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回 跑狗场买彩票
大哥哪来 两块大洋 帮着翻本 只输不赢 话说这丽娟，第二天又拉家兴、君宝，去板老虎角子。 还是这个板手，不管是轻轻板、慢慢板、用力板、狠命板，就是没有出现过‘三个一样’图案的结果。 君宝、丽娟两个人，把口袋底都翻了过来。角子、分币、铜板，一股脑儿全抖了出来，结果还是一个‘输’字。 三人想了又想，还是要翻本。否则第二天中午都没钱买点心了，到了下午都得饿肚皮。 丽娟更着急，说输掉的这两角钱，是她问姑母要来补交书费的。 家兴踌躇再三，最后一狠心，把口袋里的两块大洋掏了出来。 丽娟一看惊住了，伸了伸舌头：“我的大哥哥，不得了，那来的这么两块大洋！” 君宝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特地凑到家兴的手里看个仔细，说道：“真的是两块白花花的银洋钿，还是龙洋。怎么来的？你什么时间发的这个大财？说来听听。” 家兴就把这两块银洋的来历，作了个交代。 信天主教的人家，对亡故先辈的周年，不是请和尚、道士做法事超度亡灵，而是到教堂里请神甫做弥撒，给亡者念经祷告。 做弥撒的规模可大可小，去年家兴，去做‘抱蜡’孩童的那场大型弥撒，要几百银元。小型弥撒在教堂后面小祭坛做，只有一位神甫，一个‘抱蜡’孩童。付个十元、八元银元。 家兴母亲同这里的当家神甫比较熟悉，所以只给两块银元就可以了。 两块银元对家兴母亲现在来说，也已不是个小数目。但她生活再困难，这笔钱想一切办法还是得挤出来，追祭亡故先辈。 这事在过去都是母亲自己去做的，最近母亲身体不好，就叫儿子代办。 今天早上，家兴没有找到那位当家神甫，所以两块银元还在家兴口袋里放着。 “赢来的钱买罐头大家吃掉了，丽娟的本钱也输掉了。怎么办？家兴大哥，看来你这个银元，也只好先拿出来，做一下翻本的本钱了。”君宝说道。 家兴听后左思右想，那银元在手心里叮当，滚了又滚，翻了又翻。最后硬着头皮，狠了狠心，希望能帮丽娟把输掉的两角钱书费赢回来，但结果怎样呢？ 家兴的两块银元也输进去了五角。 家兴看看事情不妙，就此罢手，以后想想，还有别的什么好翻本的办法。 这天正好是礼拜六，下午三点多就放学了。 原来同谷锦绣约好，放学后四个人一起到跑狗场里去拾跑狗票，拿来做算术的草稿纸。 现在输了钱，去跑狗场就没有了兴趣。 但谷锦绣，不知道其中奥妙，还是死拉硬扯地把三人拉到了跑狗场。 跑狗场在亚尔培路、辣飞德路的转角。跑狗场很大，可能占地有几十上百亩，不熟悉的人，进去后一时还确实转不出来呢。 不过家兴、君宝、丽娟几个人经常来，是谷锦绣带着来的，对里面情况比较熟悉。谷锦绣的父亲是跑狗场里面的工作人员，据说是什么电器工程师。看门的人都认识谷锦绣，可以自由出入。 礼拜六下午四点多钟，跑狗场里人山人海。一级级的水泥看台上，长方形的红、黄、蓝、白，各种颜色的跑狗彩票已丢得满地都是。 今天家兴他们没有去拾跑狗彩票。 跑狗场里怎样赌跑狗彩票，家兴他们已经有点熟悉。但真正自己来赌上一把，还没有亲自尝试过。 今天为了想把在玩老虎机时，被‘老虎’吃掉的角子赢回来，就想在这里‘小试牛刀’。 家兴又一次狠了狠心，掏出五角银币买了一红、一绿两张跑狗彩票。 