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一章 差事

    这紫袍玉带可是官居一品的意思，林少白知道这是妙音对自己的一份勉励和期许。

    但凡是入仕的谁不梦想着官居一品，位极人臣呢？

    自然林少白也不愿意免俗。

    他觉得自己只有足够强大了才能保护妹妹，振兴林氏大房一族，恩泽子孙。

    林少白轻轻拍了妙音的肩头一下，然后语带郑重道；“音儿放心，愚兄自不会辜负你的这份期待与支持，终有一日我林少白会紫袍玉带，成为音儿的靠山。”

    妙音微微颔首；“我相信哥哥能作到。”

    兄妹俩说了会儿话妙音就去了秋来轩。

    秦素秋早就准备好了妙音喜欢的茶和点心。

    妙音先抱着小疏影逗弄了会儿，直到快把小丫头弄哭了她才把人还给乳母，然后洗了个手坐下来吃茶。

    “恭喜嫂嫂荣升官娘子了，再过个十年二十年的嫂嫂可能就是一品诰命夫人了。”妙音看着秦素秋的眼睛语笑盈盈；“借你吉言，我若真的能当上一品诰命夫人我这辈子也就不白活了。我并非是对你哥哥无信心，我只是清楚仕途艰难，我不求他扶摇直上，只求他能在仕途上顺顺当当的。”

    “嫂嫂这份心意真真是难能可贵！”妙音对秦素秋是由衷的赞许。

    秦素秋不是个爱慕虚荣，贪图富贵的世俗女子。

    她虽然有盼着夫君大富大贵，自己跟着沾光的心思，但她绝对不会太强求，比起富贵荣华她更在意的是跟林少白的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面对妙音对自己的这份赞许秦素秋亦是谦然一笑，然后指着托盘里头的点心道；“厨房新作的绿豆糕你快尝尝，我最近顾了个新厨娘，很会做甜食。”

    妙音拿起了一块小巧精致的绿豆糕，先放在鼻尖上闻了闻，然后才开始吃。

    把整块绿豆糕吃完后妙音才做评价；“虽然味道不及白苏的手艺，但已经很不错了，若是出去开个电信铺子也是绰绰有余的。”

    秦素秋道；“她的手艺自然跟白苏姑娘没得比了，这厨娘做甜食很在行，可惜就是个哑巴，当时我买她的时候就是冲着她的手艺来的。”

    稍微顿了顿秦素秋继续道；“她原先开过一家点心铺子，因为她是个哑巴，男人又老实巴交的，老是被人家坑，故此铺子才关门大吉了，为了养活一家老小才决定给大户人家当厨娘的。她男人老实看着是有把力气的我就把这两口子都买了，是签的死期，他们两口子还有他们的仨孩子从此就是林府的人了，他们的小女儿刚两岁多，我寻思着调教调教将来给影儿当使唤丫头。只有打小在自己府里长大的被自己调教过的丫头伺候影儿我才放心呢。”

    “嫂嫂可真是未雨绸缪啊，影儿才这么小你就给她张罗使唤丫头了。”妙音道。

    秦素秋微微叹息道；“她是我的唯一的女儿我自然要为她的将来好好筹谋了，你若当了母亲就能体会我如今的心情了。”

    听到唯一两个字时妙音下意识的看了秦素秋一眼，她的掠过一抹淡淡惆怅。

    妙音知道秦素秋还是对那日在大相国寺门外的算命耿耿于怀。

    “嫂嫂未雨绸缪是对的，小疏影可是咱们大房的嫡长孙女啊，给她挑选的丫头未必多聪慧，但一定要沉稳持重，还有别太有姿色了。”妙音吃过身边侍女姿色太出挑的亏，故此她再择选丫头的时候都不会挑选长的出挑的，只要清秀看的去就好。

    秦素秋对妙音给出的意见是很赞成的；“女人啊但凡有些姿色了就容易眼高于顶，特别是那些丫头们，有几个甘心一直给主子端茶倒水的，那些不出众的到也罢了，稍微有些拿得出手的姿色和小聪明就不安于现状，想要踩着主子的头往上爬。”

