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第80章 番外(五) 云娆回头扫了眼那些排排站的男宠。 人这么多,藏也藏不了,而且……而且容珺肯定早就知道了,否则他不会在这个时间回来。 云娆还在拼命思考该如何解释,容珺已经进到大厅。 他今日一袭精白长袍,腰间左右个一佩玉,温润矜贵。 容珺不咸不淡的扫视屋内情况一眼,狭长漂亮的凤眼隐隐氤氲着一抹怒意,来到云娆身边,眼角微泛猩红。 云娆见他握着铁笛的手背似有青筋浮现,显然气得不轻,瞬间头疼了起来。 “方才听下人说,明玉楼送人过来了。” 男人声音十分温和,完全听不出情绪。 云娆头更疼了。 她伸手,勾了勾男人的握着铁笛的小拇指:“我都不喜欢,我正要叫人全赶出去。” 容珺心里早就气疯了,却不想吓到她,脸上微微笑着,忽然看向钟钰,轻飘飘道:“我知道,只是岑指挥使既然如此大方,便不该浪费。” “啊?” 云娆一脸茫然。 钟钰则被容珺看得心里发毛。 她总觉得容珺的眼神带了些不怀好意与某种深意。 容珺笑:“钟大夫若有钟意的,也可直接带回府当奴仆,想必岑指挥使已买断他们的卖身契,既然钱都花了,哪有浪费的道理。” 钟钰怔了下,随后疯狂摇头:“不不不,我都还没成亲呢,要真带这些人回府,我娘不打断我的腿才怪。” 容珺不以为然地挑眉:“这简单,就说是从人牙子手里买的就行,钟夫人若不信,我与殿下都能帮你作证。” 他脸上的笑容虽然温和至极,语气却是强硬得不容人拒绝。 钟钰求助的看了云娆一眼。 云娆也觉得不妥。 “子玉哥哥别逗阿钰了。” 她摇了摇男人的手。 容珺却气狠了,并没有打算那么轻易放过岑煊。 那些美人他压根儿连眼都没瞧过,只不过是料理那些想靠旁门左道沾亲带故的人慢了些,岑元烨就送了这么多人过来,要是有人因而误会云娆好男色,有样学样跟着开始送人过来,那还得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 今日他就要让岑元烨一尝自食苦果的滋味。 “云笙,去明晖堂请钟大夫。” “好嘞!” 云笙飞快地跑出大厅,云娆与钟钰却是齐齐一怔。 “不是,”钟钰满头大汗,“容子玉,你把我爹请来做啥?” 容珺微微一笑:“物尽其用。” 钟院判辞官之后就一直在明晖堂坐镇,容珺要把人弄过去,自然得先求得他的同意,钟钰原以为爹爹会拒绝,没想到钟院判被请过来公主府,听完来龙去脉,仔细端详他们的容貌,及简略询问之后,居然莫名点头答应了。 于是乎,这七、八个男宠便在容珺的三寸不烂之舌下,全被打发到明晖堂当伙计。 云娆完全没想到事情的走向会是这样,被容珺带回房时,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你怎么把人都弄到明晖堂了,阿兄知道怕是要气炸。” 云娆刚愁完容珺,就开始愁自家阿兄。 容珺收到消息,得知岑煊送了几名俊俏男宠过来时,就忍着气,现在听见小姑娘嘴里还在念着他,心底的怒火与醋意瞬间翻腾不休。 云娆浑然不觉,直到进了寝间,被容珺严丝合缝地按在墙上,肆意深吻,才终于反应过来。 他的吻带着一股狠意,毫不留情地肆虐她嘴里的甜美,凶狠得似要把人拆吃入腹。 云娆有些无措的、紧紧的,揪着他的衣襟。 “不要看别人。” 他轻声耳语,声音像是压抑在喉咙最深处,哑哑的,闷闷的,充满不安,丝毫不似平日里的云淡风轻。 男人俯身抱着她,鼻尖擦过她的唇,来到她的耳根处,温热的嘴唇与呼吸全落在耳畔最脆弱的地方。 她后颈的皮肤很白,也很软,细腻得如上好的羊脂白玉,仿佛轻轻一抿便能滴出水来,还散发着一股淡淡甜香,诱人沉沦。 容珺呼吸微重,沉默的抱着她。 他又想把人藏起来了,藏去没人看得到的地方。 云娆忍着痒意,反手抱住他的背,难得无奈:“我没有看。” 