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更与何人说
“依，起来了吗？”天色微凉，陈西水在白依屋外扣着她的房门。 她感觉自从北漠回来之后白依的气色就不太好。魔族的事情她也没细问，总不会真是那个小子对她做了什么奇怪的事吧？想到这里，陈西水直接推开门走了进去。 白依双目微闭，平静地盘膝坐在床上。周围的天地元气伴随着她的动作向体内流动，她修行天赋很高，修行起来速度极快。 察觉到陈西水的到来，白依缓缓睁开眼睛。 “师姐。”她轻声向陈西水打招呼。 “你现在......这么努力啊？”陈西水有些惊讶的说，“天刚亮就爬起来修炼。” “我睡不着。”白依说，“闭上眼睛后，总能回想起那天发生的事。” 果然有问题，陈西水觉得白依的话印证了她的猜想。 “既然你觉得那个小鬼挺好的，那他就也该对你负责的吧......”她安慰白依道。 “师姐你在说些什么啊？”白依直接从床上跳了起来想要捂住陈西水的嘴，“我跟他什么关系都没有！” 说这话的时候她脸颊微红，不敢去直视陈西水的眼睛，还是有点口是心非。 “那是什么原因啊？”陈西水走到白依身边捏着她的脸蛋问。 白依抬起头，露出她那对血红色的瞳孔。对视的一瞬间陈西水只觉得心神都被震慑，松开了手。 “在北漠那边，我就是在这种状态下屠杀了好几名魔族。”白依指着自己的眼睛说，“这些天我一直处在那件事的煎熬中，我做错了吗师姐？” “人间修士不都该以杀魔族为荣么？从千年之前他们就是我们的敌人了。”陈西水这才明白白依最近为什么不再像之前那般开朗，原来是在意这个。 她手放在白依头上揉了揉，“倘若师姐碰到凶恶的魔族，自然也不会留他们性命，你没做错。” 白依的眼中流露出迷茫，她已经不知道怎么做才是对的， “在我幼年的时候，哥哥带领冥族一众精英接到父皇的命令，去灭东绝境一个家族满门，当时我也在场。”说起这件事时白依的声线都在颤抖，“那时我一遍又一遍告诉自己不会成为那样的人，可魔族面对死亡时的那种眼神，和人类一模一样啊......” 说着说着她便哽咽起来，就算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冥族，终究也只是个小姑娘。 陈西水叹了口气，将白依揽入自己怀中轻抚着她的后背。 “没事的，换做任何人都会做出与你同样的决定。”陈西水安抚着她，现在的自己又能为白依做些什么？尽管是很简单的一件事，白依都要将其归结为因为自己拥有着冥族血脉。 自己也左右不了她的想法，更左右不了她身上流淌的血液。 白依将头埋进陈西水的胸口，感受着温软的感觉，她几乎遏制不住自己的眼泪。 “师姐，我只是好怕，我怕我有一天变成哥哥那样的人，我怕有一天我压制不住会去伤害你们。”她在陈西水怀中大声哭了出来，“你知道吗，杀那些魔族的时候，我是笑着的......” “傻丫头。”陈西水抚摸着她的长发，“要是你真变成那样，师姐就一直揍你揍到清醒过来。” “明白了吗？”她抓着白依的肩膀，取出一张绣帕提她擦着眼泪。 白依抽泣着点头，用手抹了抹眼角的泪花，抬起头梨花带雨的看向陈西水，说：“师姐你对我真好。” “知道就好。”陈西水哼哼着，用手指戳戳白依的鼻子，“那以后可要记得报答师姐啊。” 说完这些话，她便朝门口走去，走到门口才想起自己本次前来的目的。 陈西水一拍脑袋，转过头对白依说：“从今天起我就要开始闭关了，不久后就是平天宴，我这做师姐的可不能懈怠。” “要离开这里了吗？”白依有些遗憾的问。 “没办法。”陈西水摊开双手，“师尊说过让我这次拿到平天宴魁首，最近只好找个安静的地方闭关。” 