    姑嫂二人说了会儿丫头们的事情，然后就把话凤转到了这次朝廷给这些新科进士们安排的差事上来；“没想到许家表哥竟然被安排去了越州，距离开封可是不近呢，听你哥说坐船加骑马的话也得个月二十天的呢，而且还是得天气好的情况下。”

    妙音道；“许成礼的成绩不算突出，能安排上差事已经不错了，他没有资格挑肥拣瘦的。”

    秦素秋道；“话虽如此啊，我估摸着大姑母必会不高兴，兴许去宫里头求皇后娘娘好给成礼表哥另换个好一些的差事呢。”

    “这样的事情大姨母是做得出来的，不过求也白搭，安排差事那是吏部的事情，母后管不着。”妙音对许夫人是充满了鄙夷的。

    与此同时中宫，秦皇后的寝殿凤仪阁内。

    许夫人正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央求；“皇后娘娘，臣妾求您跟官家说说给成礼安排个好的差事，他长这么大几乎没有离开过臣妾，此次去越州千里之遥呢，他还不曾婚配，臣妾实在是放心不下啊。”

    面对自家长姐的苦苦哀求秦皇后亦是无动于衷；“给礼儿安排差事那是吏部决定的，我这个中宫皇后可无权干涉，就算是官家也不会干涉的。今年恩科一共录用了一百名进士，而真正安排上差事的也才三分之二，剩下的三分之一都还在等着朝廷的安排呢，这一等不知何日为止，成礼的成绩不突出却能有个差事也算是他的造化了，长姐该欢天喜地的送他去上任，而不是在这里跟我哭哭啼啼的。”

    “皇后娘娘，成礼那可是您的亲外甥啊，您真的不管他了吗？臣妾知道官家速来对娘娘百依百顺的，只要您开口官家必会依着的。”许夫人说着就朝上叩首，她觉得秦皇后看在姐妹一场的份儿上必然不会坐视不管的。

    许夫人就是要自家儿子在开封当官，这样自己能每天见到他，再一个可以给他选一门好亲事。

    自己为何在地方的时候没有给已经到了婚配年岁的儿子定下亲事，不是觉得地方上的姑娘不及开封的姑娘门第高，修养好嘛，谁料自己好不容易看上的韩家女儿竟是个羊癫疯。

    婚事虽然退了，但许夫人心里头的火气还没有消。

    她以为儿子会在开封当官，故此就没有马上给她选姑娘，万万没想到朝廷竟然给许成礼安排了个外任的差事。

    虽然对许夫人早已不满，但秦皇后尽量心平气和的，然适才许夫人那番话让秦皇后再也没法和颜悦色下去了，她的脸色微微一沉，目光犀利的扫过许夫人，然后厉声道；“秦落英，你可知你适才的话有多大逆不道！莫非在你心里头官家就是个善听后宫妇人之谗言的昏君不成？”

    秦皇后的这番话说的有些重了，吓的许夫人瞬间变了脸色，她连忙摇头；“臣妾不敢，臣妾不敢！”

    若跪在面前的这个蠢货不是自己的一母同胞的姐姐该多好！

    努力的让自己把火气往下压了压，秦皇后这才开口；“我秦洛美入宫二十余年，坐在后位之上也十来年了，论容貌我不及陈贵妃，论侍奉官家的时间我比不过苗贤妃，论子嗣我不及德妃和淑妃，论年轻貌美我不及董娘子和被禁足的周美人，我能拿得出手的也就家世显赫，当年的郭皇后家世不显赫吗？结果呢？我虽无子，但恩宠不帅，陈贵妃用再卑劣的手段也没法撼动我在官家心中的位置，我靠的就是谨言慎行，做好身为皇后身为后宫的本分。咱们秦家能一直恩宠不衰不仅仅是因为我在中宫的地位稳固，更多的是父亲和兄长这些年的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谨小慎微。你秦落英虽然已经是出嫁女了，你毕竟是从我们秦家走出去的姑奶奶，你的一言一行都代表的是咱们秦家。”

    秦皇后这般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并没有让许夫人真的意识到自己的错，不过她知道自己再怎么跪求也是无济于事的，秦皇后是铁了心不会帮这个忙了。

