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1节 大矿坑 下
大矿坑地下五层，7号隧道。 地下一层是检查站，那里像个开放的办公区，灯光明亮，空气新鲜，干净整洁——起码被单小弟炸毁前是干净整洁的。 但五层不一样。 一到地下五层，小天立刻闻到一股潮热发霉的空气，就好像几万年没流动过一样，而且还散发着土腥味、汗味、以及淡淡的硫磺味，或许还有尿味……总之，就像和一具腐烂的尸体待在棺材里，而且被埋到了猪圈下面。 窒息？没错，就是这种感觉！ 7号隧道更窒息。 地下五层横向延伸出上百条隧道，7号隧洞就是其中一条。这条隧道高度不到两米，宽度一米不到，上下左右都是极不规则的挖掘痕迹，经常需要侧身低头通行。像殷利军那种肩膀超宽的体型，即使侧着身也会经常碰到洞壁——又黏又热的洞壁。 小天此时正在7号隧道。 他向上一看，发现头顶上有一条生锈的通风管道，虽然这条管道正嘶嘶地冒着凉风，但空气一样污浊不堪，似乎已经被别人呼吸过千百遍一样。 这里没有电也没有灯光，全靠安全帽上的头灯照亮。由于隧道的走向不太规则，因此头灯通常只能照亮前方五、六米的距离，再往前就看不见了，谁也不知道下一个转角遇到的是魔鬼还是天使。 小天试过停下来歇口气，但只要一停，他就会感觉两边的墙壁开始慢慢往中间挤，连心脏都快被挤得跳不动了，只剩下莫名的紧张和恐惧，全身也开始冒汗。 杨志强看到小天脸色发白，连忙递过水壶道：“喝口水，深呼吸，想象隧道的另一头是阳光草地。” 小天照做了，果然感觉舒服一些了，他喘口气道：“我这是幽闭恐惧症吧？” 杨志强道：“有一点儿，但不严重……”思索片刻，他补充道：“看来你很不喜欢失去自由。” 小天叹道：“何止是不喜欢，简直是痛恨得要命！” 轰轰轰！前方忽然传来连声爆响，隧道里紧接着就刮起了强烈的飓风，头顶的浮土纷纷下落。众人不得不扶着墙壁捂住耳朵屏住呼吸。 爆炸一停，小天立刻大声道：“我们离单小弟不远了，大家注意别摔倒。” 摔倒？杨志强差点笑出声来，他的优势是绞杀，摔跤自然是必修功课之一，基本上都是他摔别人，被别人摔倒的次数屈指可数。至于自己不小心摔倒，那简直是记忆中从未有过的事。 因此杨志强满不在乎道：“不用提醒，自从脱下开裆裤我就不记得摔倒过……”他边说边转过一道弯，啪叽——竟然当场摔了个屁股蹲。 众人哈哈大笑，殷利军趁机戏谑道：“你就没脱过开裆裤吧？” 杨志强恼羞成怒，骂骂咧咧道：“这破隧道，奶奶的怎么忽然变这么滑了……咦？”他手撑地正想站起来，却不小心摸到一个软软滑滑的东西，他以为是谁不小心丢下的烙饼，因此拿到眼前用头灯照了一下——竟然是血淋淋的一块皮rou！ “我去去去去去！这是什么鬼东西？！” 杨志强惊恐大叫，连滚带爬地往回退，却不小心撞在了小天身上。 小天淡然道：“你把它当成羊rou片好了。” 杨志强结结巴巴道：“羊，羊rou片？羊rou片怎么会有耳环？” 正在此时，轰！又一声巨响，大片血水随气浪拍了过来，泼了杨志强一脸。待血水退去，他身上已经挂满了各种碎rou，而他的脸色也瞬间苍白。 杨志强勉强压抑住胃里的翻江倒海，艰难无比道：“难道，难道这些是……” “没错”，小天用谈论天气的语气，极其平淡道：“这些是人，或者说曾经是人，但遇到单小弟之后，他们就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杨志强不是没见过死人，但这种rou山血海的修罗场还是大大超过了他的心理承受能力，所以他再也忍不住了，趴到一边就开始哇哇狂吐。殷利军似乎也不太好受，皱着眉头捂着胸口。只有两名爆发数士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小天看着杨志强，镇定道：“如果是一地死蚂蚁，你肯定不会觉得难受。如果是挂满屠宰场的羊rou，以你的见识必然不会太惊慌。但看到rou山血海的人类尸体，你却会受不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杨志强大口喘气，无心回应小天。 小天道：“因为你也是人类。