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身念识探秘
离开崔府的第一夜是在小仙母亲曾经居住的狼xue之中，简单的清理了一番，二人便在此住下了。忽然想起初次来此时的情况，这附近似乎有一处温泉，流出的溪水也是温热的，便四处找了一下，没多久就在山岭中偏僻的一角找到了这处温泉，四周山石环绕，紧靠着岩石边的一口泉眼散发着宛如云雾般的蒸汽，小鲜小心试探了一下，温度着实吓人，好在离这不远处有另外两处水池，温度适中，倒是适合常人浸浴。初次过来时，还看见几只猴子舒服的泡在里面，看见小鲜与茗惜也不惊慌，仍然优哉游哉的享受着，满脸泡的通红。 此时正是下午，小鲜与茗惜带着狼崽子便过来泡温泉，正好有两处水池，二人一人一处，入水之后，只觉得浑身一阵轻盈，忍不住长舒了口气，闭上眼睛静静的思考着这些日子的乱象。 茗惜几日之前便身体不适，恐怕便是因为体内那巨蟒作祟，那时自己看见她眼中闪现熟悉的白光，不对，应该是金色的，接着巨蟒便现世了，如今在看来那道金光恐怕便是巨蟒所化。事后小鲜也曾小心的问过那巨蟒的去向，茗惜颇为惊恐的告诉他或许那巨蟒还藏在自己的体内，如此说来倒与朱獳相似，只是朱獳向来不曾影响到自己，只是在性命攸关之时出来护主，难道那巨蟒也是因为护主么，但为何会杀死崔府一家人，莫非茗惜无意识的将崔府的人视作了自己的敌人？啊，小鲜忽然想到一些，恐怕是因为自己的原因，自己跟随崔小姐认字，帮助崔府准备年节，这些天确实是冷落了他，而且崔家对自己态度日渐殷勤，怕是茗惜心中起了担心，怕自己不要她了！真是个傻姑娘，自己怎会如此？ 这么想着，小鲜忽然察觉到了一丝熟悉的味道，睁开眼睛顿时发现茗惜不知什么时候靠到了自己身边，浑身上下不着寸缕，俨然便是肌肤相亲，已经对情事有些懵懂意识的小鲜，即便是对着情窦未开，满脸纯真的茗惜，浑身顿时也不自在起来，忍不住轻声斥道：你怎么过来，不是叫你分开泡吗？ 茗惜颇有些小可怜的模样，眼神楚楚的看着他：可，为什么，为什么不能一起泡？ 这个问题小鲜确实不知如何说好，茗惜四五岁的时候都是他帮忙洗澡的，只是后来年纪渐长，小鲜自己也意识到了男女之间的区别，便让茗惜自己洗了，虽然睡觉还是在一起，但那只是生活所迫罢了，如今让他如何还能坦然面对日渐长大的茗惜！毕竟茗惜是个女孩子，而且小鲜已是少年了！ 茗惜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忽然小心的问道：你不想摸女孩子么？说着，不自觉的回忆起那夜看到的崔小姐的样子，忽然感到一阵害羞，不敢再说什么，只是近近的贴着小鲜的臂膀坐着。小鲜也被茗惜的话憋的说不出话来反驳，二人静静的泡到了天黑，方才回到山洞之中。 这一夜小鲜做了一个梦，并不旖旎，他又看到了当初进入身念识立境前那夜的梦境之中了，熟悉的红色血管，硕大的殷红幕帘，还有不断游走的诡异双瞳。走过熟悉的道路，看着周遭不断的变化，小鲜浑身一震，陡然间意识到了什么，这红色血管还有殷红幕帘，幕帘所在血月般的物什，那是如同崔小姐碎裂身体中露出的器官一般的心脏！这里竟然是人身体的内部，这是谁的身体？ 这是我的身内？小鲜忽然醒悟过来，而那诡异的双瞳也最好理解不过了，那便是游走于自己血脉中的没有实体的灵兽——血影朱獳！ 一个声音传过来：汝似是已然明悟？ 当真是你？小鲜惊道，你竟然还会说话？ 朱獳的双瞳瞬间凝聚于小鲜的身前，幽邃的眼神盯着他不语，过了半晌方才冷冷的说道：吾非能言，此乃灵识之言，不过却只在汝之梦境方可，汝今日来是为何，可是放吾归去？ 归去？你想去哪里，你不是守护我的么？小鲜忽然有些着急道。 吾乃山海经灵兽，屈居汝之躯体不过受人之情，如今汝既然灵识已开，自当有自保之力，吾之使命已然完成，自当归去？声音气道。 