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上学

    回到家里，奶奶把李父兄弟几个喊过去，把大姑的事情说了，兄弟几个气的不行，要去省城揍程盛云一顿，奶奶呵斥了他们兄弟四个一顿，李父不放心自己的姐姐趁着三叔去省城送东西，带着大包小包的去了一趟，都知道在城里住着舒服，但是城里喝口水都得花钱，更不用说买菜买米的，李父前些日子弄了一些大米小米的回来卖，正好装了一袋子给送过去，回来了跟李母说大姐看着心情好了很多，说让大家放心，她带着程源那样过日子挺好的，安静，舒心。

    李父自打李母生了孩子，就没有去厂里上班，厂里的效益不是很好，工资都发不全乎，李父惦记着趁着年前再出去弄点东西回来，卖了弄点钱在城里买个院子，他一个朋友说他附近有个院子想要过了年处理了，李父跟着去看过，一个老宅子，占地面积不小，一眼就看中了，所以盘算着怎么弄钱去买下来。

    李母跟大姑关系一直很好，她很关心大姑，要不是因为在坐月子，估计也会跟着一起去省城看看，一直到李父回来了，说了大姑的状况，李母才放了心，倒是奶奶，回来第二天就病倒了，在炕上躺了好几天，喝了好几副的中药，这才算是好了，撑着身体忙里忙外的忙活。

    李丽娟回来面临的问题就是要去幼儿园了，她请了好几天的假，再继续在家里赖着不去真的说不过去了。

    终于到了要去幼儿园的那一天了，姥姥早早的做好了饭，催着李丽娟早起来，喝了一碗浓稠甜糯的小米粥，又给吃了一个大大的红皮鸡蛋，这才放心的送到大门口。

    育红班离着李家不是很远，在村子最北头的小学校里面，这个时间，正好是学生上学的时间，路上好些背着书包往学校走的大大小小的孩子。

    龙女河村跟隔壁那个乡政府所在地的村子就隔着一条龙女河，而乡政府靠着河建在河的西岸，因为这个，虽然乡政府建在西边的村子里，但是叫龙女河乡，而跟乡政府一河之隔的学校，这么多年一直是两个村子的孩子共用的，也叫做龙女河小学。

    学校不小，因为是乡里的中心小学，设施一直都很好，很多年之后，县城扩张，这个小小的学校也跟着扩建了，成了县里很有名的一所学校，那个时候，李丽娟的侄子侄女也是在这个学校念书的。

    小小的校园，三排青砖红瓦的房子，最后面一排是小学的教室，最东头那一间是老师的办公室，办公室前面有一棵树，树上挂着一块打成长条状的生铁快，上课了，老师用一根烧火炉子的炉条敲一敲，清脆的声音告诉孩子们上课下课的时间。

    中间还有两间红砖红瓦的房子，这个是育红班的教室，两个村子的学龄前儿童不少，两个教室里坐的满满的，听说村子里已经在协商，要在乡政府旁边的院子里专门盖一个育红班，倒时候应该叫做幼儿园了，最前面一排教室是原来知青在这里住过的宿舍，已经空出来了，学校里有好几位公办老师，离家比较远，平时住在这边的宿舍里。

    学校的老师分为公办老师民办老师，公办老师是县里教育局同意安排的，民办老师则是村子里自己安排的，一般是初中毕业或者是高中毕业的，前几年工资是村里的公分，后来分产到户了，村子里就负责给发放工资，工资很少，有很多人放弃了，为了让清贫的生活过的很好，跟着下海经商，很多人默默的坚守在这个岗位，为的就是能够让孩子们有书读，李丽娟的二婶就是村子里的民办老师，不过她一直在幼儿园，是村里的幼儿老师，李丽娟记得二婶在这里干了很多年，也就是后来才转成公办老师了，退休之后有退休金可以领，也因为这么多年，她喜欢这份职业，才让后来她跟二叔的生活轻松了很多。

