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贴身照顾
被长公主的丫鬟焦急请来,刘太医还以为是公主病了,谁知却见长公主一脸阴沉忧虑地站立在床前,目光寒气逼人地望着自己。【】;. 他心头蓦然一跳,立刻恭敬地上前请安,诚惶诚恐道:“微臣参见昭阳长公主,殿下千岁千千岁。” 一瞧见这个不尽责的太医,穆九昭的火气蹭蹭蹭地冒了出来,立刻冷冷逼问道:“刘太医,你好大的胆子!明知本宫的人身受重伤,需要好好养病,你竟这般敷衍了事,害得他的伤势持续恶化!该当何罪!” 强烈的煞气扑面而来,惊得刘太医“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他以为长公主盛怒之下要处死自己,连忙颤着音解释道:“殿下,微臣冤枉……” “冤枉?!”穆九昭指着桌上的那碗药汤,怒气冷哼着打断,“身为太医院的左院判,竟用这种不入流的低劣偏方救人,简直是庸医!” 一听庸医二字,刘太医气得脸色涨红,但仔细闻了闻药后,他的脸色蓦然一白,惊颤道:“这、这不是微臣开的药!” 这时,他慌得更加厉害,连忙焦急补充道:“微臣下官开的都是去脓化瘀的药方,绝没有敷衍。但这里面少了好几味珍贵的药材,显然是被人掉了包……请殿下明鉴!” 一番解释和春兰素月的作证下,穆九昭终于理清楚了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 云璟会被丢去冷院,是因为惹怒了崔嬷嬷,被她下令丢到了偏僻脏乱的冷院,自生自灭。而崔嬷嬷为了省钱,就将刘太医开的药方换成了便宜劣质的药膏,本该口服的药汤也去掉了几味珍贵药材,下了好几个档次,所以才造成了云璟伤势迟迟未有起色,甚至持续恶化的境地。 一想到那个自作主张、嚣张无比的崔嬷嬷,穆九昭眼里闪过一丝狠戾之色! 而这两日,崔嬷嬷恰巧出府,她只好生生地忍下了满腹怒气,准备等她回来再好好地跟她算上一算!让她知道这个公主府究竟谁才是真正的主子! “救活他。”瞥了一眼神情忐忑的刘太医,穆九昭的目光再也未离开一分呼吸微弱到几乎不可闻的云璟。她的声音轻轻的,带着微微的颤动和强烈克制的怒意。 “若是在诊治期间,有一丝怠慢和敷衍,本宫就要了你的命!现在,尽力救活他!” 刘太医倍感恐慌,立刻上前给云璟把脉,目光却在见长公主与云璟双手相握,狐疑地闪了闪。然,在看清云璟的面容时,他浑身一怔,有些不敢置信地多看了几眼。 但很快,他又被云璟虚弱冰冷的脉搏惊了一惊,立刻查看云璟胸口的伤势,却发现云璟身上已经被完好地清理了伤口,无论是去脓上药还是包扎都做得非常的完美。 “胸口的伤势我刚才已经处理了,还请刘太医告知,他为何伤至失明,可有复明的希望?” 忧虑云璟之下,穆九昭没有以本宫自称。刘太医光顾着查看云璟的伤势和震惊云璟的身份,同样没有注意。唯有站立在床侧的春兰和素月,察觉到了长公主语气明显的变化。 “云公子刚被废去武功,身子本就虚弱,后又被殿下……”刘太医瞥了瞥长公主严肃的神情,欲言又止地顿了顿,方才沉声道,“挑断了脚筋,动了鞭刑……拖着病身煎熬了数夜,导致气血逆流,动脉栓塞,伤口完全发炎,造成了神经的炎症。” “微臣认为,想要完全治愈特别困难,甚至有可能终其一生,都会在黑暗里度过……” 八日前,他被指派医治云璟。那时云璟一身是血、浑身鞭伤,奄奄一息,他还以为是被长公主折磨羞辱一番的男宠,心想着这双腿都废了,恐怕是不得宠的男宠,所以只是草草地开了几道治疗鞭伤的药方,并没有特别在意对方的死活。 