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最近决不能去找易凤栖
清晨,府上的素缟尚未收起来,寒风吹着长长绶带飘荡,悼二惊醒过后,发觉自己昨晚竟忘了守夜,他当即去寻了易凤栖。 只见挂着不悦的易凤栖从练武场回来,浑身皆是汗水。 “小姐,属下昨晚失职,请小姐降罪!”悼二想都没想地跪了下来。 易凤栖还在想昨晚那个差点便能加深的吻,越想越遗憾,她叹了一口气,摆摆手,“昨晚无事发生,你在不在都无事。” “府里安全事关重大,日后属下必定警戒。” 悼二这么一拦她,被任元睿给抓住了机会,他一边往这边跑,一边喊道,“大小姐!你今日要与我比试!” 易凤栖头更疼了。 任元睿飞快抵达易凤栖面前,宛若一只大犬般,在易凤栖身边转来转去,“大小姐你刚从练武场操练完吧?正好与我比一场,行不行?!” 算了,满足他这个心愿。 “你跟我来。” 易凤栖带着任元睿到了练武场,指向不远处的兵器,语气懒洋洋的,“自己挑。” 任元睿兴冲冲挑了一根长缨枪,他家大多数都用这个,所以他也长缨枪。 “来吧!”任元睿看着她,眼底尽是止不住的战意,“该你挑了。” 易凤栖扯唇笑了一声,配合他随便挑了一件兵器,任元睿选长缨枪,她便选了一根佛棍。 悼二让人将场地让了出来,闻声赶来的任从沥额头青筋炸起,又是无奈又想把任元睿拎回来给暴揍一顿。 那可是大小姐!怎么能这般乱来! 易居懋也来了,他身边是易钧。 “早听闻小姐轻功极好,倒是没见过小姐与人缠斗。”易居懋头戴着四方平定巾,透着儒雅与从容。 “前往北山别院的谕旨今日应当要下来了,我等知晓小姐武力如何,也能安心一些。”易钧笑道,“一会儿悼二也去与小姐比试比试?” 悼二视线落在台上已经打起来的二人身上,道,“可以。” 这么久了,他也不知小姐底细,今日探一探。 任从沥没说错,任元睿在武功上面一窍不通,长缨枪舞的不错,但都是花架子,力道压根不行。 易凤栖看他舞了半天,佛棍被她猛然甩了出去,任元睿毫无还手之力,直接被她一棍砸在肚子上,在比武台上连滚两圈,整个人都傻了。 任从沥捂住了眼睛。 易钧:…… 易居懋缓和气氛,“小姐武功高强,任二接不住也属正常。” 任元睿差点被打哭了,听到易居懋的话,立刻顺着找回场子,从地上坐起来,表情扭曲,“不,不错!大小姐果然厉害,我再回去多练练,肯定能打得过大小姐!” 易凤栖打了个哈欠,“怎么都来了。” “你们练,我回去休息。” 说完,易凤栖便要走。 “小姐不如与悼二切磋切磋,测测自己实力如何?”易居懋提议道,“国都内高手如林,悼二还算能排得上号,若是小姐能与他有一战之力,那我等回淮南道也安心了。” 易凤栖听到这话,侧头看过去,反问他,“悼二在淮南道能打过多少人?” 易居懋呵呵道,“能排前十。” “才前十啊。” 她看向悼二,语气里皆是,‘你有些不太行’ “小姐,悼二曾在边关待过,营中多数将军都不是他的对手。”任从沥在一旁说道,“小姐千万不可轻敌。” 虽说小姐是国公爷亲自带大,但也不能这般小瞧人。 易居懋却不曾将易凤栖的话给看轻,她身上带了太多国公爷的影子。 小姐既然能说出这种话,必定知道悼二底细。 悼二表情收敛,“小姐请。” “那我跟你练练。”易凤栖将上面放置的长刀拿在手中,语气淡淡,“就打这一场,我困了。” 她被醉了之后的周鹤潜折腾得不行,躺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悼二随即上前,也挑了一柄长刀,二人几乎在同一时间动了起来。 在与悼二战斗之前,易凤栖早已消耗了大半体力,但现在看上去,她行动仍旧快若闪电。 短短几息,二人便对了十招,长刀刀刃相碰撞擦起火花,易凤栖与悼二各自后退了两步。 悼二手心有些麻,男女之间不可跨越的体力鸿沟,这句话落在小姐身上并不适用。 不过十招而已,悼二便能确定她的力道,体能,甚至战斗素养都属于顶尖水准。 