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我哪拈花惹草了?
手背忽然传来的浅淡触感,让周鹤潜身形一颤。 紧接着,他就感觉到易凤栖抓住了他的手腕,把他给拉了起来。 颠簸停止,周鹤潜也坐回了原来的位置,他目光往下垂,迅速将自己的手收了回来。 上面还残留着些微柔软体温的触感,迟迟没有褪去。 “小姐,这一段路怕是有些颠簸,您小心些。”易滁露出了虎牙,笑容灿烂对易凤栖说道。 易凤栖应了一声,好整以暇地看着周鹤潜,“何公子,可要小心了。” 他易了容,易凤栖看着他平平无奇的脸,总觉得缺了点儿什么。 若是没易容,这人也不知会不会羞恼瞪过来。 马车颠簸着到了鹭鸶书院。 这里确实距离易国公府有些远,走了近一个时辰,马车才停下来。 “在下带你们去书院里面。”周鹤潜已经恢复了冷静,看向易凤栖说道。 易凤栖点了点下巴,“走。” 周鹤潜率先抬脚,走进了鹭鸶书院。 本来易滁也要跟进去的,谁料竟然被拦了下来,“郎君,不能进。” “我家小……少爷都能进,为何我不能进?”易滁有些奇怪。 鹭鸶书院外的护院道,“外人同行,一次只能进四人。” 这什么胡说八道的规矩。 易凤栖看着被拦在外面的易滁,对他说道,“你先在外等着吧,我们完事儿便回来。” 易滁只好点头,“那少爷您尽快回来。” 易凤栖摆了摆手,继续往里面走。 走在前方的周鹤潜将他们的对话尽数听了进去。 他看上去与往常无异,但距离周鹤潜最近的施璞瑜,却是默默落后两步,与易青云走在了一起。 “怎么了?”易青云低声问他。 “何公子好像不太高兴……”施璞瑜说道。 易青云有些奇怪,不知施璞瑜为何这么说。 施璞瑜相信自己的直觉,何公子这会儿不高兴。 周鹤潜说他与鹭鸶书院的人相熟,并非假话,他带易青云他们到了掌教那边,掌教瞧了人,便带易青云,施璞瑜去里头对答。 外面顿时只剩下易凤栖与周鹤潜二人。 鹭鸶书院风景优美,青石铺路,小园一步一景,隐隐还有读书之声传来,这会儿正是书院内的书生在读书的时间。 “他们还需要一些时间才能出来,易姑娘,我们出去走走?”周鹤潜向易凤栖提议道。 左右无事,易凤栖便点了头,“行啊,这里你熟,不如你来带路?” “易姑娘请。” 二人从掌教院中出来,走在回廊里,不远处是由河中引来的活水,汩汩打在青石之上,岸上是竹林,取的是曲水流觞之意。 周鹤潜没有去看她,只有余光能瞧见她迈开的步伐,以及对鹿纹的袍子衣摆随着她的动作而向外翻,正巧压在他的衣摆上。 他不看她,易凤栖反而先一步地朝他靠近了一些。 二人相对的胳膊抵着,近得很。 “何公子。” 易凤栖喊他。 “你……离得太近了。”周鹤潜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淡声说道。 易凤栖看了看二人抵着的胳膊,哂笑出来,桃花眼里透着戏谑,“那日在船上,何公子对我又抱又缠的,怎的没想过距离近呢?” 那日落水之后,周鹤潜的身子一直不大好,易凤栖想着要是再调戏一下,这人可能直接气升天了去。 今日他倒先说起距离之事了,那就别怪易凤栖找茬了。 果不其然地,周鹤潜眼中多了几分躲闪,耳朵也透出了薄红。 周鹤潜好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故作平静道,“事出从权,那日是在下唐突了。” “易姑娘若想要赔偿,在下必定不推辞。” 易凤栖看了他半天,最后抬脚往别处走。 周鹤潜等了片刻没有等到易凤栖说话,抬头时,就见易凤栖已经走远了。 “这儿的书生何时下学?”易凤栖随意问道。 “约莫还有一个时辰。” 易凤栖啧啧,“一堂课这般久。” 她寻了个地方坐下来,拍了拍身边的位置,“何公子,坐。” 