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突出重围(3)
佳辉虽然脸在树上蹭了几圈,但在四人中,受伤算是最轻的,他挣扎着站起身来,躬身道:“你赢了,希望你能有好运气,再与大酋长的挑战中活下来。” 白佳玉见佳辉神情郑重,举止有礼,显然是女真崇敬勇士的习惯,心中也生出一股敬意,见到他满脸木屑的滑稽样,也笑不出来了。 两人走到木台旁的大铜锣前,佳辉拿过鼓锤,重重的在落面上一敲,大声道:生女真,谷梵,挑战大酋长! 崇山峻岭中,锣声回响不绝,不少女真人从树屋上下来,跑向木台,毕竟,敢于挑战阿林大酋长,不止要有胆量,还要有足够的本领,至少能通过佳辉四人的考验。再加上女真人好勇斗狠,这种高水平打斗,那必然要围观一下。没多长时间,木台里三层外三层,围了男女老幼好几百人。 一部分人看着台上的白佳玉,七嘴八舌,指指点点: “生女真,也会比武?” “他们只会抓鱼!如果打仗,也是躲在后面射箭!” “不好说,这人,打败了咱们女真四雄,不简单,不简单!” “阿林,神的儿子,他怎么可能赢!” 佳辉听到了下面的议论,脸色有些阴沉,又拿过鼓锤,在铜锣上狠狠一敲,大声道:布库之礼,即是只要站在了台上,不论最后胜败与生死,都是女真勇士!说到这,他双臂平举,之后再头上拍掌,吼道:“布库,布库!” 下面的女真人也一样动作,齐声呐喊:布库,布库! “让我看看是谁来了!”众人背后,想起一个低沉浑厚的声音。众女真人听到这个声音,纷纷让开一条道,跪倒在地,道:“大酋长,大酋长!” 白佳玉向下望去,只见一名铁塔样的大汉从女真人中间走了出来,这人身高约有一丈,上身**,身上满是黑毛,周身肌rou几欲爆裂,尤其两个胳膊,黝黑锃亮,仿佛两根金刚降魔杵。不用说,这人就是女真大酋长阿林了。 白佳玉心中一凛,刚才的萨宾图,打将起来,自己就不敢硬拼,这阿林的样子,何止是一力降十会,已经是降一百会了! 阿林走到台上,俯视着白佳玉,冷冷地道:“你叫谷梵?生女真,盈歌的女婿?”他说的也是生女真话,而且很是流利。 白佳玉自不能输了其实,反倒向前进了一步,仰头道:“不错,生女真,谷梵!” “我记得盈歌是有个女儿,但尚未婚配,怎么有女婿?”阿林也不等白佳玉回答,说道:“谁来都一样,挑战我的人,只有死路一条!” “胡说八道!”白佳玉大声道:“我岳父大人完全可以打过你,只是你用了卑鄙的手段,方能取胜!” “哦,这就是他不敢来的借口?”阿林哈哈大笑,说道:“完颜盈歌这老狐狸,不敢正面跟我打,只会绕林子跑!败给我,是输的心服口服,你若不信,尽管来打就是!” 其实白佳玉之前,也以为阿林真用了诡计毒药,可是现在见到阿林,也估摸的就算真打,完颜盈歌也未必能占得着便宜。再说,完颜盈歌这人鸡贼的很,口述自己,也绝不能说自己耍无赖绕林子。但不管怎么着,面前这大汉,自己也得想办法周旋下来。 阿林见白佳玉犹豫,咧嘴一笑,朝谷梵一伸大拇指,道:“谷梵,你能打赢佳辉四人,在咱们女真,也算是头一号。你要真没有胜算,你就下台,咱女真规矩,敢敲锣,就是勇士,没有胜败!现在你认了输,我当大酋长,你就当二酋长,咱们南下,打下花花江山,喝酒吃rou,有我一口,就有你一口,如何!” 白佳玉听阿林这么说,心想你这女真人看起来憨憨的,没想到还挺有心机谋略,这番话软硬兼施,既笼络住人才,还能保住自己位置。