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关于责任
郑桐看着好奇,一把夺了过去。 “郑桐,你……咋啥都抢,钱让你个没心没肺的花了,我也就不计较了,这个盒子不能给你……” “啥好东西啊,不就是一个好看的木块么,看看咋了,也坏不了。啧啧,别说,还挺好看,说不定还值几个钱儿的,要不,找地方看看……” 钟跃民开始痛恨起自己这些人来,想来,自己往日也是这样的……讨人厌吧。 他一脚把郑桐踹远,这小子嘻嘻哈哈的,和钟跃民逗着闷子,一边又自顾自的打开木盒。 “你说,装一颗药而已,用啥不行,做这么小的盒子,多费功夫啊,真是闲……的……啊,不对,跃民,这里面好像还有东西哎……” “哪儿呢?我看看……” 走廊的另一端,映着窗外的强光,只见盒子衬垫边上,隐约露出有个带花纹的东西。从裂开的窗框上抠下一根木刺,挑出来一看。 不需要愁了,有钱了! 那竟然是叠起来的钱。细心的剥了,一点一点的慢慢展开,两张,二十元! 快春节了,双水村小学放了假,除了饲养场和蚯蚓养殖实验室那里专门排了班,测绘组也回去过年了,学校里已经没有了人。 孙家这里,也没有人,院里一片静悄悄的。快中午了,文昊按顺序投喂了猪、羊、奶牛,自己一个人坐在石碾子上发了一会儿呆,寻思中午吃点什么。 润叶娘让他过去吃,他不想那么费事,他本来就是想清净一下才留下的,为吃个饭跑来跑去,还不如跟车回去呢。 孙家全家、润叶晓霞、金波兄妹,加上田福堂和学校里选出的七八个孩子,刚好二十人,按计划去了平京。 梁立雪、秦岭、李奎勇也跟车回去了,三人都想回去看看,车上老老小小的,也需要照看。 文昊没有回去,不是不想……也就是不想回去,临过年了,他突然有些好像出了问题,觉得忙来忙去的没有什么意思,啥也不想干,只是想一个人坐着发呆。 这种感觉,他还从来没有过。事业、爱情、理想、生活、朋友,甚至家庭,一切的一切,都突然变得那么的索然无味。 文昊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索性就从了心底里的意愿。让梁立雪带队,李奎勇和秦岭协助照料,在平京的车到来之后,二十多人潇洒东去了。 一个人过了两天,倒也安然。 文昊百无聊赖,还没想好中午吃什么,却见院子里进来一大一小两个人。 钟跃民是特意从靖边县城里过来的,还带着憨娃。 憨娃当天上午就动好了手术,彻底的安然无恙了。也是,阑尾炎,本来就是小手术,也就是农村医疗条件不好,在城里,并不算什么。 要不,文昊也不会心疼他的那颗药! 实在是钟跃民这小子太不着调,他太了解他了。不能展露自己未卜先知,而这个憨娃的遭遇,又对于钟跃民的一生影响太大,他自己还想救人,几个因素合在一起,他才舍了东西。 没想到才不到一个月,就发生了那件事。 “兄弟,我这次是真的服了,你就收下我这膝盖吧!” 钟跃民不客气的开口,说要吃饺子,还要吃酸汤的,文昊无奈,只好从了他的愿。给憨娃一些糖果、瓜子,让他在旁边玩耍,哥俩则一起动手,剁馅儿包饺子。 “这不算啥,这样的本事,在我身上多着呢……” 文昊先是装了一下,才又说道:“我在平京有一个老师,是有名的中医,给上面人看病的那种,就跟着学了一些,这孩子平常乱吃东西,营养又跟不上……” “你会的还真不少,不像我,至今一事无成,就连衣服都不会缝。” 钟跃民想起自己用胶水粘裤子,被蒋碧云发现的事儿,忍不住自嘲道。 “你也不用会啊,天上下凡游戏人间的嘛,到处都有人帮忙,上到安排工作,下到端茶倒水,一个也不缺。你自己扪心自问,除了一时感触,你在乎这些么?” 是啊,自己在乎这些么? 还真的没有自己在乎的东西,可这是为什么呀?自己吃了上顿没下顿,衣服都只有一身,除了杀人放火,自己就没有不敢干的事儿。 自己的倚仗是什么,自己真的在乎什么,自己到底想干什么,自己为什么成了这样的一个人,自己也不知道。 钟跃民迷茫了! 