周鹤潜坐下来,易凤栖竟然没有趁机向他要东西。 这不免让周鹤潜感到了意外。 谁料,周鹤潜刚刚坐下来,易凤栖的身形便欺了过来,她来得突然,周鹤潜下意识身子往后倒去。 他们坐的是圆石凳,这要是倒下去必定要栽一下。 易凤栖拉住他的胳膊,把他给拉了回来。 这不过是须臾间所发生的事情。 易凤栖扬着眉看他,声音带着调侃,“何公子,你怎么碰瓷儿?” “我可还没对你做什么,你怎的就自己倒下去了?” 周鹤潜面上多了几分恼羞,“你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就是看你脸上这皮囊不好看。”易凤栖抬手就要往他下巴处摸去。 周鹤潜心下一颤,当即抓住她作乱的手,“我自己来!” 闻声,易凤栖便松开了他,“你早说便是了,还非要我动手。” 周鹤潜深吸了一口气,凉声说道,“看来在易姑娘心中,皮囊远比其他东西来得更重要。” “此言何意?爱美之心人皆有,何公子你生得好,我想多看两眼也不行?” 易凤栖还在似笑非笑地打量他,似乎当真只是瞧他模样好才这般说。 周鹤潜一阵沉默,最后还是走到溪水旁,手指沾水,往颌骨处擦了一下,一张人面便从他脸上脱落,露出原本清俊超绝的面容。 从易凤栖的角度看过去,周鹤潜身体微侧,一身水墨色圆领大袖的长袍,侧脸清俊似玉,眼睫比女子的睫毛都要长,微微下垂,宛若扇子一般,轻轻扇动,挺鼻,唇瓣不厚不薄,带了些令人称绝的弧度,看过来时,隐隐透着一股似不食人间烟火气的疏离,让人情不自禁地屏息凝神,生怕惊扰了他。 他下颌上沾了些水渍,周鹤潜没有察觉,只是捏着人面,走回了易凤栖身边。 易凤栖在心中又是叹气。 何潜这人,生的就是好,只是看上一眼便让人难以忘却。 周鹤潜面上没有多少笑意,走过去时还是那副冷冷淡淡的模样,似乎心情不太好的样子。 易凤栖五大三粗的,并没有注意周鹤潜的情绪,她只是认真的看了周鹤潜半天,然后站起来,忽然又朝他伸出了手。 “你又干什么?”周鹤潜拧起眉,抓住了她的手,忍不住呵斥道,“你对其他人也像这般动手动脚?” 易凤栖一脸奇怪,“我对谁动手动脚了?” 周鹤潜凉凉看着她,一副“你说呢”的表情。 易凤栖看着他下颌挂着的水珠,还是觉得不对劲,以周鹤潜没有反应的速度用另一只手迅速抹去了那一滴水煮。 待周鹤潜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只觉得下颌被擦了一下,易凤栖还是那副奇怪模样看着他。 “你能不能讲些道理,我对谁动手动脚了?” “对谁你自己心中清楚。”周鹤潜松开她,坐了回去,语气淡然,“易姑娘还是少在外面拈花惹草的好。” 易凤栖气笑了,“何公子,你这话说得,好似我是那采花大盗似的。” “你倒是与我描述描述,我昨日刚刚抵达国都的采花大盗,是如何拈花惹草的?” 周鹤潜皱着眉头,侧头不答。 易凤栖偏让他看过来,抬手便抓住了他的下颌,将他的脸别了过来,“何公子,你说的拈花惹草,是这般?” “你放开我!”周鹤潜知道易凤栖是个混不吝的主,没想到她在书院都这般放肆。 易凤栖呵笑,抓住他意欲挥开自己胳膊的手,猛然一拉,周鹤潜的上半身便朝她跌去。 “易凤栖!你太大胆了!”周鹤潜眼底多了几分怒火。 “方才你在车上,将手搭在我膝盖上时,怎的没想过自己胆大包天?”易凤栖掐着他的脸,将他的手反剪到他腰后,迫使他朝自己逼过来。 二人距离陡然拉近了许多,几乎呼吸相互纠缠,仿佛下一秒就要黏连在一起。 周鹤潜呼吸发沉,竟找不出半点话反驳她。 “何公子,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你这套跟我玩得倒是熟练得很啊。” 