然后四人挤到了最前面的看台，找到空地方坐了下来。 这跑狗场的看台上没有椅子，水泥台阶的看台，从上到下有三、四十级。看台东西有几十米宽，整个看台大概可以容纳一、二千个人。 家兴买的这一场彩票，是今天下午的最后一场。 这时，上千位手持跑狗彩票的人，上千颗在忐忑不安地跳动的心，上千双等待输赢的目光，都在盼望着六条参加赛跑的猎狗出现。 这跑狗场在上海滩，除了大世界，也是最大的一个群众性的娱乐场所。 能够容纳一、二千人的大看台，上面有屋顶，有高高的柱头撑着，这屋顶可以遮阳挡雨。而它东、西、南三面没有围墙，是空旷的。 看台南面，就是跑狗的场所，是长方形的，东西约一百多米，南北约有五、六十米。四周围有半人高的铁丝网拦着，铁丝网里面整个是一片绿茵草地。 这中间是一个椭圆形的跑狗的跑道。 椭圆形跑道的里圈，也是一个半人高的铁丝网。这个铁丝网下方有一根固定的轨道，还有一根连在马达上可以在轨道上移动的铁索，铁索上装有一只金属做的白兔。 马达一开铁索就移动，这白色‘兔子’就跑起来了。马达转速的快慢，决定这‘兔子’跑得快慢。 这跑狗场里养有上百条猎狗。 这些猎狗全是纯种，腰细腿长，训练有素。一上跑道，它们就拼命奔跑，追赶‘兔子’。因为这‘兔子’’是由人工，通过马达开关cao控它的‘赛跑’速度，所以人们叫它‘电兔子’，它始终是跑在猎狗的前面。 所以这猎狗跑得再快，怎么也超不过‘电兔子’。 六条猎狗由工作人员从铁笼子里牵到了跑道上。 这猎狗站立在跑道上，尖尖的嘴吧在一张一张，长长的舌头在一吐一吐，四条细长有力的腿在一动一动，正等待着追赶‘兔子’赛跑的号令。 看台上的人们，现在的目光已集中到了这六条猎狗身上，特别是它们背上1、2、3、4、5、6，的号码上。同时还一次又一次，不断地在翻看自己手中彩票的号码。 家兴、君宝、丽娟更是如此！ 看台上人们手中彩票上的号码是1：2或3：5或6：3或4：1或2：4。各不相同。 参加赛跑的六条狗中，最后跑在第一，第二的两条狗背上的号码，同你手上彩票的号码相符，那你就中彩了。 号码对不上的，这张彩票或丢在看台上，万事大吉，或带回家去留作纪念。 中彩的概率是很低的，所以大多数人是‘输家’，是十赌九输。 一个下午，几场狗跑下来，整个看台的台阶上，几乎铺满了人们丢弃的五颜六色的彩票。家兴手中的一张彩票是红色的，号码是1：2；丽娟拿的彩票是蓝色的，号码是6：5。 信号枪‘乒’的一响，‘电兔子沿着椭圆形跑道，在前面飞快地跑了起来，六条猎狗也开始飞也似的奔跑了起来，紧紧追赶着它们的‘猎物’。 你追我赶，各不相让！ 一会儿1号狗领先，一会儿3号狗抢到了第一，又一转眼6号狗奔到了最前面，忽然4号狗领了先。 看台上人们的情绪紧张到了极点，跟着发出一阵又一阵的呼喊声、嗡嗡声。 比较能沉住气的家兴，这时就站了起来，两眼紧紧盯着1号、2号狗，嘴里不仃地喊着：“1号快跑，快跑，跑得再快一点！” “2号跟上来，跟呀，跟呀！快跟上来！” “1号加油，加油、1号加油！啊呀，1号怎么的，掉队了。完了，完了。”他像xiele气的皮球，在看台的台阶上一屁股坐了下来，低下头，一言不发。 要知后来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