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我不再是小孩子了
胡七在天山上没过几天安分日子，就开始收拾行囊。 常青给她锻的长剑一把，尔成尔言炼制的上好灵药若干，子奕的手作点心五碟，许儒书房里的话本子三本，书度的醉春酿……此次外出是要办正事，暂且只拿上两壶。 胡七把这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全都藏在袖子里，瞬间觉得自己走路都沉甸甸的，像是一左一右兜着两个秤砣。 她带着自己的身家，去向师兄们一一告别，她要去九重天呆一阵，若有急事便传信给九重天。 几位师兄齐聚妙严宫的大殿，将胡七拦在门口，不让她踏出宫门半步。 “你说说，如动荡时刻，你不好好呆在天山，去九重天做什么？”尔成挡在胡七身前，手里盘着两个油光发亮的核桃。 胡七一脸淡然，理所当然道：“当然是去守魔尊残魂。” “哈？”子奕扬起微胖的脸颊，瞪圆了双眼，“小七，你开什么玩笑？魔尊残魂有重兵看守，你去做什么？引狼入室？” “若魔尊必须取回残魂，那我便是最佳的守魂人选，”胡七扫视面前的几位师兄，正色道，“他可杀尽天下人，但唯独不能杀我。” 她身上的生死咒未解，赤露仍与她绑定生死。他愿为赤露屠仙鲤族满族，必是极其珍视这个义子。 若她与魔尊一战，魔尊必然不会将她置于死地。 天冬蹙起一双浓眉，沉声道：“小七，你莫要任性。现在除了天山，哪里都不安全。” “你就是好了伤疤忘了痛，”尔言拿起扇子，戳了戳胡七的肩膀，“你可是忘了几十年前，你偷偷跑去九重天找皦玉娘娘，结果被赤露劫走的事？” “陈年往事，莫要重提，”胡七眨巴眨巴眼睛，有些心虚地吞了吞口水，“所以我这回……提前告知你们了。反正，你们今日拦不住我。” 只听一阵急促的脚步，身后传来一个带着怒意的男声：“小七，你胡闹。” 胡七转头，看见书度急匆匆地朝她走来，身后跟着眯着眼睛瞧她的许儒。 胡七心叹一口气，她早料到老雀儿会来拦她。她掏掏袖子，奈何袖子里东西太多，她不得不弯下腰使劲探寻。 书度怒气沉沉，一甩宽大的袍袖，身后瀑布般的乌发随着他的步伐摆动，嘴里喋喋不休道：“我前些日子刚和你说过，此刻天山是四海八荒最安全的地方，你现在还要……” 没等书度说完，胡七终于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琉璃小球，她把小球捧在手心，伸到书度面前。 “老雀儿，这个给你，”胡七认真地看着书度，掂了掂手里的小球，“娘亲留给我的悄悄话，我专门挑了一个给你。” 书度看到这琉璃小球，瞳孔骤然放大，站在原地讷了几秒。 “你听听看。”说着，胡七的指尖在这小球上轻轻一触，小球里忽然扬起清亮的女声。 “虞枝，也不知道你跟着书度过得好不好。虽然书度那家伙很靠谱，可娘亲还是好想你哦。” 这应该是当年魔尊刚出世时，母亲把她交给书度后，留给她的话。 书度听到这小球发出的声音，原本凌厉的目光也变得柔和，他微微颤抖着从胡七手里接过琉璃小球，手指轻触，将小球放在耳边，让那小球里再次发出那女声。 这是云姬的声音。 妙严宫的大殿内瞬间寂静无声，几位师兄听见这琉璃小球里的声音，也是蓦地怔住。 书度垂着眼睛，唇角不自觉地勾起，眼里泛起星星点点的光亮，柔情暗蕴。可是转眼，他又一皱眉头，不解道：“你从哪里找来的这小球？西荒大殿的房梁上？” 胡七冲着书度眨眨眼睛，笑着道：“母亲宅院后面有一片竹林，穿过竹林再走些路程便能看到一棵树。你若有空，可以去瞧瞧。我本是不愿意让外人去分享母亲的悄悄话的，可谁叫你是老雀儿。” “但我可不是想用这琉璃小球贿赂你，”胡七赶忙解释道，“我只想同你说，若是母亲在世，大抵会是同意我做这个选择的。” 同意她冒着危险，去九重天守残魂。 她的母亲心胸如此开阔，大概不会希望自己的女儿做个缩头乌龟，快两千岁还躲在长辈的羽翼之下。 况且，此事她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书度的喉咙动了动，握着小球沉默良久，看起来犹疑不决。 胡七收起些笑容，郑重道：“老雀儿，别再把我当不懂事的小孩子了。” 说完，她又环视一眼围绕在她身旁的师兄们，这话她不只是说给老雀儿听。 这次，胡七上九重天，身边有五位仙君和一个神君的作伴。 几人亲自把她送上九重天，师兄们在确保她的安全后才讪讪离去，书度倒是伴在她身边，陪着她去面见天帝。 胡七倒不是畏惧与天帝争论自己是否应该镇守残魂，只是她与天帝相处时，始终是有些无所适从。 她对天帝的感情极其复杂，全然不像对母亲那般有着天然的亲近。 这个人是她血缘上的父亲，凡是与她有关之事，他都亲力亲为。 可他朝三暮四，让母亲宁愿把她送上天山，也不愿意把她的身世公之于众。 当年她大闹上方吟与白息的婚宴，他不问事情真相就将罪责全都推到上方吟和常青身上，害他们两人受了重罚。 后来，他又把她放在火架上炙烤，逼着她斩去一条尾巴去救自己的小儿子。 在胡七眼里，这个自称是她父亲的男人，是个自私自利的伪君子。 他对家人向来极好，若他是个普通人倒也没什么不好。 可他偏偏是天帝，是九重天中的至高无上，他对家人的偏袒亦是对他人的不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