但没想到的是,他竟是晋安王世子云璟! 那个风神玉骨、倾倒众生的第一公子竟落得双腿残疾、双目失明的悲惨境地,不禁让他唏嘘不已,也为云璟未来的处境感到深深的担忧。 这一刻,他想要为云璟求情,却又畏惧着长公主残忍的手段,只好在旁沉默不语。 听了刘太医的话,穆九昭心里过滤了一遍信息,同时思索着这人究竟能不能信得过。 云璟是视网膜中央的动脉栓塞,同时感染了急性视神经炎,才造成失明的严重眼疾。恐怕那时,云璟暴怒惊恐,情志抑郁,才造成肝失调达,气滞血瘀,以致脉络阻塞。这是一种急重的眼病,会很快失明。但只要视网膜没有坏死,在药物的作用下扩张血管,消除炎症,视力还是能得到恢复的。 只是这是古代,没有现代可扩张血管的药物,例如亚硝酸戊酯等,也没有良好的治疗设备和环境,所以刘太医才会说云璟很有可能无法复明。 但她,一定会想尽办法医治好云璟。哪怕药物方面暂时一筹莫展,她也可以先从其他治疗方式入手,比如情绪就是一个很重要的环节。 焦虑、抑郁会影响治疗效果。保持情绪稳定,心情舒畅,才是最佳的方法! 同时,积极锻炼身体,增强体质,也是重中之重。 注意饮食方面,选择清淡、易消化、营养丰富的食物,更是不可缺少。 只是一想到云璟被挑断脚筋的双腿,穆九昭心里一紧,颤声问道:“刘太医,云璟的双腿,可有复原的希望?” 刘太医摇摇头,沉声道:“殿下,云公子伤势过重,微臣无能为力……” 他顿了顿,又似想起了什么,补充道:“不过神医秦明子医术冠绝,若是能找到神医,或许,他有治疗之法……甚至,云公子的双眸也有复明的希望!” 只是长公主费尽心思废去云世子的武功,将他囚于自己的身边,又如何会真心救他呢……恐怕救活之后,又是百般折辱吧…… 当然这些话,刘太医不敢和长公主说。他轻叹一口气后,小心翼翼地为云璟重残的双腿包扎,稍后又认真地为云璟开了一些药方,犹犹豫豫地谏言道:“殿下,云公子气血虚弱,身体不堪负荷,能不能熬过今晚都是问题……还望殿下能找个干净通风的房间安置云公子,并多派几个手脚轻柔的丫鬟给云公子喂药上药……” 听闻西秦竟有神医,穆九昭心里腾起了一丝希望和喜悦。她眉目温煦,柔和地微微一弯,轻声回道:“多谢刘太医提醒,本宫会将云璟换到昭阳宫的偏殿里。那里鸟语花香、空气清香,又是通风向阳,有本宫在,那些丫鬟不敢造次,定会好好照顾云璟……” 刘太医一听在昭阳宫里,心里反而更忧了,只觉得是羊入虎xue,尸骨无存。 送别了刘太医后,穆九昭命丫鬟们将昭阳宫的偏殿墨居打扫干净,自己则抱起昏迷的云璟上了软轿。 重伤在身,本不可轻移,但冷院阴冷潮湿,对云璟的伤势只是有害无利,所以必须换一间干净通气的房间,而留在她的身边则是最安全的。 到达昭阳宫时,云璟原本透明的脸色果真更白了几分,身体冰冷到没有丝毫人气。但好在穆九昭的动作十分轻柔,云璟身上的伤口并没有再度崩裂流血。 她心头一松,用毛巾拧了温水,轻轻地敷在他的脸上。白玉透明的脸颊在温水的浸润下,总算染上了淡淡的红色,但那眉头似乎皱得更紧了,似乎自他昏迷后,那一向冷清毫无波澜的眉间一直保持着紧蹙的姿态。 穆九昭心里疼惜,不禁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他紧蹙的眉目。 “公主,药熬好了……”春兰端着药碗进屋时,正见长公主的手指流连在云璟的脸上,一脸幽幽地望着,不知在想着什么。 她步伐微微一顿,但很快又走近了床边,弯下一身小心地给云璟喂药。 但云璟的唇紧紧地闭着,哪怕用勺子微微撬开一个小口,汤汁仍是从嘴角全部流淌而出。试了几次喂不进药,还浪费了四分之一,春兰的脸色有些苍白,一时踌躇不知该如何是好。