    李丽娟斜挎着那个花布的书包，慢悠悠的往学校走，路上还有小朋友喊自己的名字，但是李丽娟真的已经认不出来这些孩子叫什么名字，李丽娟在明年就会跟着自己的父母搬到城里面，然后再城里读书，村子里的孩子认识的很少，李丽娟只能笑眯眯的应了他们，对着他们摆了摆手，自己往学校走。

    二婶已经早早的带着他们家的孩子丽霞过来了，看到李丽娟踢踢踏踏的过来，赶紧过来，拉着李丽娟的手，说：“娟娟啊，你可算是拉了，你要是再不来，你刘老师就要去你们家找你去了。”

    李丽娟有些不好意思，说：“二婶，我好了不是跟着奶奶去看大姑了吗，对了，我还给丽霞带了奶糖呢，等放学的时候我给送到你们家再给她。”

    二婶说：“你身体没事了就行了，赶紧去教室坐下，待会就上课了。”

    这育红班就两个班，一个大班一个小班，因为孩子比较多，有五个老师，一个公办的老师，四个民办的老师。

    李丽娟在大班，大班小班是按着年龄分的，小的在小班，大的在大班，等到升一年级的时候按着个人的出生年月，很多读了一年大班的有可能也去不了一年级，不过如果你非得坚持去，孩子也能够适应，跟着去读一年级的也有，所以，每年都会有年龄不够还跟着去念一年级的小孩子。

    李丽娟过了年也就能去念一年级了，不过过了年不久李父买了房子，一家人就搬到城里面，她是在城里的实验小学念的一年级，后面也一直跟着在城里的学校念书，这龙女河乡离着城里虽然很近，但是一直过了千禧年之后才慢慢的因为城市的扩张而成了这个县城的一部分，乡里有自己的中心小学中心中学，这个乡现在有三四十个村子，有些村子自己有小学，有些则是几个村子合建一个小学，至于说初中，整个乡里的孩子都去离龙女河村十来里地的一个学校念书，那里是整个乡里唯一的初中，后面因为发展房地产，城里面的一些校园或者是直接置换了，或者是成了小学，县里重新规划过之后，龙女河乡的中学成了县里的实验中学，校园扩建出去很大的地方，而且因为离城里还有一段的距离，学校的孩子一般都是住校的，也成了很有名的一所寄宿制的初中。

    李丽娟所在的班级班主任是刘老师，一个刚刚结婚正在积极备孕的女老师，看到李丽娟进来，赶紧过来，问她：“李丽娟，身体好了吧？”

    李丽娟对刘老师有点印象，点了点头，说：“刘老师，我都好了。”

    刘老师说：“好了就好，赶紧坐下，咱们一会就要上课了。”

    李丽娟也不知道自己要坐在哪里，站在讲台的前面看着偌大的教室里摆着的桌椅板凳，桌子是半米来高的长条桌子，就一个桌面再加上四条腿，有些小孩子坐的是小凳子，小凳子还带着小靠背，有些则是坐长条凳子，两个孩子坐一条，小孩子坐下之后把自己的小书包板板正正的放在桌子上。

    刘老师跟李丽娟说了话就出去了，倒是角落里一个小姑娘在那里喊：“李丽娟，快过来坐下了。”

    李丽娟看去，一个穿着红色棉袄的小姑娘在喊自己呢，看看教室里已经快要坐满人了，赶紧过去，那个小姑娘说：“你都好几天没有来了呢，听说你还跟着你奶奶去看你大姑了，你大姑那里好玩吗？”

    李丽娟说：“还行吧，我觉得还是咱们这里好。”

    小姑娘听了，撇了撇嘴，说：“谁说的，人家那里是城里，还是城里好呢，对了，刘老师说年底下乡里要文艺汇演，要从咱们班里选人演节目呢，你长得好看，唱歌也好听，一定回选你的。”