平生第一次! “你们和他人太不一样了,父母们和他们的战友们,付出了巨大牺牲,成就了不世出的伟业,建立了一个伟大的国家,所有的一切福报,都回馈到了你们这一代子女身上……” “幼时战乱,或者百废待兴,父母们大多是没有文化的泥腿子,没时间,或者没有能力关注孩子们的成长。足足的物资供应,低低甚至没有的精神供养,严重的失衡才造成如今的状态……” “你这都是自己玩儿,还好一些,看吧,类似李元朝那样的人,还有他们的跟随者,以后会给这个国家造成巨大的伤害……” 文昊想起前世,刚一拨乱反正,从倒换批文开始,一直到最后大规模反腐,所有经济活动的背后,都有这一群人的背影,趴在这个国家的机体之上,疯狂的吸血。 这一群人,和他们类似的一大群人,就像二三十年代,吉春城外从北国逃难而来,建立共乐区前身的那群地主富农,从国内卷走大批钱财外走。甚至国家都不得不出手,发动国外追缴行动。 据说,他们卷走的钱财,可以建好几个鹏市,鹏市,还好几个啊! 和他们相比,吉春城外的那群小地主,啥也不算! “你好像很清楚我们……” 钟跃民有些疑惑的问道。 “有书么,多多读一些,要是不笨,差不多都能想到一些,历史上哪有新鲜事儿啊,都是别人做过的。” 文昊不以为然,没觉得是多么了不起的事情,何况,这些理论,说出来也未必有几人会信,一家言罢了。 “要是想改变,该怎么做?” 钟跃民又问道。 “首先,要真的想改变才行,一时脑子热,办不成什么事儿。其次,要真的想好了,因为这里会有责任,比以前四处打野潇洒,可是拘束的多……” “因为,你们和其它人最大的区别,是没有目标,连生存的目标都没有,别人一生追求的东西,你们一出生就有了……” “没有目标,做事又不需要负责,好的去享受,坏的有人托底儿,可不就从此无法无天了么。所以,除非自己想,基本没救了,等你们这一群人死完了,这一现象也就没有了……” 文昊说起来这些人,话极狠,可以算的上怨毒,显见是讨厌到骨子里,丝毫没有因为钟跃民在场而有所收敛。 “卧槽,我咋觉得你恨不得吃我的肉呢?” 钟跃民如芒刺在背,有一点想逃跑。 “不吃,你的肉酸……” “我……” …… 过了好久,饺子都包完了,开始烧火下饺子时,钟跃民才又问道: “照你说,只要有目标就行,不管啥目标都行?” “怎么会……至少也要对他人、对国家、对社会无害才行……” 文昊指着院子里玩耍的憨娃,举了一个例子。 “我看你对这个孩子挺上心的,比如说这孩子吧,你觉得他可怜,想帮他,怎么帮?肯定不是供吃供喝,你要帮他成才,自食其力才行。继而联想到,在黄原,像他这样的不是特例吧,肯定还会有很多,要不要帮?怎么帮?” “帮一个人,和帮一群人是不一样的,想帮他们这样的一群人,就需要有一个计划,做计划没有目标能行?先定目标,再拟计划,继而行动,行动一旦展开,就不好再停止,因为这里面就有了责任,这一辈子不就这样过去了嘛……” “所以,假如不想担着这个责任,最好趁早就别开始。就好比你喜欢一个姑娘,假如想跟她一起,不说结婚了,至少你要想好怎么照顾她一辈子,否则,就是始乱终弃,和耍流氓有什么区别?别说姑娘不在乎,一个正常的姑娘,哪有不在乎的,天生水性杨花的,能有几个……” 文昊捡这小子身上的事儿,拿回来做案例,又刺激了他一下。 话说,这小子机会好像也不多了。周晓白一直在补习班学习,他们就没有见过面。而秦岭,好像刚让自己忽悠到了这里,而且有了新的人生目标,再也不会轻易让人得手了。 哈…… 看来,还是要对这个小子再好一些才行。截胡了他两个大美人,虽然自己也没…… 给他一个建议,算是给他补偿了吧!? “跃民,假如你真的想改变,以你的性格,你还是去部队吧,去那里,你会有新的朋友。相信我,只要你在那里十年以上,说不定能赶上一场战争,为国征战,那才是真正的血色……浪漫啊……” 说完,文昊向外面大喊: “憨娃,来吃饺子了,酸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