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赤露入梦
重霖境地中,大理石雕刻的台面上,置放着三盏琉璃球。 这三盏琉璃球里,分别有三缕悬浮的丝线。那三缕丝线亮着金光,错综缠绕,却隐约透着黑紫之气。 胡七盘坐在三盏琉璃球前,强撑着眼皮,努力不让自己睡过去。 她刚从天山回来,不知为何,自打从天山归来之后,她就格外疲乏。 兴许是心累。 胡七猛地摇摇头,想要将困意甩去,脑袋却愈发的昏沉。她扶着下巴,警告自己不能睡过去,眼睛却不由自主地缓缓闭上,直到视线越来越模糊,只剩下一片漆黑。 她做了一个颇为古怪的梦。 梦里,胡七感觉自己被吸入一个空间之中,这空间里是一望无际的纯白。这白色太纯净,白得她眼睛疼。 她虚眯着双眼,遥看四周。这鬼地方,除了白色什么都没有。 梦里的她仍旧是困顿,于是胡七索性躺在地上,瘫成一个大字,用手臂遮住眼睛,沉沉睡去。 可还没等她安稳地歇上几秒,就感觉手背上一阵冰凉潮湿的触感,伴随这触感的还有“嘶嘶”的吐气声。 胡七不耐烦地翻了个身子,把眼睛遮得更严实。谁知道,那吐气声跑到了她耳边,变本加厉地嘶嘶作响。 胡七心里一阵烦躁,猛地起身,想看看是谁在她梦里作祟。可她刚起身,便看见身旁盘着一直通体雪白的蟒蛇,那蛇长相俊秀,昂着脑袋,吐着红信,用一双晶莹的眸子凝视着她。 胡七的怒气一下子褪去大半。 这不过是一只人畜无害的白蛇,没人会对如此貌美的小蛇发脾气。 胡七用手抚上白蛇的脑袋,那白蛇也不躲,任由胡七抚摸它。 这凉丝丝,滑溜溜的触感,让胡七有些欲罢不能。她从蛇脑摸到蛇身,再从蛇身摸到蛇腹。 反正这是她的梦,百无禁忌。 “摸够了吗?”白蛇忽然开口说话,吓得胡七一个机灵跳起来,飞起一脚把白蛇踢出去好几米远。 好不容易反应过来,胡七歪歪脑袋,觉得这白蛇的声音有些耳熟。 白蛇对她的那一脚毫无防备,他从地上缓缓爬起来,怨恨道:“你至于吗?” 说着,一道金光闪过,白蛇转眼变成了一个玄衣男子。男子皮笑肉不笑地看着胡七,一双丹凤眼眯成缝,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道:“过河拆桥的女人。” 胡七先是一愣,随后撩起袖子,使劲捏了一下手臂内侧的嫩肉。 一点不疼,这就是梦。 可她怎么会梦见赤露?难道是她的怨念太深,导致她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晦气。”胡七看着赤露,低声咒骂一句。 赤露脸上的笑容逐渐僵住,眼睛不可置信地眨巴两下:“你说什么?” 胡七使劲地咬咬牙尖,怒气沉沉地朝着赤露冲过去,一抡拳头朝着赤露的身上锤去:“我说晦气,太晦气了。” 这梦里的触感倒是真实,胡七用尽全力锤上去好几拳,十分解气。 虽然是梦境,但赤露在挨了几拳后,还是往后退了几步,敏捷地在半空中抓住她的手腕,道:“你冷静些,我是有事情想和你商量。” 胡七愣住,不解道:“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商量的?” 说着,胡七猛地抽开被赤露抓住的手,双拳又如流星般砸落在他身上。她此刻只恨这是梦境,不能唤出龙吟剑,把赤露一剑戳死。 亏她还帮赤露洗脱恩将仇报的骂名,可他却把她的弱点暴露给魔尊,让魔尊屠了皇城。 看她情绪如此激动,赤露不知使用了什么办法,蓦地把她定住,让她停在了张牙舞爪的那一瞬间。 “你怎么敢的,这可是我的梦。”胡七惊愕地看着赤露,可无论她如何挣扎,就是无法动弹。 赤露勾起唇角:“因为这也是我的梦。” 胡七讷住,愕然道:“你入侵我梦境?” 赤露抬起眸子,没有正面回答,反而收起笑容,严肃道:“我确实是来和你商量正事的。” 没等胡七说话,赤露就接着道:“我想和你做个交易,我用一份礼物跟你换义父的残魂。” 胡七笑出了声,眼里满是不可思议,她气沉丹田,骂出一个“滚”字。 “我还没说完,”赤露对胡七的反应并不惊讶,款步走到她身边,“待我拿到残魂,我可以和你里应外合,在义父实行纳魂大法时,把他的双魂封印。” 胡七眼睛扑闪,睫毛似蝶翅般颤动,傻眼道:“我没听错吧?” “我认真的。”赤露不苟言笑地看着她,并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 “你真以为我会傻到再信你一回?”胡七干笑两声,“你废那么大功夫复活你义父,就是为了此时再将他封印?你是不是小时候被那仙鲤族长老给药傻了?” 胡七转动两下眸子,不屑道:“更何况,封印魔尊当真是那么容易的事?能封印你义父那污浊不堪的魂魄的,除了昊天塔,就只剩下九黎壶。一个失散已久,一个不知所踪。” “九黎壶在我手上。”赤露沉声开口。 胡七眼中诧异,哑然许久。 “是我当年把九黎壶带出了云姬的火海,又从九黎壶里取出来义父的魂魄。”赤露向胡七解释着,诚实道,“我也是那时才发现,我的体质可以帮我抵御至阳真火。” “那这事就更离谱了,”胡七嗤笑一声道,“你连至阳真火都不怕,花费近两千年,煞费苦心地复活你义父,此刻又要将他封印是做什么?” 赤露一双丹凤眼直勾勾地看着她,似乎是有话要说,却又把提到嘴边的话咽下。 “我执意复活义父,是因为他对我有救命之恩,”赤露深吸了一口气,“过往,从未有人像他那般对待我。我追随他,是因为他的恩情我无以为报。但现在我欠他的这份恩情,已经还清了。” 从未见过太阳之人,容易误将任何发亮之物当作太阳。 直到他见过真正的太阳,感受到太阳的温暖与强大,方才明白自己的从前的无知可笑。 从前,义父帮他定义了整个世界,可现如今,他有了自己的定义。 “我并不认同他所执着的大义,”赤露微微抬首,自嘲地笑了一声,“这世上哪有天然纯净之人,为人为神,都难免有欲念。我有了自己意志,不想再陪他玩这嗜血的游戏。” 胡七听完他一席话,心情有些复杂。其一,是她仍旧觉得这是个全套。其二,是她被定住了许久,手臂很酸。 赤露这人,一直很擅长诓骗别人。 他说魔尊残暴,可他自己便是至恶的帮凶。 “这是你的一家之言,我不知真假,”胡七动了动眉心,直言道,“我不可能把魔尊的魂魄交给你。” 赤露似乎是早有预料,浅笑道:“无论你信不信我,我都会想尽办法封印义父。还有,我送你的礼物已经在路上了,你若收到,不如好好考虑一下我的提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