小鲜颇有些疑惑的问道：你如今不过寄居在我的血脉之中，便是实体也没有，你如何除去，又能去哪里？ 朱獳顿时无语，过了半晌方才又说道：汝最好尽快放吾归去，否则于你身侧之人不利？ 小鲜忽然一阵紧张，问道：为何？ 朱獳说道：想必汝也有所察觉，身有靡靡之气，惹人心驰，惑乱神智，日久便生幻境，形销骨立，枯萎致死…… 靡靡之气？小鲜颇为不解，但是转瞬之间便已然醒悟：你是说这香味，原来竟是你害得——难怪崔小姐行为诡异…… 朱獳冷冷一哼说道：今日之果，往日之因，若非汝心生内视，惊醒吾之灵识，否则吾之血脉也不会苏醒，自然也不会散发吾之体味，不过汝既然已知原因，还是速速放我归去为好，否则日后怕是汝身边那女子也难逃厄运——不过，却也难言，此女却是有些诡异，那金蟒竟是从未见过—— 你认识那金蟒？小鲜顿时惊道，不过朱獳却并未继续说，如它所言，它也未曾见过金蟒，只是那时一声吼声吓退了它而已，小鲜问道：放你离去却也不难，不过你离去后我该怎么办，如今你我一体，或许你还能护我，离我而去之后，以你灵兽本性，必然逃之夭夭，何况你无实体，能去哪里，如何出来？ 朱獳沉声说道：此事不难，只消你寻一灵兽之体，在身上放出一道血口，吾便能出来——吾可应承你，可护汝三年，三年之后，汝自当好自为之！ 小鲜沉思一番便应承了下来，在他看来，朱獳毕竟是上古灵兽，一直屈居于自己体内，除非自己有性命之忧，否则平时于己几无助力，若让它出来或许还可帮助自己对付专诸盟，想到这里，他不禁问道：倒忘记问了，你有何本事可以护我？ 朱獳一时语塞，仿佛小鲜触碰到了它的禁忌一般，好半天方才说道：吾能平抑血气—— 平抑血气？小鲜疑惑道，啊，记得了，当初郑大白一刀刺入自己身体，但是第二天伤口似乎便好了大半，这次肩头的伤势也是这般，平抑血气大概便是止血吧！他接着问道：还有了？ 朱獳又是一顿，说道：汝应当知晓，吾非好战之灵，专司血灵守御，能帮助汝多少皆是吾之恩赐，如有何面目挑三拣四…… 后面朱獳啰啰嗦嗦说了半天，小鲜一句也没听进去，只是记住了这个没用的家伙只能平抑血气，清除血液杂质，说起来虽然是个灵兽，但是功效只相当于一剂汤药，对了，朱獳似乎说过在上古之时，它的体液及血液便用来入药，专门治疗体热虚汗或是口舌生疮的症状。 小鲜顿时失望透顶，而令他更加失望的是，原以为其虽然无甚大用，但至少如教授他疾箭之术的那位先生一般见多识广，知晓天下秘术秘辛，但竟为料到这位上古灵兽竟然只有八岁，甚至比自己都还小，原来本想把小仙当做它的灵体，放他归去助自己一臂之力，现在看来还是让它在自己体内呆着吧，至少能够止血不是！ 小鲜睁开眼睛时，已然天亮，茗惜窝在他的怀中睡得正熟，洞外的天光射来，似乎已经快要正午了，这一觉睡得当真是长久，不过与往常不同的是，梦中梦到的东西以及与朱獳说过的话，还记得一清二楚，看来朱獳作为生存在自己血脉中的灵兽是真实的，这一切并不是虚幻，也并非传说。说起传说，小鲜忽然想到了朱獳的另一个本领，那就是传说中的吼声，据说朱獳一吼必有战争，到时候可要再问问它了！ 从朱獳的口中知晓了造成崔小姐的异常，还有崔府之人那几日奇怪的目光的原因，小鲜清醒之后暗暗猜测茗惜体内那诡异的金蟒可能也是受到朱獳萎靡气息的体味的影响，方才暴走而出，如今看来，崔府的悲剧似乎竟是自己造成的！想到这里，小鲜暗然惊恐，回想起一念寺之事，再加上崔府之事，冥冥之中仿佛与自己扯上关系的人都会遭受到不幸，这是为何，自己并没有加害他们的心思啊！ 过了一会儿，茗惜也醒了过来，看着自己的睡姿与小鲜看过来的眼神，出奇的羞赧一笑，坐起身来，洞外仍旧冰寒刺骨，也只有温泉所在的山坳方才有点温暖，只是此地仍然不是长久所呆之地，总是要离开的，只是这些天来仍旧日夜飘雪，好不容易雪停，天却仍旧阴暗的可怕，小鲜出外看了看这天光，摇头说道：还是再呆一阵吧，你的身子也还虚弱，趁此机会，利用泉水养养！茗惜轻轻点了点头。 