现代有挂水输液,古代碰到昏迷的病人,除了强灌就是一筹莫展。只是强灌不仅容易因药物吸入气管而发生呛咳,甚至还会造成窒息等严重后果。 所以穆九昭止住了春兰的动作,顿了一会才道:“我来喂吧。” 她接过春兰手中的药碗,先自己试了一下温度。见药汤温度适宜,她迅速含了一口后俯下一身,轻轻地碰触到了云璟的唇瓣上。 穆九昭身为康复医学科的医生,虽没有给病人以嘴喂过药,但并不是没有对病人进行过人工呼吸的急救,所以以嘴喂药在她眼里没有丝毫色一情之意,只是想简单迅速地将药汤喂入云璟的口中。 然而双唇相触时,穆九昭发现云璟的唇瓣异常的冰冷,带着淡淡血腥之气。她立刻压下心中奇怪的感觉,舌尖缓缓地抵着对方的牙关,然而一番僵持下,她发现云璟的唇齿紧紧地闭着,竟难以撼动半分! 她心中蓦然一惊,显然没想到云璟此时一动不动地昏睡着,竟还在暗中咬紧着牙关。 他究竟承受了多大的痛苦,竟在昏睡中仍不敢放松半步…… 穆九昭无奈,只好轻轻地舔一舐着他的唇形,温柔地碾磨了一会。最终费了好大的劲才抵开了云璟的牙关,将药汁一口一口渡了过去。 春兰瞅着穆九昭的动作一阵呆滞,心中忍不住腹诽地想:公主果然色心不改……这时候还要占云公子的便宜…… 见春兰会错意了,穆九昭并没有解释。苦涩的药汤带着淡淡的血腥味瞬间溢满了唇齿之间,她一颗心扑在云璟的身上,只希望他能熬过今晚最痛苦的时候。 夜间,穆九昭又将云璟擦身后上药,上药后重新包扎着纱布。她本该回自己的寝殿,但云璟的体温越来越凉,令她一整颗心都放不下来,最终还是坐在了床前,准备照顾云璟一个晚上。 四个丫鬟纷纷惊讶,却又不敢多疑,只当公主是舍不得云璟就这么死去…… 亥时,云璟的身子一颤,忽然极度冰冷了下来。 那干裂苍白的唇瓣,无意识地轻轻蠕动着,一声声细若蚊蝇的声音低低地唤着:“娘,我好冷,好冷……” 穆九昭见状,立刻让丫鬟在床边放上两个燃烧的暖炉,自己则用被子紧紧地裹着云璟,努力地温暖着他。 但没一会,她却发现云璟的心跳似乎停止了一般,再没有半丝的波动,小脸骤然一白,急急道:“云璟,云璟!” 她焦急地抱紧着云璟,将自己身体的热度透过肌肤相贴传了过去,双手更紧握着他瘦弱的手指,不断地输送着内力,嘴上时不时焦急地喊道:“云璟,不能睡!云璟!云璟!” 许是秦娆的声音点燃了云璟的恨意和怒火,又许是亲密炙热的拥抱让他昏昏沉沉的意识有了些思绪,半晌,他的声音低低地传来,喃喃自语,又暗哑夹杂着痛苦和恨意:“秦娆,我要杀了你!” 见云璟的心脏剧烈跳动,心绪不平,气血翻腾,穆九昭暗叫不好,不敢再多说一句,只是小心地将他搂在怀里,温暖着他逐渐冰冷的身躯。 夏日的夜里,带着微微的凉意。 一炷香后,穆九昭发现云璟冰冷的身子忽然guntang了起来。他额头遍布着细密的冷汗,苍白的脸颊忽然红得烫人! 她立刻意识到,云璟发烧了! 这一刻,穆九昭连忙将被子挪开,用湿润的锦帕擦拭着他额头的汗水。之后,她又将冰水袋子敷于他guntang的前额、后颈部、双侧腹股沟、双侧腋下及膝关节后面,拼尽全力想降低他的体温。 这样一照顾就照顾了整整一夜,冰水袋子每一刻换一次,但云璟一直高烧不退。那原本冰冷的身子越来越guntang,一声声低低的呓语带着某种令人揪心的痛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