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传言
小鲜休养的这段时间，灵隐剑庄开始传出一个谣言，那便是小鲜与茗惜两人曾经是专诸盟作为秘密武器培育的刺客，说是谣言，其实并不完全算是，因为他们二人本就是从专诸盟中逃出来的，小鲜听到之后倒很不以为然，然而剑庄的诸位教习却觉得十分麻烦。本来这个秘密是所有知情人都刻意隐瞒下来的，乃是为了小鲜着想，毕竟专诸盟之名在天下诸剑庄之中恶名昭著的，若剑庄其他人知晓他的身份，虽说只是曾经的，却也会让寻常人生出敬而远之的心态，而且庄里还有剑客曾经死在专诸盟手中，小鲜他们难免会被此殃及。 不过却是不知到底是谁泄露这个秘密的，知晓小鲜身份的人不多，其中诸位教习是不会说出的，小鲜自己想必也不会与人主动说这些，思来想去，仍然不知，事已至此，如今也无办法了，等待时间慢慢沉淀这些吧。 要说传出谣言之人，其实并非有心，诗诗与盈盈两人自从知晓小鲜身份之后，与人交谈之中，难免因为卖弄见多识广，或是话到口头未及细想，一传十，十传百的，便都知晓了。而自从传言之后，原来还与小鲜有些交道的左右邻里都避之不及，不过小鲜只是淡淡一笑，未曾在意。自己与茗惜多少年不是彼此倚靠过活，这些人不过是他们生活之外的人，又何必为了不在意的人而伤心，所以两人仍然只是每天去学堂认字习文，回了家之后，茗惜学着如何将食物做得更好吃，小鲜则继续精研一念寺方丈留下的那本楞严经，如今他已经能够看懂很多字，随着看懂的越多，他体会的更深，仿佛当真触碰到了什么，不过灵识仍然没有存在的痕迹，姬无涯所说的灵之游丝更是了无踪影，不知要到什么时候，自己才能凝聚灵台。 日子过得很悠闲，除去记忆已然淡薄的初生那几年时光，小鲜已经好久没有体会过这般悠闲静谧的时光，不用担心明日的饭菜在哪里，不用担心别人与自己争夺栖身之地，更加不用担心是否有生命之忧。连续几日由于萧郎与小鲜受伤的原因，公羊先生让他们先行在家休息，等待身体无恙之后再来上课，而狼崽子小仙如今已经长成半人高，被小鲜扔进了岷山让其自生自灭了，毕竟是曾经狼王的子孙，不能太娇惯了，因此小鲜无聊的躺在门前的草地里仰望着天空，和煦的初春阳光照射在他的身上，格外暖和。 茗惜做完了今早的家务，走过来坐在小鲜的身边，递给他一个梨子，这是去年剩下的，虽然样子不太好看，但仍然水多rou足，小鲜咬了一口，对茗惜说道：昨天上街看到别人指指点点的，听他们口气，似乎一个寻常的商贩都知道我们是从专诸盟里逃出来了！ 茗惜点点头说道：我也看见了，他们不喜欢我们！ 小鲜“嗯”了一声，见着茗惜心情有点低落，到底还是八九岁的女孩子，从前她可以不在乎，但是这里是他们的家，她不能不在乎自己在家乡的声誉，小鲜多少比他成熟了一些，轻轻一笑，说道：他们不喜欢是正常的，谁家会喜欢专诸盟，等时间久了就好了！ 茗惜察觉到小鲜是在安慰自己，但她不乐意见着难为他，暗暗为自己方才的表现感到生气，连忙想让小鲜释怀，说道：他们不喜欢算了，我也不喜欢他们！ 小鲜暗自叹了口气，说道：终究还是要与他们打交道，毕竟在这里生活，若是搞僵了关系，即便他们无法赶走我们，但我们在这里也会活得不快活！ 茗惜争辩道：小鲜，你和他们不同，不用这么委屈，你是专诸盟近年来最出色的剑客！ 小鲜摆摆手说道：这话再也不要提了，我宁愿和其他人都一样，茗惜，你也不用整天都和我挨在一起，若是有可心的伙伴，也可以去找她们玩！ 小鲜当然意有所指，虽然附近的邻里在听说他们两人曾经为专诸盟刺客，便纷纷与他们断绝了来往，但是离他们最近的一个邻居，就是姬无涯那日本想安排他们过去的那户人家，仍然毫无芥蒂的与他们打着交道。这家不过是母女二人相依为命，皆是当年小鲜一家离开剑庄后，由于王崇一祸乱蜀中，苗寨被破，家破人亡后逃到剑庄，颇为可怜。这家人母亲懂些医术，而且并非是那些大山深处生苗的巫术，乃是真正能够治病救人的，而这女儿更是天赋颇高，年纪轻轻已然入境，便被收入了学院，如今已在林圃书院学习。小鲜两人在此住下之后，姬无涯曾经委托这家人照顾下他们，因此颇多来往，一来二去，茗惜与那个叫做宋依冉的姑娘就成了好朋友。说起来这宋依冉不过十一岁多，竟比小鲜还小，却已经羡天境界，能够灵活的驾驭木系灵力，让小鲜颇为羡慕。 茗惜说道：小冉去学堂了，今日她们要继续修行行走剑诀—— 行走剑诀——小鲜自言自语的说道，这样啊。说着不自觉的便望向了茗惜，茗惜顿时感觉到一股浮力从自己身下涌现，轻轻瞪了小鲜一眼，便任其施为，小鲜缓缓的移动着茗惜的身体，过了片刻问道：自从那日山洞之中领悟到念力之后，所托负的重量大约能够达到一百余斤了，不过现在貌似没有增长了，不知日后该如何修炼！虽然隔空移物比那些修炼行走剑诀的家伙要熟练，但终究无法使用灵力，茗惜，你说我该怎么办？ 