他眸若鹰隼,足尖抵地,身形若游龙一般,以刁钻动作朝易凤栖攻击而去。 易居懋看着对战悼二都游刃有余的易凤栖,他的神情渐渐严肃起来。 “你为何不早说小姐武功如此之高?”易居懋对易钧道。 “我若是知道,为何不告诉你?” “小姐除了每日练练兵器,练练武,便是在找幕僚在书房谈事,她根本没有与人动过手。” 易钧看着悼二开始节节败退起来,情绪复杂到了极点,“真应当让小姐去淮南道与边关一趟,让将军们瞧瞧小姐的实力。” “此事既然我与从沥都瞧见了,自然不会单单只有我们几人瞧见。”易居懋道,眼底皆是欣慰与激动之色,“小姐武力这般高,待小公子长大,我们淮南道与易家军,何愁人人自危?” 易钧却不这般想,这一个多月以来,小姐所展现出来沉静与随机应变,比之大元帅有过之而无不及,有小姐在,至少十年不必担忧出现差池。 任从沥与任元睿落在比武台上二人的目光,已经一变再变,尽是不可置信。 台上,悼二被易凤栖压制到了极限,猛然反攻,二人手中兵器在对上那一刻,从他们手中弹开,长刀落地之声,唤醒了在场看比武的众人。 他们有些傻眼。 这算是谁赢啊? 易凤栖甩了甩手,啧了一声,“你赢了。” 说罢,她跳下比武台,几下人影就没了。 “果然是悼二,小姐都不是对手。” “方才小姐的话,算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吗?” “你这话说的,两人的兵器一起落的地,小姐说悼二赢了,那是小姐不想打了,我今晨起后,就瞧见小姐在练武场上活动,到与悼二打起来足足练了两个时辰,她体力被消耗许多了。” “若是小姐正常情况下与悼二打,兴许悼二还不是对手呢。” 练武场上的人议论纷纷,唯有悼二自己清楚,小姐方才最后那一招,本是要往他肩上砍的,他的力量放在整个国都都很强,但与小姐比起来,却有些不够看,小姐感觉到了他恐怕不能挡下这一刀,索性相撞时卸了力,两人的刀都飞了出去。 是他输了。 …… 皇宫内,周鹤潜睡醒之后,头疼欲裂。 殿内一有动静,小筍便快步进来,伺候周鹤潜起身。 “殿下,您醒啦。” 周鹤潜看着熟悉的寝殿,一时间竟有些想不起昨晚之事。 他抿了抿略有些发干的唇,声音嘶哑,“去倒水。” 小筍立刻去拿茶壶倒茶。 周鹤潜神情有些蔫,垂着眼睫,漱了口之后,喝着杯中的茶水。 看着澄澈的茶水,周鹤潜脑海之中忽然闪过几个片段。 他坐在易凤栖的身上,外袍凌乱,宽袖滑落到手肘处,小臂贴着她的脖颈…… 他还主动咬着她的唇,毫无章法的乱亲。 “易凤栖……” “帮帮我……” “我的舌头好辣……” 难以克制的哀求,以及那一副依赖求怜的模样,彻底在周鹤潜脑中浮现。 周鹤潜握着茶杯的手剧烈地一抖。 茶水险些从里头跌出来。 “你松开些。” “我教你。” 易凤栖揉捏他的后脖颈,语气分外缠绵。 后脖颈被捏住的力道在此时格外清晰的出现,周鹤潜宛若被蒸熟了一般,羞意,难以启齿,隐秘的欢喜交杂在一起,让他藏在乌发之中的耳根红透,手指紧紧握着茶杯。 他昨晚……他昨晚都干了些什么! 竟然对易凤栖说出那种话! 他喉咙愈发干涸起来,仰头将茶杯内的水喝了个一干二净。 “殿下,您没事吧?”小筍在一旁看得心惊胆战。 殿下这是怎么了? 周鹤潜将茶杯递给他,“无事。” “去备些热水,我要洗漱。”他欲盖弥彰吩咐道。 小筍立刻去着人准备。 周鹤潜从榻上起来,余光看到了那枚香囊,再次浮想起了昨晚发生之事。 他飞快撇开眼睛,又不自觉地想,她想教他什么? 如何亲吻? 昨晚他不该喝那么多酒。 无故被放大的私欲与隐秘,被催使崩溃的理智,让他竟然胆大包天到做出轻薄易凤栖的事来…… 这让他如何再见易凤栖? 他闭了闭眼睛,从榻上下来,赤着足,往屏风后走去。 备好的热水放在屏风后,若玉一样白皙的平肩干净细腻,背靠在浴桶壁上,周鹤潜低低吐出一口浊气,坐在浴桶里,他打定主意,最近决不能去找易凤栖。 脸都丢尽了。 …… 北山狩猎的谕旨,很快就送到了易国公府。 