像是怕他不信,末了,又补了句:“真的,我连那些人长得是圆是扁都不知道。” 容珺不发一语将人抱了起来。 云娆脚下一空,下意识盘住他的腰,纤细的手臂搂着他的脖子,脸颊微红。 他的嘴唇碰了碰她烫红的耳尖,嗓子哑哑地:“平安一满三岁我就辞官。” “啊?” “带你们下江南。” 她被放到榻上,手指紧拧着他的衣裳,一泓清泉般澄澈的杏眸微红。 云娆一直以为那些不过是他为了转移自己注意力随口说的话。 “那皇上怎么办?” 容珺单膝跪榻,俯身捧住她的脸,再次亲了上来。 下嘴唇被咬住之前,云娆听见他轻笑一声:“这种时候,还敢想着别的男人? 嗯?” 云娆耳根不受控地热了起来。 “……”登徒子! 美人儿雪腮绯绯,羞答答的闭上眼,掩住越发浓烈的桃花意。 — 容珺原以为这件事就此揭过,岑煊自食其果之后会有好一段时间不再来找他麻烦,没想到岑煊是消停了,却换人继续作。 三公主,也就是平阳公主,听闻岑煊因为气不过有人送美人给容珺,所以送了七、八个男宠给云娆出气,竟也有样学样,直接送了一个面首过来。 容珺醋醰子完全打翻。 他的脾气其实不好,以前是为了血海深仇,才不得不一忍再忍,现在他没什么仇好报的了,他不想再忍。 云娆就是他的底线,她身边除了他以外,不能再有别人,就算只是名义上的也不行。 他也不怕得罪平阳公主或是陆君平,翌日随意就寻了个理由,直接将那名面首发卖给人牙子。 平阳得知之后,气得一状告到陆君平面前。 没想到,陆君平听了之后,反倒抚掌大笑:“子玉只是把人打卖,没叫人活活打死已经是给足了你面子。” — 容珺年纪轻轻就要辞官,陆君平一开始是不肯的。 陆君平知道容珺对云娆的占有欲有多变态,却也没想到居然会这么疯狂,好不容易一切都稳定了,容珺却大好前程说不要就不要,一心只想带妻女去浪迹天涯,四处游玩。 直到温斯年与岑太傅听闻此事,皆双双求见,并且恳求陆君平同意,陆君平才从两人的言词中品出几分不对劲来。 女婿不求上进,这两位老丈人听了之后不仅没生气,还帮他说起话来,这也太奇怪了。 陆君平匪夷所思,百般不解,直到夜里来到温澜清的坤宁宫,一问之下,才终于明白过来。 “你说当年温相曾经梦见五妹成了子玉通房之后,被人逼得投井自尽?” 陆君平神情古怪。 他曾听容珺说过类似的事,容珺还说云娆被害死之后,他把所有人都杀光了。 当年他只觉得容珺疯了胡言乱语,没想到温斯年居然也梦到此事。 温澜清点了点头,一边替他解下玉带,一边轻声说道:“不止爹爹梦见,姨丈与太后娘娘也都做了同样的梦。” 陆君平不知想到什么,猛地将温澜清拽进怀中,低下头来,胡乱的找她的嘴唇。 抱着她的手臂逐渐收紧,似要将她揉进血骨里一般。 温澜清吓得不敢乱动,有些迷茫的被迫承受他的吻。 两人虽然心意相合,陆君平对她却鲜少如此热烈霸道。 温澜清脸涨得通红,耳边只有自己的心跳声。 “皇上、皇上这是怎么了?” 陆君平不吭声,只是不停的,不停的,索取她的唇舌。 — 平安三岁这年,容珺如愿带着两个小宝贝下江南。 三岁的小平安如今已是能说会道,一路上不是缠着容珺问江南是什么地方,江南有什么好吃的,就是窝在云娆的怀里撒娇。 她就如岑母所言,像极了云娆小时候,生得粉雕玉琢,一双眼睛又大又漂亮,睫毛浓密纤长,小脸、小嘴粉嘟嘟的,一笑起来空气都甜了,让人喜欢到不行。 游玩时见到有人不停回头偷看她的爹爹,还会气呼呼的挥舞胖嘟嘟的小手,挡住自家爹爹的脸。 “不能看,爹爹是娘的,除了平安之外,谁也不能盯着他看。” 容珺下江南,带的奴仆不多,就只简单带了梅兰竹菊和云笙及两个娘妈。 跟在一家三口身后的几人听见小公主的话,纷纷掩嘴窃笑。 云娆更是哭笑不得:“这些话都是谁教你的?” 小平安眨了眨亮晶晶的大眼,乌溜溜地转了几圈,小手捂着小嘴,紧张兮兮的抬头看了爹爹一眼,装傻摇头:“平安答应过爹爹,平安不能说。” “……”容珺无奈垂眸,看着怀里的宝贝闺女,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夸她可爱,还是说她傻。 