茗惜也为这个烦恼很久了，为何自己领悟灵力那么快，而且没怎么修炼就到了从天境界，可小鲜却到如今仍然无法领悟，莫非他没这个资质么，但若是没资质，如何解释他奔跑时周身的灵力，试剑石的反应，还有他的心识念力。茗惜想了很久，终于说道：还是等姬先生闭关后问问他吧。 小鲜想了想，也只能叹口气，等待姬无涯开关之后给自己讲解，这时一阵脚步声传来，抬头看去，只见身着蓝白布艺的宋家婶子过来了，看见他们躺在草地上，对他们说道：地上还有露水了，也不怕着凉，今天家里包了馄饨，是小冉的先生送的羊rou，中午过来一起吃吧！ 再大的心事也不能与美食相比，宋家的馄饨是剑庄的一绝，便是送小冉羊rou的那位先生也是这般认为，每次送来羊rou的目的就是让宋家婶子包好了馄饨给他送去，是以小鲜时常有机会去蹭饭吃。 到了中午，宋依冉已经下学回来，下午一般都不安排讲课，各自按照日常规定修习，中午诸人吃了一顿饱的，宋大娘也准备好给先生做好的馄饨，等下午给他送去，这时宋依冉忽然对小鲜说道：现在学堂里面都在讨论你们，你们知道吗？ 茗惜看向小鲜，小鲜哈哈一笑，说道：都是老黄历了，让他们说去吧，说着说着就不会想说了！ 宋依冉却摇摇头说道：这次不一样了，听说是专诸盟传过来的消息，说你们一路过来，单凭你们二人之力，杀了十数个专诸盟刺客，其中不乏有更天境之人，听说各大剑庄都收到了这个消息，如今，你们是名人了！ 什么？小鲜大叫一声，自己哪里有杀过十几个剑客，数来数去，若是算上被符文秘术所杀的剑客，怕只有八九个，专诸盟这是什么意思，是想给自己扬名吗，他们哪有这么好，一定有阴谋。 这时宋依冉又说道：周明瑞跟我们说，这是专诸盟想要捧杀你们—— 周明瑞便是那个家里开书店、据说见多识广的少年，这个小鲜倒是知晓，不过捧杀是什么意思，他不禁疑惑的看向宋依冉，只见她解释说道：他说专诸盟这么做是想给你们扬名，然后让天下人都注意到你们，试想一下，一个十来岁的少年能够杀死更天境剑客，怕是各大剑庄，各大家族都不会放过你们，或是暗杀，或是打压，总不会让你们好过的。 小鲜与茗惜倒抽了一口气，茗惜担心的看向小鲜，小鲜微微皱眉，却又说道：这么做没什么用，我们呆在剑庄里，即便其他世家和剑庄想害我们也无能为力，他们过不来—— 宋依冉轻轻一叹，说道：下下个月是每三年一次的儒者测试，天下各大剑庄的初入境剑客都要汇集到一起比试，从而获得相应的儒者、道士、行者称号，并获取相应特权，允许离开剑庄到各国游历，所到之处也收到该国剑庄保护，而这一届刚刚轮到了灵隐剑庄，到时候各国剑客汇聚，怕是不少心怀叵测之人也会到此，小鲜，你要小心了，专诸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小鲜与茗惜离开了宋家，与来之前的兴高采烈相反，离开的时候，两人显得心事重重的，任谁都会这样的，本来小鲜以为只要到了灵隐剑庄之后，便有乾文子庇护，之前发生的所有事情都能够一笔勾销，从而自己可以开始一段新的生活，忘掉所有曾经遭受的磨难，但是如今陡然听闻自己的过去仍然如影随形一般的跟随自己，自己只是一厢情愿的认为过去的都过去了，别人却并没有放弃对自己的迫害。 小鲜此时已经出离的愤怒了，好吧，你们来吧，都来吧，索性就抛开了一切，大家彼此甩开膀子再大战一场，看你专诸盟还有多少人可以送死的！ 宋依冉目送小鲜怒气冲冲的出去，眼神之中也充满了担忧，见他们离开之后，转过头来，只见母亲早已收拾完了餐桌，从屋内拿出了一套礼器，正念念有词的念着什么，宋依冉心中一惊，快步走到母亲面前，狠狠的在桌上一拍，喝道：娘，你在做什么，小鲜他们已经这么可怜了，你为何还要对他们下蛊？ 原来这宋母竟然还是苗家中赫赫有名的蛊母，精通下蛊之术，不过想来也难怪，能够从王崇一手中逃走，还能带着一个幼小的女儿一路逃到成都附近，没有一身本事，如何能行，宋母冷冷一笑说道：他们是可怜之人，我们母女何尝不是，毕竟我们是这剑庄的外人，你虽然已经入了学院，但时间不久，上面又无什么人关照，若非那位先生中了你娘的蛊毒，如何会亲睐于你，如何让我们不在这里受欺负。你娘没有本事，这蛊毒无法对境界太高的剑客施展，只能对这些寻常之人及低级剑客下手，这小鲜的父母曾经是这里的剑客，又得到了暗客首领姬无涯的重视，若日后我们有难，多少能从小鲜这里借到姬无涯的一点帮助，否则我如何又下得了手。不过你也放心，他们是可怜人，你娘下手懂得分寸，这蛊不会害了他们的性命，只是暗中蛰伏下来，日后一旦有所用处才会发作，若他相助，我自会给他解除掉的。 娘——宋依冉又喊道，但宋母只是摆摆手，不再与她议论了，宋依冉无可奈何，本想出去提醒一下他们，但看到母亲那无奈的目光，却又只能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