国公府上的人早已有了准备,并不意外。 不过有件事让易凤栖难以下定决论。 按照周鹤潜所说,此次北山必定凶险万分,她不能带着易随与施若瑜去。 把他们放在国公府里,又有些太过无聊,易青云与施若瑜都要去书院读书备考,并不会经常回来。 虽说易钧与易滁对他们极为爱护,但易凤栖还是不能放心。 想了半晌,易凤栖决定将易随与施若瑜先送到季家去。 季国公是她舅舅,又有季轻然在,易随对她也算熟悉,老国公爷与老太太也喜爱易随。 在季国公府放上几日,应该不成问题。 启程前两天,易凤栖便带着易随与施若瑜去了季国公府。 这日季敛也休沐,得知易凤栖来了,便去了老太太的院子里去瞧。 刚刚走进正厅,便能听见里头老太太轻松愉快笑声。 “放我这儿正好,我就稀罕咱们岁岁。”老太太抱着易随不丢,眼底是说不出的喜爱,“正好,这两日你也莫走了,就住府上,好让岁岁适应适应。” 季夫人也笑着点头,“娘说的对,栖栖,这两日便在府上住下,待去北山别院时,直接从咱们府上走。” “那我明日再回去,府上还有些事情需要吩咐,今日便住下。”易凤栖说道。 在场诸人自然没有不应的道理。 侍女从外头走过来,说道,“老太太,世子爷来了。” “让他进来。” 季敛从外头进来,看到易随,便哎呦一声,“你怎么来了?” “表大舅!”易随立刻从老太太怀里出来,朝季敛跑过去。 季敛将他抱起来,这才向几位长辈问好,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来,“要把岁岁放咱们家?” “此次前往北山别院,你表妹也得跟着圣驾一同前往,那地儿偏远,可不能让岁岁去。”老太太看易随与季敛亲近,心里便更高兴了几分,“正好我也无事,与乖曾外孙多多亲近亲近。” “那祖母可有得忙了,这小子又精又爱玩儿。” 易随不满,“岁岁可听话了!” 原本还想和表大舅贴贴的易随,哼哧哼哧推开他,跑到易凤栖旁边,撅着屁股不理他。 这小模样逗得众人皆笑。 易凤栖勾着唇轻拍他脑袋,目光却从低着头一直没有说话的施若瑜身上划过。 她眼底多了几分若有所思。 用过午饭之后,易凤栖带着两个孩子回国公夫人给她准备的院子休息,睡午觉。 施若瑜乖乖躺在小榻上,但乌黑的眼睛睁着,没有半点睡意。 不像她儿子,只要有她在,哪儿都能安睡。 “不想在季家?”易凤栖斜躺着,问施若瑜。 小姑娘心思细腻,才四岁多便无比懂事,大抵是知道自己寄人篱下,所以从不曾向她要什么。 施若瑜连忙摇头,“不是,若瑜很喜欢季家!” 她脸上涨红,粉嫩嫩的。 易凤栖没有回答,只是看着她。 施若瑜的脸愈发红了起来,她憋了好半天,在易凤栖的注视下,她还是极小声的糯糯道,“我……我只认识岁岁弟弟。” 今日在老太太的院子里,所有人都有说有笑,但施若瑜却感觉到了无所适从,她对季家没有归属感,就想是被热闹隔绝在外。 施若瑜知道她们喜欢的人是易随,她只是一个寄住在易家的孤女,哥哥教她不要因为姨姨对她好,便提出无理要求,这样是不对的。 但是…… 比起待在季家,她更想回易家。 那里才是她的家。 施若瑜不敢向易凤栖提出这种要求。 易凤栖心想,果然教小孩儿不是什么轻松的活儿。 一不小心就把人带自卑了。 她叹了一口气,说道,“你不必依附岁岁,他喊你姐姐,你喊他弟弟,你们便是平等的。” 施若瑜懵懂的看着她。 温柔又暖和的手掌落在她的脑袋上,易凤栖的声音再次响起,“他去他外祖家,你大可不跟过来,跟随自己心意行事。” “可……岁岁会不开心的。” 易凤栖拍拍自家儿子的屁股,易随转身继续呼呼大睡,“他不开心与你何干?难不成日后你大了,不想做自己想做之事?只跟在他身边听他的话?” 他要是敢这般做,她第一个爆锤她儿子。 易凤栖之言,就像一把小锤,重重敲击在施若瑜懵懂的心口。 做自己想做之事……? 她也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