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鬼谷三问
从这个夜晚开始，鬼谷将成为他们未来生活的一部分，虽然觉得这些人看上去、听上去都格外奇怪，相互之间也是冷漠异常，但小鲜仍然觉得这里不错，人少、地大、安静，加上入口难寻，什么人都无法进入，不用担心专诸盟及闻韵剑庄之危，比什么都难得了。 茗惜，你觉得刚才那个鬼谷子是什么样的人啊？小鲜向一旁洗脸的茗惜问道。 茗惜擦了擦脸，问道：你说的是哪一个？木屋里的，还是草屋里的？ 小鲜一听，顿时笑了，说道：草屋的那个—— 茗惜说道：都没见着人怎么说？说不好，听起来像是个冷漠的人，他一个人住在山上，这么大的鬼谷却只住一个小茅屋，你说他是怎么想的？ 小鲜说道：这你就不懂了，佛门里有苦行僧，专门跟自己过不去的，怎么难受怎么整自己，几个月不吃饭都是小事，还有几个月不拉屎的！ 茗惜没听出小鲜是在说大话，反而信了，睁大了眼睛，惊诧的说道：那他的屁股怎么受得了，岂不是要炸了么！ 小鲜捂着嘴巴笑了半天，说道：可不就是，这就是高人，几个月不拉屎，一直憋着，憋到最后放好大一个屁，能把自己崩飞，这就叫白日飞升了！哈哈！ 茗惜这下听出了小鲜话语中的揶揄，瘪了瘪嘴，说道：鬼谷子不像是故意刻薄自己的，我看多半是不太愿意搭理人！ 小鲜闻言沉思了一会儿，最后说道：也许，聪明到了极致的人一般不愿意搭理愚蠢的人的，嫌说一句话都玷污了自己的思想，我看他多半就是这样的人了！或许还有一点，那就是他在避世，从他问出的那三个问题来看，他在怀念前朝，活在盛唐的幻想之中，怕是他也曾经努力过想要恢复前朝光景，只是他也无法应对如见剑客导致的乱世局面，只能将自己困在茅屋之中，不然一出去就身处乱世了，而那茅屋则是他最后的精神乐园！ 茗惜唏嘘道：这个人真可怜！ 小鲜摇了摇头说道：还很可怕，白胡子老头这么老了，十几年前应该也是个白胡子，那时他徒弟才只有多大，我们都知道学问是学的越久越厉害，境界也是修炼的越久越高深，那鬼谷子能够以徒弟身份，胜过师父，可见其天赋有多逆天！ 茗惜嘟囔着嘴说道：可是他把自己的师父赶走了，自己得了鬼谷！ 小鲜敲了敲她的脑袋，拍了拍身边的床铺，对她说道：什么赶走了，那老头不是还在这里生活么，我看鬼谷听起来似乎不近人情，实际上却是格外重视，否则为何要彼此生疏，那是因为怕今后对立时伤的更深，你别被他们这些话骗了！好了，别说了，过来睡吧，今天累得要死，也不知道姬先生回去了没有？ 茗惜乖巧的爬上床铺，趴在的小鲜对面的位置，小脚够着小鲜的胸膛，蹬了蹬他，又说道：日后我们就在这儿生活了么？ 嗯！小鲜闭上眼睛，说道：至少两年不会被赶出去，从明天开始就要读书了，真不知道鬼谷到底是干啥的，乱世之中不教秘术，读这些有何用，天下的秀才还不够多么？ 小鲜——茗惜又叫道。 嗯！ 茗惜顿了一会儿，忽然道：我们不会又被赶出去吧？ 小鲜心中一震，虽然茗惜平时一声不吭，如同自己的影子一般只是跟着自己，他便觉得她所想的都与自己一般，一时竟未意识到茗惜也有自己的思想与害怕，他不禁抓住她的小脚，搔了搔痒，说道：别担心，两年时间读几本书而已，小菜一碟，明天我就去那个什么咫尺一阁！ 茗惜听着小鲜自信的言语，心中暗暗放心，想着两年时间读几本书确实不太难，便松懈下来，安静的睡下，小鲜却仍然在想着茗惜刚才的话，咫尺一阁有十八殿图书，九殿碑文，七殿石刻，五殿壁画，三殿羊皮卷轴，一殿金鼎铭文，鬼谷子只说让自己去读书，等到自己找到了所秉持的学问后再去找他，却并未限制自己读哪几本书，持哪家的学问，这与前两个问题限定答案的回答方式不一样啊，莫非这最后一问才是决定自己命运的关键，而且不是怎么答都正确的，真正的答案或许只有一个！若回答不出鬼谷子想要的答案，最后自己怕是真的会被赶出去了！ 若是这样的话，两年的时候怕是不只需要读几本书，而是在整个书阁之中寻找答案，那可是成千上万本书啊！小鲜这般想着，就再也睡不着了，好不容易撑到天亮，一大早孙乔便过来要带走茗惜，小鲜拦了一下，向孙乔问道：孙先生，你昨天问我的那个问题，可有标准答案么？ 孙乔微微一怔，满是皱纹的脸还有她怪异的表情看的小鲜忍不住想吐，但想在自己与茗惜的前途上姑且忍了下来，这时只听孙乔问道：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小鲜老实回答说道：鬼谷子让我先去读书再来回答他，不过只有两年时间，后来听说这三个问题只是形式而已，前面两个问题的答案，两位先生都告诉我了，也过了关，所以想问问先生有没有第三个问题的答案，若是有的话，我就可以直接过关了！ 