易凤栖凑近了他的耳朵,仿佛情人一般低声喃喃,“今日你若是不说清楚,我们不如就这般耗着,待那些书生下了学堂,瞧见你与我拉拉扯扯。” 周鹤潜身形一颤,扭头双目夹杂着火色地看着她,“你到底知不知道体统!” “何公子真会偷换概念,分明是你先来招惹了我,怎么现在又来说我不成体统了?”易凤栖眼底夹着并不明显的笑,平白为她那双摄心动魄的眼眸增添了几丝难以掩饰的亮色。 周鹤潜还想说什么,就听不远处传来声音,“是不是有人在那边?” “好好不去听夫子讲义,竟在这儿混沌度日!” 周鹤潜扭头看去,还未说话,腰际便被人给轻拢住,紧接着,他眼前一晃,景色便变了。 “易凤栖,你松开我。”周鹤潜压低了声音,拧着眉说道。 易凤栖不动,只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你说是不说?” 周鹤潜被逼得眼尾发红,星眸盛着火色,仿佛点亮了一整张面容那般,使他看上去更是光彩亮人了。 易凤栖心想,不会是把他逼急了,要狗急跳墙吧? “我真是服了你了。”易凤栖把他逼到假山石上,声调尾音上扬,“你莫不是瞧见我与他人一同出来,吃味了?” “胡说八道!”周鹤潜想也没想的反驳。 易凤栖却是笑了出来,捏住他脸的力道小了许多,眉飞色舞的,“何公子,看不出来啊。” “你这是对我……” 周鹤潜趁着易凤栖力道变小的那一刹那,直接将她推开了些,肃着脸头也不回的走了。 身后易凤栖隐忍的笑意还在传响,周鹤潜步伐更快了一些。 易青云和施璞瑜在鹭鸶书院读书的事情定了下来,他们回府的时候,没瞧见周鹤潜,施璞瑜不由问道,“何公子不和我们一起回去吗?” 易凤栖心情极好,坐姿豪放不说,还翘着二郎腿,颇为享受,懒洋洋道,“他又不是我们易家人,跟着我们回去做什么?” 这话说的也是。 周鹤潜坐在鹭鸶书院内的一间房内,前面是开阔的湖面,廊下放着煮茶用的器具,周鹤潜一连喝下三杯茶水,才将自己心头的悸动压了下去。 却无法克制的羞恼。 易凤栖此人太过出格了,在书院都敢压着他逼问。 若是下次他必定要让易凤栖也吃些苦头才行! 周鹤潜越想面上越是有一股热意烧来,想着想着便分了岔。 发重的力道使他面上多了几道指痕,还有他的左手手腕上,易凤栖方才压着他时,也握住了他的手腕。 周鹤潜低下头,看着自己手腕上那鲜红明显的痕迹,耳根便阵阵发烫,他仿佛变成了一锅滚烫开水,不停的泛起热气,雾气。 他拿起茶杯,再次饮下一杯茶水,滚动的喉结,慢慢回落,周鹤潜捏着杯子,轻轻抿起了唇角。 倘若被易凤栖知道了他的心意,那人必定要更加变本加厉,翻来覆去的故意折腾他。 …… 回去时路过了西市,易凤栖看着外面热闹不减的场面,不由来了兴致。 “易滁,这儿卖吃食最好的地方是哪儿?”易凤栖开口问道。 “西市的芙蓉斋,还有沿街的周娘铺子,里头卖的吃食最好吃!” “就去那儿。” 易滁有些好奇,“小姐要买些什么吃食?让下人去做便是了。” “自然是给我儿子买吃的了。”易凤栖回答道,“他在家待了那么久,必定闷得慌,给他带点吃的。” 马车停在了芙蓉斋。 易滁正摸钱袋子呢,就瞧见易凤栖大刀阔斧的朝外走了去。 他连忙跟上。 小姐初来乍到,恐怕身上银两也不够,他们易家家大业大的,就算什么都缺,也短不了小姐的银两。 易凤栖不知易滁怎么想的,进了芙蓉斋,便闻到了一股清香的甜味儿。 里头站着的都是一些穿着讲究的小姐贵人,而易凤栖这般男装进来的,就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店家,你们这儿味道最好的糕点有哪些?”易凤栖对里头忙碌的芙蓉斋老板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