    万般无奈下许夫人只得死了心。

    待许夫人已经离开有一阵子了秦皇后心里头这口气也没有彻底的咽下去。

    阑珊给秦皇后添了一盏新茶；“娘娘，吃口茶吧。”

    秦皇后轻轻捧起面前那一盏散发着袭人香气的茶吃了一口；“我们秦家三姐妹里头就属长姐资质平庸，品行上我对她还是很有信心的，没想到十年不见她竟然变得让我越来越认不出了。”

    阑珊道；“人啊都会变的，许夫人毕竟跟着许大人漂泊辗转了十年多，期间吃过的苦可想而知了，难免就会变得世俗一些。”

    秦皇后觉得阑珊的话在理可仔细咂摸一番后却摇了摇头；“我看是她本性如此，若是我二姐落雪的话绝对不会变得如此让人觉得面目可憎的。”

    阑珊道；“林夫人是不会变得像许夫人这般，可是林夫人太过孤傲了些，她未必能有许夫人这般练达泼辣。林夫人太不食人间烟火了些，这样好是好，但是少了些人情味，许夫人虽然有些贪婪，可她能适应不同的环境，她能屈能伸。”

    秦皇后朝阑珊微微点了点头表示对她适才那番话的认可。

    许夫人出宫后可没有直接回府，而是拐了个弯去了秦家。

    见了自己的母亲许夫人就哭开了；“母亲，我的礼儿被朝廷安排去越州余姚当县丞，不知何年何月我们母子才能再见着面呢，他还没有婚配，过去那边连个知冷知热的人都没有。”

    秦老夫人用自己的斯帕给自己的女儿擦了擦眼泪，然后嗔怪道；“都多大的人了还这般哭鼻子，成何体统？”

    许夫人有些讪讪道；“让母亲见笑了，只是想到礼儿要去那么远的地方当差我就心里头不是滋味。我适才去宫里求皇后娘娘，没想到皇后娘娘竟这般铁石心肠。”

    秦老夫人一听自己大女儿入宫求秦皇后到底为何不说她也明白；“你不帮皇后娘娘分忧就罢了，竟然还给她添麻烦，你可知作为一个无子的皇后坐在那个位置有多不容易？好男儿志在四方，礼儿大了就该出去闯一闯，对最底层做起又何不好呢？在开封当个小小的京官儿看着体面，可是自太祖开科取士到如今你见过哪位宰相枢密使是从京官儿做起的呢？落英，好歹你也是我秦府的姑娘，秦老将军的子孙，你要目光长远一些嘛。”

    秦落英以为自己在老母亲面前哭一哭博个同情，那么老太太就能入宫替自己向秦皇后说好话，可没想到老母亲非但不心软，反而把自己给痛骂了一顿。

    到了这个时候秦落英还不觉得自己错了；“母亲，礼儿还没有成家呢，他若去了越州那边没有我和他爹给把关，万一寻个不好的回来那可怎好？”

    不提许成礼的婚事还好一提这个秦老夫人就气不打一处来；“成礼为何今日还没有成亲？还不是被你这个糊涂娘给耽搁了。若你在他十六七岁的时候寻一个出身不错，品貌出众的小娘子给成礼当媳妇，兴许这会子你的孙子都能满地跑了。你回京了为了成礼择选媳妇也该慎重，若不是皇后娘娘偶然得知了韩家姑娘是个羊癫疯的话，你到时候哭都找不坟。”

    被母亲这般数落秦落英竟然无力反驳；“母亲教训的是，女儿知道错了，可眼下该如何是好，十日后礼儿就要启程了，十日之内是不可能给他定下婚事的。”

    秦老夫人微微叹了口气，她认真思量一番后道；“据我所知康王妃的堂妹今年及笄，还未曾婚配，这姑娘的模样品行都没得说。这期间若能安排成礼跟那小娘子见一面，彼此相看，若是彼此满意的话就把婚事定下来，到时候送姑娘去越州跟成礼晚婚也不是不可能。”

    秦落英一听康王妃的堂妹顿时眼睛就亮了；“若真的能促成这样的姻缘再好不过了，虽然李家自魏国大长公主去了后就衰落了，可好歹他们家出了个皇子妃啊。”

    秦老夫人道；“你若真的要跟康王妃的娘家结亲，那就得拜托音儿做这个大媒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