云娆闻言,脸不由得发烫,哭笑不得的看向容珺:“夫君怎能教平安这些话。” 她伸手,想把女儿抱过来,容珺却侧过身,笑着惦了惦女儿:“平安最近吃得多,人也重了,我来抱就好。” 小平安听见自己被爹爹嫌弃,立刻不满抗议,奶声奶气的说:“平安才不重,奶奶都说平安太瘦,要让平安多吃点。 二舅舅也说啦,我和娘小时候比起来,一点也不胖,不像她,脸儿圆滚滚的,还特别嘴馋,天天都吵着要吃冰糖葫芦,平安可乖啦!” 说完,还骄傲的摸了摸自己微尖的下巴,一脸得意。 “……”温延清到底都跟了他女儿说了什么乱七八糟的话? 容珺一想到自己错过云娆最可爱的时候,温延清却始终记得,心里再次打翻了醋坛子。 小平安夜里和奶妈们睡,云娆完全没想到女儿的童言童语也能让男人醋劲大发。 夜里被折腾了几回,就连进净室时也无法幸免,只能任其施为。 回到榻上,已是累得连手指都抬不起来,脱力的窝在他怀中,一双杏眸半开半阖,泪光点点,白瓷似的小脸儿泛着一层淡淡的红,艳色惊人。 云娆半点也使不上力气,就连说话的声音也是娇娇软软:“不会是平安白天时说到二哥哥,你又吃醋了吧?” 两人都已成亲三年,云娆哪里不知道容珺什么醋都能吃,不讲道理时,就连路边三岁小儿多看她一眼都能喝闷醋。 容珺也为此痛苦懊悔过,也曾经和她坦白,他就是有病,有时他明知不对,仍是无法控制自己。 容珺拉起锦被,盖至她的脖颈,将那些缤纷绚丽的痕迹尽数遮掩。 他淡淡的嗯了声,抱着人,乔了个舒坦的姿势准备入睡。 “对不起。” 就连道歉也十分坦然。 云娆本来就没有生气,听见他充满愧疚的声音,心里突然有些不是滋味,闭着眼,不说话。 容珺等了很久,都没听到她开口,只以为她睡着了,就在他闭上眼,心里还在反复检讨自己的自制力越来越差时,耳边却又传来她细细软软的嗓音。 “容珺。” 容珺嗯了声,胡乱的在她头顶亲了两下。 漫长的沉默后,她才又缓缓开口。 她懒懒的靠在他怀里,仰首看他:“二哥哥认识我不过三年,你却是在六岁就将我带在身边,是你带着我长大的。” 所以,不要这么没有安全感,不总是嫉妒温延清。 “而且,我根本就不生气。” 云娆其实想说,她特别喜欢看容珺吃醋的模样,她觉得自己可能也有病,容珺越是吃醋,她越是满足。 那种被需要、被重视的感觉让她莫名欢喜,给她满满的安全感。 容珺将她搂紧,垂眼看着她的眼里满是温柔爱意:“好。” 话落,他缓缓低下头,在她眉心珍而重之的落下一吻,紧接着安抚的拍了拍她的后背。 “睡吧。” 他低声耳语,声音里是满满的宠溺。 云娆就在这种被珍视着的感觉与温暖的怀抱中沉沉睡去。 沉入梦乡前,她隐隐约约听见男人在她耳边说── “我上辈子做得最对的一件事,就是在牙婆手里抢下了你。” 那年大雪纷飞,他心如死灰,恨不得一回京就直接拿一把刀捅死长公主算了,就在他觉得这世间污浊、肮脏得令人厌恶时,他看到了牙婆身后的小乞儿。 小乞儿骨瘦如柴,浑身脏兮兮的,一双眼眸却干净又漂亮。 他不知为何,突然莫名的羡慕她。 羡慕她即便身处绝境也不曾放弃,羡慕她明明无父无母、无依无靠依旧坚强的活着。 那个羡慕,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 那一日是他的生辰,是母亲和来不及出生的妹妹的忌日,他愤世嫉俗,一心只想毁灭一切,却在那一日,遇到了他的小姑娘。 彼时他还不知道,他所救下的人,不止是他的生辰礼,更是他两世牵肠挂肚,心心念念的珍宝。 “谢谢你,让我在最绝望的那一日,遇见了你。” “让我知道,何谓幸福。” “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