孙乔哂笑道：你倒是打的好主意！不过告诉你一个坏消息，这三个问题从来都不是什么形式，估计是童子厚耍你的！ 童子厚？小鲜疑惑道。 就是昨天跟你说这些的少年，咦，他怎么不在这里了！孙乔看了看小院四周，没有发现少年的身影，不禁有些疑惑，回头看了眼刚出门白胡子老头，喝问道：老头，童子厚去哪了？ 老头冷冷一哼，走出小院，往山下走去，没有理她，不过经过她身边的时候，还是不屑的说道：只不过是个下人而已！ 孙乔顿时大怒，一脚踢向老头，踹的他差点跌倒，斥道：还敢叫我下人，我还踢你！老头举了举自己的拐杖，但终究是没有打下来，冷冷一哼径自走了，孙乔轻斥一声：死老头子，早晚毒死你！说完之后，看向小鲜，只见他颇有兴致的看着自己，不禁怒道：你刚才怎么不拦我？ 小鲜说道：入乡随俗嘛，习惯了，我以后是不是也能踢那个老头了？ 孙乔笑道：可以啊，只要你打得过他就行，他是上代鬼谷子，虽然打不过这代的，但是打你绰绰有余了！ 小鲜微微一笑，没有反驳，继续问道：为何童子厚要骗我，我看前两个问题确实只是形式啊！ 孙乔冷笑说道：你不知鬼谷选徒的旧例，自然当真了！虽然这三个问题一直是固定的，但是答案其实并不相同，当初鬼谷子在天下间寻找有天分的子弟收为徒弟，苏三禾是他第一个寻到的，那时他才只有六岁，却已经是熟读过管仲、李悝、吴起、商鞅、韩非、桑弘羊等法家名宿著作，其年虽小，就已经认定以法家思想为行事做人之法旨，所以第三个问题根本不用问，而第二个问题也是不用问，因为以他秉承的学问，自然是有大抱负的，所以他只回答了第一个问题，答案就是昨日他跟你说的！而张仁艺与苏三禾相似，他七岁到达鬼谷，其实是个书呆子，也是个寻常的儒生，只是他格外执着，一心想以儒学救世，以文治天下，主导限制剑客，教化人心，被鬼谷子所喜，他回答的只是第二个问题，不过从他的主张之中，可以看出对剑客的敌视，所以第一个问题不用回答，第三个问题更不用说。 孙乔拍了拍小鲜的脑袋说道：现在你明白了吗，这三个问题看似形式，其实乃是对心性的考验，若是心性符合鬼谷子的要求，则很容易，在苏张童三人看来自然只是形式罢了，然而你并非如此，你对剑客并无敌视，对前朝并无缅怀，又心无抱负，本来是绝对不可能被鬼谷接纳的，但是看在姬叔谋和姬无涯的面子上，又念在你年纪尚幼，没读过书，不明白这些道理，所以鬼谷子给了你两年时间，让你去找到自己的学问，等你明白事理之后，再来问你，若到时你还不能让鬼谷子满意，你只能离开！可以预见，这两年你将非常繁忙，忙的会没时间吃饭，因为学问二字不只是读书就能获得的，鬼谷子的要求是你学会了，领悟了，并且还要信仰了，否则不配称为学问！ 小鲜顿时头大起来，但转过头来想道，鬼谷子如今躲在茅屋之中不见外人，消极避世，怕就是因为信仰了之后，却发现于事无补，才会如此痛苦，难道自己也要和他一样么，明知道恢复盛唐几乎是不可能的，也要执着于此么？ 他有些担心的问道：学了学问为何一定就要去争夺天下了，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不是很好么，若没有机会，就在深山之中修学不也是一种活法么？ 孙乔摇了摇头说道：诚然，学问有显学与隐学之分，修习之人有出世与入世之选，但是若是有学问之人都隐藏到深山之中，又有何人能够兼济天下了。除此之外，单以学问而言，不入世的学问经不过时间的考验，也经不住人心的考验，辉煌一时，随着继承之人避居深山之中，也将会日趋没落，只有在世事之中磨练、思索以及演变的学问才能绵延于世，你道鬼谷如何能传承千年，即便在儒家强盛之势下，仍然不曾没落，代代皆有才人出了，那就是因为每一代鬼谷都会有两名弟子出山！ 小鲜奇怪说道：若是这样的话，何不让他们相互辅佐成事了，非要斗个你死我活不可呢？ 孙乔说道：鬼谷出世之人皆有惊天之才，随便一人都可成事，但是世无绝对，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总会出现一些变数，若是将鸡蛋放在一个篮子中，篮子若是掉了，鸡蛋都会碎，而加入不同阵营的话，这两个阵营将会因为鬼谷的辅助迅速的脱颖而出，最后成功的必然是二者之一，不管是谁，鬼谷都是最后的胜利者，这样岂不保险！鬼谷从第一代开始，便有此规定了，事实证明，这也是最有效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