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逐出师门
闻言,书度猛地顿住,伸在半空中的手缓缓下垂,迟疑道:“你说什么?” 胡七趔屈地向后退去,天冬赶紧上前搀扶住她。 剧痛之下,胡七抬手擦了擦嘴角的血迹,虚弱地重复道:“老雀儿,他对我下了生死咒。” 书度神色怔然,他深吸了一口气。 他看了看胡七唇边的残血,又看了看地上那滩血迹,血液缓缓渗入凿地的白玉瓷砖,把面上的雕刻的白莲染得赤红。 书度不可置信地摇摇头,眼里满是慌乱和愧疚,他冲到胡七身前焦急道:“小七你可有事?我不知道你和他……” 胡七强忍着痛,扯出一丝笑,摆摆手道:“老雀儿,与你相识这么久,我从未见过你对他人出手。今日终于见识到了,你还真是宝刀未老。” 胡七不想让书度心生愧疚,于是尽量装出一副从容淡定的样子。但奈何刚刚书度那一掌打得实在生猛,叫她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在震荡。 不过好在,她只是与赤露感同身受,而赤露却是结结实实地挨了书度一掌。 细想之下,她也不算太亏。 胡七瞥一眼靠在墙边的赤露,赤露似乎比她更能忍,他不过是捂着心口,唇色稍稍苍白了些,嘴角还含着一丝笑。 这大概就是他想要的结果。 他给她施下生死咒的时候,不就是在期待着这一天吗? 生死危关之际,他便可以借着她的身份留下一命,就算他死了,也可以拉她做垫背。 胡七扬了扬眉梢,对着赤露强笑道:“你这算盘打得真好。” 书度和天冬顺着胡七的目光看去,两人脸色皆是怒气沉沉,目露凶光。 “哪里哪里,”赤露抬起下巴,仿佛真的把胡七的话当作恭维,“还不是生活所迫。” 看着赤露得意的模样,天冬暗暗捏紧拳头,手背青筋暴起:“小七,你是因为被他的生死咒要挟,才被迫与他成婚的吗?” 胡七眸光一动,面色微怔:“倒也不是因为这个。” 胡七轻轻掰开天冬握住她小臂的手,在天冬和书度的注视下缓慢地走到赤露身旁。 “其实上方吟并不是仙根受损,而是丢了一魂,”胡七强忍住身体上的疼痛,淡然道,“我与赤露做了交易,只要我嫁给他,他就将上方吟的魂给我。” 经过这些日子的思索考量,胡七对此事已经释然。 胡七低着眼睛,拉住赤露的指尖。 那指尖凉得像冰,在被胡七拉住的那一霎那,轻颤了一下。 胡七瞥了一眼赤露,示意他跟着自己,拉着他走到书度和天冬的跟前。 她猛地把赤露向下一拽,两人“噗通”一声齐齐跪下。 在天冬和书度愕然的目光中,胡七转头看向赤露,正色道:“赤露,无论你是人是妖,是神是魔。无论你们曾经有什么过节,有什么恩怨。你若想娶我为妻,就必须和我一起磕下这三个头。” 赤露愣住,眉头微动,一时哑然。可他见胡七重重地磕下一个响头,自己便也匆匆跟着磕了下去。 一连三个响头,胡七眼里已是噙满泪水。 “老雀儿,”胡七抬眼看向书度,更咽道,“小七这辈子没唤过你一声师傅,是因为小七在心里早把你当爹爹,可爹爹这个词对小七来说实在陌生……” 胡七顿了顿,垂眸道:“婚宴上理应拜爹娘,我今日拜你,就当是提前拜过了。” 说着,胡七又要作势去给书度磕头,书度连忙俯身搀住她的双臂,哑声道:“小七,你当真要嫁?” 胡七默着点了点头,她轻轻握住书度的手,轻言一个字:“嫁。” 书度眸色一动,缓缓起身,用宽大的袖袍掩住双手。 胡七转眼看向大师兄天冬。 “大师兄,你对小七向来是最严厉的,”胡七泪眼盈盈,却陡然扯起一个灿然的笑,“小七生性顽劣,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怕你手里的藤条。” 天冬讷讷地看着胡七,薄唇紧抿,神色悲恸。 “但你所作所为向来是为了我好,只可惜……”眼泪终于崩堤而下,胡七垂下脑袋啜泣道,“可惜小七这回真的要让你失望了。” 胡七的身子忍不住的颤抖,她闭着眼睛决绝道:“小七还请师兄去给师傅带句话,就说小七自知辱没师门,辜负师傅和师兄们的养育之恩,恳请师傅即刻将小七逐出师门!” “小七……”天冬眉头紧锁,欲言又止地深深叹了一口气。 “若是常青归来问起小七的下落,你便告诉他,往后再见小七便当作是陌路人。”胡七咬紧牙关,宛若万箭穿心。 或许,没有往后了。 这大概是她最后一次如此任性了。 - 初夏时节,暖风撩人。 两个男人神色凝重地依树而站,树后的池塘里被微风掀起点点涟漪。 “陵光神君,你方才为何着急拉我走?”天冬困惑道。 书度不说话,只是一撩宽袖,手心里便多出一块镜子的碎片:“天冬,你看这是什么。” 天冬拿起书度手中的镜子碎片细细端详,镜子里忽然出现赤露的半张脸,天冬大惊失色,皱起眉头道:“这是……” “玄清镜,”书度沉声道,“方才小七在跪拜我时,悄悄塞进我手里的。” 天冬眉头紧锁,还想再追问几句,身后的池塘里传来一阵水声。 天冬赶忙握紧手中残镜,两人警觉地齐齐往身后看去,只见池塘里有一只红鲤鱼跃出水面。 那红鲤鱼的鳞片在阳光下闪着金光,熠熠生辉,很是耀眼。 转眼,那红鲤鱼变成了一个俏生生的小姑娘落在两人的身前。 未等天冬和书度两人开口,这小姑娘“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一对墨点大的豆眉动了动,忏悔道:“理儿错了,理儿对不起七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