要是平时,自己说不定就答应了,可现在自己身背着狄奥多拉的任务,还有完颜塔娜一家的期望,这两个女人,在自己生命中都很重要,就万万不能答应了。 他微微一笑,道:“如果我赢了,这些话,我也让你当我的二酋长,如何?” 阿林仰天大笑,有一竖大拇指,道:“好!好!冲你这句话,就算你死在台上,我也给你建议做大坟,年年祭祀!”说完,他向佳辉一挥手,大声道:“布库,布库!” 佳辉点了点头,从木台旁边的架子上拿过两个丈许长的木杆,双手托着,走到台上,向两人一躬身,解释道:“布库台上,只准使用规定的兵器,两位勇士,请放下自己的兵器。”说完,他看向白佳玉,意思很明显。 白佳玉这才想起来,自己背着剑,就把剑接下来,连带着剑鞘,立到了木台旁边,又走回佳辉身前,拿过他手中的杆棒。 这木杆长约一丈,白桦木所制,通体光滑,弹力极好,宛若一杆长矛。野人女真这个种族,由于野蛮落后,不能像生女真和蒙古,会制造和使用优质弓箭,他们最擅长的,就是长矛和石斧近身格斗。数万年来,从上古的剑齿虎猛犸象,到现在的棕熊猛虎野猪,野人女真都直接和他们近身rou搏,纵使筋断骨折,也无所畏惧。而在这长时间的搏斗,也练就他们的铜皮铁骨,长矛也成为他们的灵魂,所以在他们最神圣的布库仪式上,长矛也成为必须要用的兵器。 等阿林拿过杆帮,完颜佳珲走下台去,一敲铜锣,比武开始! 女真人的布库比武,尤其这种选酋长的比武,就是不死不休,除了掏鸟蛋这种阴损招数不准使用之外,其余都是无限制的。 白佳玉知道这个规矩,更是谨慎,这木杆的重量长度,跟长枪差不多,他就在军营,对长枪是无比的熟悉,所以也不太慌,跟阿林一直保持的两丈的距离,虚步沉腰,并不着急进攻。 阿林很是自负,以为白佳玉的防守,就是示弱,大喝一声,踏上一步,木杆直捅向白佳玉胸口。 白佳玉见这招来得猛,向左闪开,同时右手为支点,左手在棒尾一压,棒头蹭的扬起,正中阿林棒身。 这招甚是巧妙,阿林这一杆子的力气,全在前冲,下面力道最空,这一挑,直接把阿林木杆挑得飞了起来。 幸好阿林手劲大,再加上木杆飘轻,才没至于彻底脱手。 他这招被制,咦了一声,浓眉拧成一团,问道:“避实击虚?汉人的武功?” 白佳玉知道他会铁砂掌,自是跟汉人学过武功,此刻听他说汉语,看破自己玄机,也不足为怪,更不分心回答,反倒把木杆横在当胸,全神贯注得等阿林第二次进攻。 果然,阿林一招失败,并不甘心,木杆一沉,拨草寻蛇,秋风扫叶,直向白佳玉下三路扫来。 我cao,棍法!枪挑一条线,棍扫一大片,面积这么大,可真不好躲! 若是寻常的棍,白佳玉只要长枪下沉,就能挡住,但阿林臂力惊人,这一扫,周围两丈内都是棍风,如果自己这一棍子插下去,非给打折了不可。 拳怕少壮,棍怕老郎,对抗阿林,必须要用智慧! 他总在沙场搏斗,生死经历多了去了,此刻也不慌,一边往后退,一边看着阿林的棍子,忽然想到,这棍子必然是左右左右扫的,也就是说,左扫完,一定是往右来,他这么大力气往右,我在往右一加劲,他这棍子不就飞了? 对,上次是避实击虚,这次咱就来个顺势而为! 想到此处,他见阿林棍子往左扫,一停顿,就知道要往右,立马一棍子打在阿林棍子头,阿林当时吃了算,棍子直向右面撇去。趁阿林收杆棒的一刹那,白佳玉踏上一步,杆子在阿林身后一怼,阿林直接向台边冲去。 “好!”台下女真人齐声交好。十多年来,由于力量敏捷相差太过悬殊,没人单打独斗能击败阿林,而台上这谷梵,招数巧妙,身法敏捷,竟在力气完全劣势情况下,取得场面上的优势,已经十分不易。大多女真人都生了尚武之心,方才叫好。