    李丽娟真的不知道要跟这么大的小孩子说什么，她嗯嗯啊啊的应答着，好不容易熬了一上午的时间，放了学，飞奔回家。

    到了家里，姥姥已经把饭做好了，一家人围着炕桌，在炕头上吃饭，旁边是睡得呼呼的小弟弟，李父给他取了个名字，叫李立明，小名就叫明明。

    李父正在跟李母商量事情，李丽娟在一边听了一耳朵。

    他们俩都是厂里的工人，这次生小弟弟，违反了政策，要被厂里开除，李父倒是不在乎这个，倒是李母，觉得一直都是有组织的人，这次被开除了，后面就跟没根的浮萍似的，李父劝她，在厂里挣那点死工资，家里还有三个孩子呢，自己在外面随便干点也比那样挣得多，现在面临的问题是，厂里除名了，一家人的户口是迁回来还是先落到李丽娟姥姥的户口簿上。

    前世就是先落到姥姥的户口簿上，后面买了房子，再后来卖了房子，一家人居无定所的，好在还有个城里的户口才能有个学上，李丽娟觉得，倒不如把户口迁回来，这样还能分几亩地，就算是在城里混不下去了，来家里种地还能饿着人吗？

    李父无所谓，李母觉得就这样从城里把户口弄回来挺丢人的，不愿意，姥姥倒是无所谓，他们愿意怎么样就怎么样，李父想着挺自己妻子的话，反正是个户口，在哪里不一样啊，李丽娟不这样觉得啊，放下饭碗，她说：“爸爸，我觉得吧还是把户口迁回来的好，咱们还能分几亩地，种地就有粮食吃呢。”

    李父说：“你小孩子家家的懂个什么呀。”

    李丽娟说：“爸爸，我怎么不懂了，我这次跟着我奶奶去省城，可是涨了见识了，回来的时候在火车上就有俩人在那里说这个事情呢，我也知道你在城里有小买卖，他们说这个事情很多地方都是偷偷摸摸的干，后面怎么样谁知道啊，爸爸，要是人家不让干了，咱们家里有几亩地，还能饿着肚子吗？再说咱们在村里还有这个房子呢，小玲说咱们家里没有村里的户口，以后的时候就没有房本，我举得咱们还是把户口给迁回来的好。”

    李父说：“你就甭操心了，我找人问问去。”

    李丽娟说：“爸，你跟我妈要是想要把户口留在城里，记得把我户口弄回来了啊，我可不愿意在城里当二等功公民呢。”

    李父说：“瞎说什么，那是你姥姥的户口本呢。”

    李丽娟说：“咱们就这么迁过去，人家承认咱们吗？爸爸，我还是想要把户口弄回来。”

    李母没想到自己的大闺女还在琢磨这些事情，说：“丽娟，你整天瞎琢磨什么啊，小孩子家的，别瞎操心。”

    李丽娟看自己的父母这么不在乎自己的意见，也没有怎么在乎，不过李父是顶替李家爷爷的工作岗位的，就这么回来还真的挺丢人的，但是再丢人李丽娟也不想再去城里被人瞧不起了，曾经那些经历让李丽娟真的挺受伤害的，李家后面条件不行了，班里同学就瞧不起她，有些甚至合起火来欺负她，小小的孩子，没什么是非观，但是那些恶都是从心里发出来的，李丽娟在这样的环境下心理发育不好，甚至留下阴影，后面很长一段时间都被笼罩在这些阴影下，重来一次，李丽娟就想着好好的享受生活，那些凄惨的过往，真的不想再来一次。

    放下碗筷，李丽娟撅着嘴巴就去了奶奶家里。

    也不知道大姑怎么跟奶奶说的，奶奶竟然同意了小姑去技校念书的事情，小姑这几天正在家里准备这个事情呢，去那里念书需要住校，就得准备被褥，小姑这几天一直挺兴奋的，李丽娟到的时候奶奶跟小姑已经吃完了饭，娘俩正在做被子呢，技校这个缝纫班一个月开一次班，每一期三个月的学习时间，再过几天正好有一期开班，小姑这几天有些着迷的看买回来的那几本关于服装设计的书，越看越觉得会做衣服，会设计服装是一件多么好的事情，没有哪个女人不爱美的，没有哪个女人能抵挡得住美丽的衣服的魅力的，想想心里就觉得美啊，想要什么样的衣服自己说了算，自己做出来，小姑睡觉的时候做梦都能笑醒了。

