,随时都能将武器出鞘。

    在车队中,楚炎凉对他们的印象并不是很深,直到此时,他竟然有些想不起车队中什么时候多出这十人的。

    十余名黑影站在大阵的面前,每个人手中的长剑都在滴着鲜血,在他们的脚下,已经有二十三名西魏军人将生命留在了这里。

    场间的气氛似乎在这一刻凝固,谁都没有率先动手,两边只是互相看着,一阵晚风吹过场间,血腥气沁入每个人的鼻腔,刺激着每个人的嗅觉。

    凌无双才是场中最紧张的那个人,他的腰刀已经出鞘,只是他握着刀的手虽然没有颤抖,但是冷汗已经布满了他的手掌。虽说自己是禁军统领,但像现在这样的战斗,他却是第一次经历,毕竟谁会傻到在西魏宫城中闹事呢。

    楚炎凉一直埋伏在两队人马的身后,隐藏,一直是楚炎凉最拿手的本事,战场之上千军万马,稍不留神就会被捅黑刀、中冷箭,在拜在北惊风座下的第一天,北惊风便教会了他许多道理,其中最有用的就是这一条:两军对垒时,切近千万不可逞英雄,因为英雄的下场都是悲剧的,既然不能做英雄,那还是做一个小人比较好,起码小人能活命。

    能在战场上活下来的人,才是真正的胜利者。

    过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楚炎凉看出些苗头来,似乎两方都在等着谁来,西魏这边自然不用多说,等到西魏的镇关铁骑杀到,这场战斗也就结束了,那么黑影呢,他们在等谁来?

    楚炎凉的疑问很快便得到解决,山林间的树叶突然沙沙作响,明明没有风在喧嚣,可那树叶确是明明白白的无风自动,随后,庞大的天地元气由远及近,一柄古朴的长剑划破夜空,竟然在擎天的树林间生生开出一条能容纳三人通过的通道。

    当天地元气在空气中响应的时候,楚炎凉心道一声不妙,竟然有修行者在此出现,对方到底是何方神圣,为了一个西魏的世子,竟然不惜下如此血本。

    在楚炎凉思索间,那柄长剑已经来到两方阵前,然后那柄席卷着周围天地元气的长剑在空中兀自旋转,直到一双大手将长剑紧紧握在手中,那柄长剑才停止了旋转。

    那是一双很稳定的大手,至少楚炎凉是这么认为的,因为如果那双大手不稳定的话,他是握不住那柄剑的。

    握住剑的那人是一个男子,面貌不过刚过而立,身上穿着一件最普通不过的青衣,古朴而庄严,最神奇的是他的眼睛,就和这漆黑的夜一般浩瀚。男子看向西魏的防护大阵,凌无双看着对方的双目,仿佛自己的咽喉都在紧缩,呼吸不了空气。

    “西魏的世子就在那那驾辕车里?”那男子向着身后的黑影轻轻问道。

    之前那群黑影的首领连忙走到男子的身旁,点头道:“是的。”

    “那还等什么,”男子说道,青衣无风自摆,刚沉寂不到一息的天地元气再一次令人窒息,男子手中握着长剑,剑锋直指前方中心的那架辕车,冷冷说道:“杀了他。”

    男子说完,身影在瞬间跨过两方之间的三十米距离,然后直接面对龟甲阵最前列的重甲长枪兵。

    “拦住他,”凌无双喝出的声音都在抖栗,甚至有些破碎,在见识武者之后,对方的阵中竟然还有一位大修行者,一滴滴的冷汗自凌无双的额角滑落,他没有丝毫信心拦住一名大修行者,然后他向后看去,却看不见楚炎凉的踪影。

    重甲长枪兵见到修行者来到自己身前,虽然心中万分恐惧,但作为西魏军人的觉悟,他们还是举起手中的长枪,向着男子的身躯捅去。

    “真是不自量力,”男子冷哼,手中长剑向着前方用力挥下,一道凌厉的剑气瞬间击破重甲士的长枪,将他们胸口的重甲划烂,在男子正前方的重甲士甚至捂着自己的肚腔,因为大量的鲜血混合着内脏正在往外流出。

    “啊,”不知是谁大叫了一声,重甲士开始向后溃逃,而溃逃的后果就是使得本就拥挤的大阵变得更加拥挤。

    凌无双站在阵中大喊大叫,可是没有一个人愿意听他的,活下去的愿望显然比在阵前拦住那个魔鬼一样的男子更好一些。

    没过一会儿,龟甲阵土崩瓦解,凌无双在斩杀两名先后溃逃的重甲士后满面无奈,自己此次护卫世子的甲士毕竟不是禁军,但凌无双还是低估了队伍溃退的速度,短短不过五息时间,所有拦在阵前的重甲士全部逃散,然后被早已等在一旁的黑影屠戮殆尽。