温泉确实是处神奇的所在，仿佛只消浸泡其中，天下之大尽在吾彀之中一般，小鲜出身的看着水中自己的身体，看着道道水痕从脚趾弥漫到自己的全身，他的眼光也绕着自己身体一遍遍的游走，忽然间只觉得脑海一阵清凉，他猝然醒觉，仿佛有悟。这种感觉与当初梦境之中初次与朱獳相遇相似，能够清晰的察觉到念力仿佛又增长了一丝，想到这里，小鲜顿时无法再坐住了，叫过茗惜后从水中跳出，回到洞中便再次托举起她的身体。 记得当初的念力之能，可以将其举起达到半丈之高，现在已然超过了，方才一喜，茗惜却忽然有些担心的说道：或许这些日子我瘦了些，你看腰带都松了！ 啊！小鲜细细一想，也觉得有理，看看四周，只见洞口一块大石头，试了试，约莫有个二十来斤，让茗惜抱住了，然后再次托起，竟然当真能够托起，虽然高度远远不及半丈，但是托付之物的重量着实提高了，如此看来，方才顿悟当真有效。 只是小鲜此时再回忆方才举动，不过是目光绕着自己身体从脚趾到颈下游走了一遍，难道这样便提升了念力么！他细想了一阵，忽然想起武政国曾经介绍过传统武者的修炼之路，乃是内练一口气，这口气成为真气，周期游走全身经脉一遍，成为一个周天，每游走一周天真气便会充盈一分，难道外念识念力能以此法来修炼么！想到这里，小鲜便尝试着以外念识绕身游走，从脚到头，感受到念力犹如那温泉的水波一般包围了自己，忽然脑中又是一阵清凉，念力当真又增长了一丝。只是最后试验发现，这增长的一丝念力所能负重的极限不到五斤，而且之后即便念力再次游走周身，所增长的念力极为有限，甚至连狼崽子都负重不起。看来此法虽有效，却也需要日积月累方才有所寸进，难怪当初尾生与尾安要花费那么久的时间修炼心识之术。 不过此法虽然日进缓慢，却也为迷茫的小鲜找到了一条切实能够提升念力的方法，受此启发，小鲜对于心识增加了颇多感悟，忽然想起自己梦中见到朱獳的场景，自己那时所见的血脉、跳动的心脏，那分明便是自己的体内空间，若是如此的话，自己岂非于梦中便已然达到了身念识破境境界，他也还记得，那时朱獳确实说了“原来你已心生内视”，这不就打破了佛祖对阿难所说的心无法视内的真言，岂不正是破境之实么？ 虽然小鲜直到此刻对心识的境界感悟还只是懵懵懂懂，立境他是如何立的，破境他又是如何破的，皆是一窍不通，因为一念寺的和尚未曾料到他能够修炼此法，一番对于心识的说法似是而非，玄之又玄，小鲜只能以自己对那楞严经的猜测来判断境界深浅。楞严经之中，阿难尊者与佛祖一番辩证，阿难每每提出一个心居何处的观念，便被佛祖以例证予以否认，最后阿难不得不抛弃自己执念，接受佛祖规劝。而心识的七种境界分别对应了阿难尊者提出的心居何处的七种说法，每一境界包含有立境、破境、茫然境，在小鲜认为，立境对应着阿难尊者的执念与佛祖的真言，而破境对应着打破佛祖的真言，而茫然境则打破了佛祖真言之后，却并未证实阿难执念的真实，清晰的印证出阿难尊者执念的缺陷，所以不知执谁的信念，方为茫然。 立境并不困难，通过楞严经中佛祖的阐述，或者仅仅通过寻常经验便能知晓辩证中的结论，只不过因为心识的诞生并非寻常，如同佛家讲究的慧根因缘，如同秘术剑客讲究的五蕴入灵，修炼心识秘法最为关键的便是诞生心识了，小鲜在一念寺惨剧的那个梦中觉醒了心识，在与朱獳相识于体内的梦境之中突破入立境，如今仿佛又要进入破境之中，心底不禁有些兴奋起来。只是破境的明悟只生于梦境，眼下从梦中醒来，他的念力却再也无法进入到体内，对于破境的感悟也只是浅显模糊的记忆，尚谈不上真正破境。 不过趋势喜人，在初步领悟念力修炼之法后，眼看破境有望，如今看来，一念寺的和尚实在是太不聪明，自己不过月余时间的修炼，几乎快要赶上和尚们的十年之功。不过这样的念头仅仅一闪而过，想起一念寺的和尚时，多半还是悲伤，尤其是自己梦中看到的那个射手的面孔，久久让小鲜不能释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