    看到李丽娟过来，奶奶问她：“你不去育红班过来这里做什么？”

    李丽娟说：“奶奶，我这不是还没有到时间吗，奶奶，你说我爸把我们的户口都迁回来怎么样啊？”

    奶奶听了，停下手里的动作，说：“这是怎么说呢？”

    李丽娟说：“我妈生了弟弟，厂里把他们开除了啊，我爸说要把我们的户口都迁到我姥姥的户口上，我不愿意，就过来问问你的意见。”

    奶奶说：“你爸啊，当初就是顶替你爷爷进的厂子，这几年也是因为在厂子里干活挣得那些工资才帮着家里盖起这些房子，帮着你二叔二婶成了家，这丢了工作以后怎么办呢，还有你们这一家几口人，怎么吃饭啊。”

    李丽娟说：“就是啊，奶奶，我们要是把户口迁回来，村子里还能给我们分地呢，就算是我爸在外面弄点小买卖，有家里这些地心里也有底啊。”

    奶奶说：“你妈生了你弟弟，我很高兴，我估计你爷爷也会很高兴，可是就这么把工作弄丢了，真的是——”

    李丽娟说：“丢了就丢了，我听我爸说他们厂里效益不好，大家都快要发不出工资了，都没钱吃饭了还是好工作，奶奶，你就去帮着劝劝，别让我爸觉得从城里回来觉得丢人，面子好了大家饿肚子可不是好事，还是来些实惠些的好呢。”

    奶奶说：“我再好好想一想，这可是大事呢，你说你，我怎么觉得你越来越喜欢管闲事了啊。”

    奶奶放下手里的东西就出了门，小姑看着李丽娟，说：“你别多管闲事了啊，管多了当心挨揍，还把户口迁回来呢，你知道现在一个城里户口多难吗？“

    李丽娟摇了摇头，这些天她想了很多，她就是一个很普通的人，她没有什么大抱负，她就想着平平淡淡的过完这一辈子，好好的享受一下人生，好好地守着自己的家人，把上一辈子那些缺憾都补齐了，至于说面子，面子值多少钱呢？

    下午去了学校，老师开始选人排练节目了。

    李丽娟长得虽然不是多么的漂亮，但是也是清秀小佳人一枚，再加上姥姥跟李母都是爱干净的人，身上穿的衣服虽然不是什么新衣服，都收拾的干干净净的，老师自然是倾向于这样的小朋友去排练节目了，但是李丽娟真的不想啊，她还想着过些日子跟着李父一起去县里摆摊卖东西呢，她可是知道李父手里攒了很多的东西，有些事他跟着三叔的车从外面进的，有些事他一些志同道合的朋友帮着从南方弄过来的，屯了不少的货，就为着年前的时候好好的挣一笔，现在大家手里都有些闲钱了，平日里不舍得，过年的时候都会很舍得，毕竟，一年到头，总不能一点盼头都没有啊。

    因为李丽娟的不配合，老师只能是让李丽娟退出了表演的团队，李丽娟的同桌倒是选上了，老师准备排练一个团舞，一个小合唱，李丽娟的同桌准备去跳舞，每天来学校就会被老师喊道教室前面的空地，一个动作一个动作的编排，剩余不用参加节目的小朋友，就自己在教室里面，老师每个人给发一本带绘图的书，好好的拿着看就行，李丽娟已经在教室里面发了好几天的呆了，觉得实在是无聊的很。

    正好二婶家的丽霞这几天身体不舒服，二婶每天得上班，二叔呢，地理的活计干完了之后就跟着一起去外面打零工，二婶每天得带着丽霞来学校，放了学带着去卫生院打个小针，然后再回家，丽霞身体不舒服，就一直缠着自己的妈妈，二婶得帮着编排节目啊，就喊李丽娟去帮着看孩子，正好丽霞也是喜欢跟着这个姐姐，姐妹俩就一人一个小板凳，坐在一边看小朋友们表演节目，天虽然冷，但是有太阳晒着，让人觉得暖融融的，李丽娟靠在椅子背上，眯上眼睛，觉得倒也是很惬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