白依跟在陈西水身后走出房门。道门作为人间最强大的宗门，其中头号弟子夺得平天宴魁首，无不失为一种巩固地位的方法。 “那么我走了。”陈西水朝白依挥挥手，“修行也别懈怠了，等师姐出关了再来接你。”说完这些话，她纵身越向山下，在一棵巨树上轻轻一点，逐渐朝远方行去。 白依站在半山腰一直看着，直到再也看不见陈西水的身影。四年前哥哥将自己托付到道门，从那天起便一直是师姐指点她的修行以及日常起居。而那位师尊，传说中的道门仙皇，自己见过的次数少之又少，在她印象中那是一位与父亲一般可怕的人。 师姐对自己有恩，而可能自己永远都无以为报。 在陈西水走后，白依再次返回自己的小屋内，简单的梳妆打扮后她将道门弟子服披在身上。 她掏出灵戒，点了点里面的银两，从冥族带出来的依然够自己用很久，而且很多东西都是陈西水带给她的根本不用自己出去买。 阳光洒了下来，将白依的侧脸映照地异常动人。今天既然没什么事，就久违地去大周境内转转吧。师姐说的对，自己根本不用想那么多事情。 点好银两后，白依将灵戒戴在右手食指上快步向山下走去，道门所处的擎天山脉便在大周边境。大周作为中州唯一的王朝，所覆盖面积极大，几乎囊括整个中州的南部。 大周王朝北边有着道门，而其本身被窥世法门所庇护，屹立中州千年而不倒。窥世法门作为中州相当强大的宗门，虽没有苍皇境坐镇，但本代门主窥天上人有着半步苍皇的实力，更因为在年轻一辈中出了人间四子之一的周圣子而闻名于世。 因此，大周王朝内部资源极其丰富，有着强大宗门庇护也有着龙脉存在。白依这次要去的，就是周朝边境的一个城市，靠近道门的朝安城。 从山上走下，无数道门弟子来来往往。年龄稍小的便躬身向白依行礼，在他们看来白依是仙皇的关门弟子，理应就是他们的小师叔。 “师妹？这是要到哪里去啊？”一名身穿道袍的青年经过白依身边，一脸惊讶的看着她，在她印象中白依很少下山，更别说她现在去的地方是周朝境内。 “去朝安城逛逛，师兄有事吗？”白依停下脚步，回答。来人是道门副门主陈千树的孙子陈恩醒，辈分还要在白依之上。 “没什么事，师妹想去就去。”陈恩醒挠着头笑道，“注意一些才是，最近这大周边境可并不太平。” “多谢师兄提醒。”白依行礼道，说完她就不愿再与陈恩醒纠缠，径直向朝安城的城门走去。 看她没有与自己多言的意思，陈恩醒讪讪地离开，走出一段距离后，他回头看向白依的背影。 不知道仙皇大人从何处寻来的小师妹，倒是好生漂亮。待她再年长几岁，让爷爷对仙皇大人谈谈自己与她的亲事也好。 陈恩醒卷起舌头在唇边舔了舔，听说陈西水闭关那就没人再去照看小师妹。最近这些日子，不失为自己与小师妹培养感情的好日子啊。 当然这些话白依都听不到，在陈恩醒想这种事的时候，她已经走进朝安城的城门内。 “老伯，冰糖葫芦怎么卖？”她走到一家店铺前，指着串在门前一棵树上的冰糖葫芦问。 老者将一串冰糖葫芦摘下直接递给白依，白依一愣，不解他的意思。 “这一串就当是我送给小姑娘的。”老者笑着说，“你们道门弟子终日保我们这一方天地太平，我们世俗之人无以为报啊。” 白依这才想起自己还穿着道门的道袍，她一时有些尴尬。 接过糖葫芦后，她顺手把一块碎银塞进老者手里，然后大袖一卷又带走了两根。 一块碎银换三串冰糖葫芦是不有点亏啊。白依快步走在街道上，廉者不受嗟来之食，她宁愿自己吃亏也不想白要别人的东西。 所幸味道还不错。白依咬碎一颗山楂丸，脸上带着微笑。只是师姐要闭关了，以后自己的那些事情，又该说给谁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