看到同类惨死，你自然会感同身受。” 明白了难受的原因，杨志强的状态似乎略有好转。 小天继续道：“可以换个角度试试。你看，这些死尸都是你的敌人，你没必要把他们当同类。既然不是同类，你又有什么可难受的？” 杨志强点点头，默默念叨：“敌人不是同类，敌人和屠宰场的羊羔差不多，甚至还不如羊羔……” 少顷，杨志强果然感觉好多了，他深吸一口气，向隧道深处大步走去。 ………… ………… 没多久，小天五人趟过rou山血海，终于找到了单小弟和郭冠军。 郭冠军就躺在隧道里，身受重伤大量失血，而且意识全无。小天连忙折断自制的土药盘，融化在郭冠军身上——虽然效果很差，但勉强还是能保命的。殷利军和杨志强也没闲着，他们从敌人尸体上撕下布条，当场为郭冠军包扎伤口。 单小弟浑身浴血，但精神格外亢奋，因为那些血没有一滴是他自己的。反观他面前的那些鳄鱼帮门徒，一个个面露绝望嘶声惨叫，正在拼命地往后挤。 可惜后面已经没有空间了！ 一个鳄鱼帮的门徒悲叫道：“求求你，放过我吧！” 另一人痛哭道：“我们跟你一样都是人类，你为什么要如此残忍？” 一个重伤者绝望道：“我们已经不再反抗了，你为什么还要屠杀我们？！” 单小弟没有解释，他只是从洞壁上随手抓下几颗石子，然后扔出一颗——轰！挡在最前面的四名敌人炸成了碎片。后面的几个人倒还完整，只是缺少肢体，或者没有了呼吸。 对蚂蚁有什么好解释的？他要尽快找到闫磊，而不是花时间跟蚂蚁解释。 对他来说，敌人和石壁根本没区别，死人和活人也没区别——统统都是障碍！ 凡是障碍，就必须拆除，否则会阻挡自己的脚步，会耽误自己的时间，会妨碍自己找到闫磊。 拆除障碍的方法有很多，单小弟擅长用“炸弹”。就像刚刚那样，他只要随手扔出一颗石子，那颗石子就会在“障碍”里爆炸，面前的道路就会畅通一些。 所以他又前进了几步。 用这种方式，他已经拆掉了八、九十个“障碍”，距离闫磊应该很近了。 继续！ 单小弟看了看手中的石子——鸡蛋大小，看上去没有什么杀伤力，甚至还有些圆润可爱。 但这只是表面罢了。 单小弟轻轻一握石子，然后用力向前掷去——轰！ 碎rou、血雾、惨叫、悲哭……活生生的修罗场！ 残忍的一幕被杨志强完全收入眼中，他呆呆道：“真人不露相啊，没想到单小弟居然如此残忍。” 小天摇摇头道：“这不是残忍，这只是高级物种践踏低级物种的方式，而且是最正常的方式。试想，你走路的时候，随时都会踩死几十只蚂蚁，你喝水的时候，随时都会消化亿万微生物——你可曾觉得残忍？” 杨志强一怔道：“但单小弟是人类，他杀的也是人类，并不是什么低级物种。” “错！”小天道：“单小弟是数士，不是人类，他是比我们高级的物种。” 杨志强若有所思道：“所以他看我们，就跟我们看蚂蚁一样？”说着，他不由自主的瞥了一眼身后的两名数士，发现他们的表情似乎有点不自然。 果然把我们当蚂蚁了！ 杨志强正在郁闷，却发现单小弟不知何时已经转回身，淡漠而冷酷地望着他。杨志强顿时心脏狂跳，一种与生俱来的恐惧感告诉他：危险！！！ 如同老鼠面对猎鹰。 忽然，单小弟淡淡一笑，向杨志强等人走来，手里还握着两颗石子。只听他边走边说：“我把这里空间弄大些，方便你们救治郭大哥。” 杨志强的腿都快软了。虽然明知单小弟是自己的同伴，但他还是怕得要命，那是一种印刻在数链中的深深的恐惧，凭理性是很难消除的。 单小弟走到半途就停下，然后一拳砸进洞壁里。虽然他的拳劲远不如爆发数士，但仍然砸进去半尺深。等他拔出拳头时，手里的石子已经少了一颗。如法炮制，单小弟将另一颗石子砸进了对面的洞壁。做好这一切，他嘱咐众人捂好耳朵，然后返身向剩余的“障碍”走去。 不用提醒，杨志强早已捂住了耳朵，他望着两个深深的拳洞，又望了望单小弟霸气无比的背景，心中只有一个字：神！ 还好是自己这边的神。 轰！两颗石子突然爆炸，两边洞壁随之塌陷，出现了一个两、三平米的空间。 虽然早料到会是这样，但杨志强还是吃惊地张大了嘴巴：小小的石头居然有这么大的威力，简直是匪夷所思…… 等一下！ 重点不是石头的大小，重点是石头为什么会爆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