阿林身材沉重,但肌rou丰厚,力量很足,快到台边时,还是稳住了身形。他连输两招,深吸了一口气,突然踏上两步,手腕抖动,木杆杆头化作点点寒星,捉摸不定,刺向白佳玉胸口。 又枪法!这阿林在哪里学的这么多汉人武功! 他妈的,管你什么玩意,我就一路去,少整花的,爱咋咋地! 以简御繁,以拙制巧,白佳玉一棒子刺入杆子圈,喀啦啦一阵连响,巨力碰撞,两人手中的木棒尽皆碎成了木屑,散落在地。 台下众女真人又是一阵惊呼,佳辉本想在递两根杆子上去,却被旁边一人拉住,再看时,正是野人女真海西部族长伊克。 “总比兵器,多无聊,可以看看拳掌!”伊克看着台上两人,语气比冬天的寒风还冷。 佳辉斜眼看着伊克,见他面无表情,也犹豫了一下,收回了要敲铜锣的手。 台上的阿林知道自己遇到了对手,右掌平举,左掌护在胸口,左腿弓步,右腿虚步,摆了个铁砂掌的起手式。 铁砂掌是南朝一门流传甚广的功夫,但是流传甚广,练得人就多,精的人相对就少,可一旦练精,那真是天地动鬼神惊。而阿林身材高大强壮,简直就是天生练这门功夫的料。 阿林双掌相互一擦,掌心隐隐泛出红光,双掌上下交错,先是左掌高右掌低,然后是右掌高左掌低,拍向白佳玉胸口。 白佳玉看到他掌心红光,倒吸了一口凉气,要知道,铁砂掌是怎么练的?拿个铁瓮,下面点着炭火,里面炒着铁砂,手不停地往里插。这不光是把你手练的刀枪不入,关键是,铁的热气,就是阳气,就是火气,阳气就顺着手,流遍周身,进入丹田,最后整个身体阳气充沛,一掌打出来,跟烙铁一样,碰一下,对方就烫的嗷嗷乱叫。 白佳玉哪敢硬接,仗着身法灵活,在他双掌之间穿插,时不时回击一招,逼得阿林回防一下,减缓自己压力。他心想,狂风不终朝,暴雨不过夕,你力气再大,这么一掌掌打出,总有累的时候吧! 可他马上就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这阿林每出一掌,都带着一股炽热的风,这股风好像是一堵墙,行进缓慢,但气势摄人,而自己在他双掌中穿行,碰到这些风墙一次,身体就会感受到一股热流,刚开始很是温暖,但穿了十几面墙之后,他就感觉周身燥热,虽然正值冬天,也弄得汗流浃背。 台下的人看不出玄机,但看白佳玉脸色越来越红,汗水不住滴落,都暗自担心:“这人是不是快累坏了?” 白佳玉在军营,听一些儒门弟子说过,阿林这功法,叫做“玄釜劲”。就是说,整个擂台,好像一个大锅,他掌力打出的每一面风墙,就是在锅下面添柴火,一次热量不多,但这个就是慢火煮青蛙。铁砂掌劲急刚猛,但这门功法,却轻柔和缓,着实是练到极限,刚极而柔也。 而这玄釜劲,练成者,别说万里挑一,百万里都挑不了一。因为铁砂掌,和别的武功内功决定外功不同,他练的时候,就是由外而内,外功决定内功!阿林天赋异禀,所以才能练成这“玄釜劲”。 白佳玉再不敢小瞧这阿林,心中更骂完颜盈歌:你这老贼,他妈的竟敢说自己能打过这个畜生,就这个功夫,你要能顶过一招,老子当你岳父! 但自己毕竟不能当温水青蛙,现在热的都快喘不过气来,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