    漫天的血雾充斥着这一片不大的树林,仿佛修罗地狱一般。

    凌无双冷冷地看着眼前的那一刻,他突然觉得不可怕了,在见识过死亡之后,他反而镇定下来,手中的腰刀直指着面前的男子。

    见到对方统领的长刀指着自己,男子不怒反笑,一抖长剑,将剑锋上的血渍抖尽,嘴角微微咧起,笑道:“有趣。”男子话音刚落,人影已经消失,凌无双大惊急忙架刀横档在身前,几乎是在他把长刀抬起的刹那,一柄长剑已经出现在眼前,凌无双甚至能看见男子轻蔑的笑意。

    “铛”一声响,凌无双的双手顿时发麻,后退几步,暗道自己竟然架不住对手的一击。

    青衣男子一击击退凌无双,长剑乘势跟进,凌无双看着近在咫尺的剑锋心中暗道,吾命休矣。

    十余声长刀出鞘的声音在青衣男子长剑跟进的瞬间响起,五把长刀准确无误地拦在长剑的必经之路上,五把长刀相撞在长剑上,这一次,男子手中的长剑终于开始颤抖,不知是抵不住五把长刀的威胁还是一些什么原因,青衣男子在长剑颤抖的刹那开始飞退,但他刚刚向后退开半步,另五把长刀出现在他的身后,分别以三个角度袭向青衣男子。

    青衣男子不愧是修行者,竟然能在五把长刀砍中自己身躯的瞬间,原本后退的身子硬生生止住,大脚向着地上狠狠一剁,竟然从五把长刀的上方掠过,在青衣男子飞起的时候,长剑又一次如灵蛇般吞吐,在其中一名甲士的手臂上划下一道血淋淋,那名被长剑伤到的甲士的手臂立时炸断。

    那名手臂炸断的甲士在受伤的一瞬间被其余两名使长刀的甲士拖到辕车旁,其余九人在辕车前摆开阵势,长刀直指青衣男子。

    在这一回合,西魏的甲士竟然凭着血rou之躯,阻止了一名修行者的截杀。

    看着辕车前的九人,青衣男子突然笑了,“不错,有趣。”

    青衣男子举起手中的长剑,再一次扑出,只不过这次他的速度更快,就像山林中的鬼魅,像寒芒,人眼甚至根本跟不上他的速度。

    这一次,守护在辕车前的九名甲士也是额头冷汗直冒,但他们还是握紧手中的长刀,向着敌人。

    长剑突入刀阵中,青衣男子登时陷入九人的围攻之中,九人并没有高兴太久,随着一声断裂的声响传来,随着一名甲士的捂着咽喉倒地,所有人都知道,刀阵被破不过旦夕。

    “啊,”不知又是谁发出一声痛呼,然后捂着断裂的大腿倒地,青衣男子在刀阵中予取予求,普通人和修行者终究是存在巨大的差距的。

    又是两息,又有三名甲士倒在血泊之中,仅剩的四名甲士退开,直视着青衣男子,在他们眼中,青衣男子无疑是索命的恶魔。

    “死就死吧,兄弟们要为我报仇呀!”这时,令人意想不到的一幕出现,仅剩的四人中,一人冲出,冲向青衣男子,竟然意图用血rou之躯困住对方。

    “不自量力,”青衣男子一剑挥出,那名冲出的甲士顿时被整齐砍为两断,浓厚的血腥味令人作呕。

    穿过令人作呕的血雾,又是两名甲士冲出,冲向青衣男子,青衣男子一剑挥出,仅仅杀死一人,另一名甲士紧紧抱住青衣男子,口中大喊着:“快动手。”

    最后的一名持刀甲士冲出,脸色沉静如水,手中的长刀高举过头顶,向着被困的青衣男子的头顶看下去。

    青衣男子一咬嘴唇,庞大的天地元气再次开始咆哮,直接将紧紧抱住自己的甲士震成rou沫,但最后一名甲士的攻击也已近在眼前。

    “喝,”青衣男子大喝,一个旋身,甲士的长刀只是看看划破青衣男子的手臂,然后便被青衣男子的长剑割喉,不甘地倒下。

    “可恶,竟然被普通人伤到,”青衣男子看着手臂上的血痕,面露鄙夷。

    他抬头,看着周围的九具尸体,最后一名断臂的甲士还想挣扎着起身,青衣男子一剑挥出,将其砍作两半。

    青衣男子走近没有一个人防卫的辕车,长剑直指,然后一剑挥出。

    “嗖,”破空声划破夜空,在充满血腥的夜发出刺耳的鸣叫,青衣男子警觉,只觉得长剑上传来一股巨大的反震之力,这在这些普通人身上是体现不出的。

    青衣男子果断抽身,还剑负在身后,目光冷冷地看着地上。

    那是一支断为两半的竹箭,就是这么一根小小的竹箭,击退了青衣男子的攻势。

    在天空之下,与大地之上,一箭自莫名的地方射出,击退大修行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