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想做次好人咋那么难

    这个世界上有许多东西没有想象中那么复杂，相对应的，也有许多的事情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根据现行刑法及刑事诉讼法，在侦查阶段，叶涛（叶眉的弟弟）作为未成年人，公安机关没有法定的职责联系法律援助机构为其指定辩护律师，需要指定辩护必须等到审判阶段。而这种涉嫌故意杀人的案件，因为预期判刑较重，所以侦查及审查起诉阶段花的时间也会较长，如果要等法院开庭前为他通知法律援助机构提供辩护，估计要小半年以后。

    以上是师父了解了事情来龙去脉之后告知晋野的，虽然这样的规定存在不合理的地方，立法部门也有了修改有关法律的计划（后来的确没有等多久，刑事诉讼法便进行修订，指定辩护提前从侦查阶段开始，但这已经是后话了，当时法律还未修改，一切还得按照旧法来办）。当然事情也不是没有转机，如果家属以家庭经济困难为由申请法律援助，符合法律援助条件，一样可以立马获得免费的律师。

    所以，问题的关键是，应该告知叶眉父母他们可以申请法律援助，指导他们如何去申请，想到这，晋野立马拨通了颜瑾的电话。

    颜瑾接到晋野的电话后，非常兴奋，她没想到还有这等好事，能够帮叶眉父母申请到免费的律师。叶眉父母的住在哪里，颜瑾是知道的，立马屁颠屁颠地带着晋野去找叶眉父母去了。

    因为之前有过接触，叶眉的父母还是非常欢迎颜瑾的，但是，当晋野说明来意之后，叶眉的父母却变得防备起来。

    这出乎晋野的意料。

    “这世界哪里有免费的东西？”叶眉父亲态度非常的冷淡，根本没有那种溺水者抓住救命稻草的欣喜。

    “法律援助是政府为经济困难群众提供的一种救助，只要符合条件，就能免费获得。”

    “算了吧，小伙子，我活了大半辈子了，又不是没见过律师，之前叶眉刚死，不清不楚的时候，我就到处找律师帮忙，根本就没有律师是愿意免费帮人的，钱少一点都不行。他们说了，真有免费的，也是想上新闻，博宣传，而就这样的，也不见得会认真帮你，只不过是利用你一下让自己出名而已。你说的法律援助，能保证让我小孩放出来吗？”

    “这个，保证不了。”

    “那我问你，法律援助律师认识警察吗？认识法官吗？有门路吗？能帮我送钱打点人吗？”

    “这些是违法犯罪的行为，法律援助不会做这些的。”

    “那么，法律援助又有啥用呢？”

    “有个律师总是好的，多多少少能起到一点作用。”

    “这样对我们来说又有什么用呢。说是免费，到时候肯定还是会找我们要钱的，全是骗子，免费的比收费的还糟糕，你回去吧，我们不需要。”叶眉爸爸言外之意是要送客了。

    “可是，为什么不尝试一下呢，万一有用呢？”晋野还试着努力说服叶眉父母，心里忍不住嘀咕，你们一分钱没有哪个骗子那么不长眼骗你们啊。

    一直在旁边沉默的叶眉的mama用怀疑的眼神看着晋野，说道：“小伙子，你是不是收到了什么风声啊，之前求人都没人肯帮忙，恨不得把我赶走，今天竟然有主动送上门的好事，说了不要，还纠缠不清，之前怎么没人跟我可以申请免费律师啊，说了谁信啊，我就奇了怪了，你的消息怎么就那么灵通啊。”

    “老婆子，别瞎说，人家也是一番好意。”叶眉爸爸听自己老婆阴阳怪气的，相当无理，连忙阻止。

    “啥消息灵通？”

    “你别装了，我告诉你，我们没钱，死了个女儿，好不容易补偿了点钱，别想骗去。”

    晋野哑口无言，尴尬地立在那里，颜瑾在旁边已经面红耳赤，几乎要晕乎过去了。这个世界上最尴尬的事情就是，扶老人的被当肇事者，做好事被当骗子。

    不对，补偿？啥补偿？

    晋野的脑子飞快的旋转，自己脑补了一下，大概明白发生什么了。应该是那个男生为了赔罪，给了叶眉父母一笔钱，但是当时已经惊动了媒体，如果有补偿，报纸为什么没提到呢？看来是私下补偿的，也就是说，那个男生后来又联系了叶家。可是既然男生那么有诚意，多次上门赔罪，看来叶家也接受了他的补偿，叶眉的弟弟又为什么非要致他于死地呢？果然是爱姐心切，年少气盛吗？还是有什么别的隐情？

    而且既然叶家mama如此担心他们是看上了这笔钱才出现的，那么说明，这笔钱似乎还不少，至少值得别人去骗。或许是自己想多了，其实只是补偿了一点点钱而已，可是，刚刚丧失爱女的一个家庭，又怎么会接受区区的一点钱呢？接受那样的补偿有意义吗？至少在晋野看来这很不合理，但排除了这个不合理，却出现了另外一个不合理：一个大学保安又哪里弄来那么一笔钱呢？

    看来，说再多也没有什么益处，当一个人认为你是骗子的时候，你说什么都是为了骗局铺路，你越是显得积极越显得蹊跷。晋野对颜瑾摇了摇头，示意撤退。

    走出了叶家，晋野低声对颜瑾说：

    “我们有必要打听一下补偿的事情。”

    “啥补偿？”

    “你刚刚没听叶眉mama说的话吗，她的话里提到了补偿。”

    “什么补偿，哪里的补偿？”

    “这个正是我想知道的。”

    “怎么打听？”

    “喏，找那个大妈。”晋野指了指邻居家正在晒太阳的大妈，心理的台词是，但凡有八卦，那么十有八九得去找大妈。

    不问不知道，一问还真的有料到，那个男生过来赔罪没过两天，叶家门口来了一辆黑色的奔驰，看型号得顶半套房子的那种车，一个西装笔挺的中年男子，从车里走出来，敲了叶家的门，从进门到出来，前后不超过10分钟，从那以后，就没再听到叶家mama不顾深夜凌晨的嚎啕大哭，邻居们终于能睡个好觉。

    大妈倒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晋野和颜瑾心里却有了数。

    叶家获得了一笔能让叶mama不再哭的补偿。

    “既然叶家现在有钱了，为什么不给自己的孩子请个好点的律师？”

    “这也许跟这笔钱有关。而这笔钱说到底，与那个男生有关，那个男生究竟是什么人？感觉不会是一个普通人。”

    “有钱人为什么要去大学校园当保安。”

    “谁知道啊，但既然已经提到这个问题，那么你不觉得奇怪吗？一个身材瘦小的人，是怎么进到大学当保安的，你是物业公司你会把他招进去吗？”

    “对啊，这个就更奇怪了。”

    “要么他武功高强，要么是靠关系进去的，也就是说家里有点背景可以依靠，结合黑色奔驰车及巨额补偿，我想后者的可能性比较大。”

    “那么我们怎么进一步去挖掘我们想要知道的信息呢？”

    “要不我们去山东某翔报名吧。”

    “啥？”

    “内情埋得有点深，不开挖掘机挖不出啊。”

    好吧，那时候好像还没这个梗，所以颜瑾一时竟有点招架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