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颜子觅是抄小路回公寓的。 从这条小路出来，他的心脏终于不那么乱跳了，但这个日光仍照着，他有点热。 再走几步，他才想起手里有瓶水。 他赶紧打开喝了小半瓶。 手里的手机抖了一下，小纲给他发了消息。 「林盛说周日晚上的班会记得交报名表」 「真是，群里通知不就好了，屁大点事就把大家留下来，怪不得没人喜欢他」 颜子觅回他：「谢谢，知道了」 小纲是颜子觅的前舍友。 为什么说是前舍友，因为颜子觅去年刚来时还住校，不过他只住了一个月就搬出去了，现在一个人在校外租了个单身公寓。 其实林盛也是他的前舍友之一。 想到这，颜子觅不禁一阵恶心。 他们曾经的四人宿舍还有一个是同专业的学长。 据小纲说，后来林盛被学长赶走了，换了个其他专业的人住进来。 而颜子觅那张床一直空着，一来颜子觅住宿的钱一直没退，二来，学长和小纲也希望颜子觅能回去。 所以他那张床始终干净，没人把杂物放上去。 回到公寓，颜子觅包一丢点个外卖，就开始画明天要的画。 不过在起笔时，他的笔尖在画纸上顿了一下。 “我们认识吗？” 一个声音撞进他的耳朵里。 手臂上冰凉的触感仿佛又来了一次。 颜子觅又有点热了。 别想了。 画画。 颜子觅不知道的是，另外一边，他的名字频频在一个男生嘴里被提起。 “就是那个颜子觅啊，说是什么比赛拿了第一，上了蓝城的什么版面，他刚来学校时，接他的人那叫一个夸张。” “他从他爸爸车上下来那个画面，被传了千百个版本，越传越夸张，就离了个大谱。” 赵迪问：“你一点没听说吗？” 裴焕满不在乎的样子看手机，甚至可能没听进去：“没有。” 赵迪：“……” 数学系和艺术院其实大不相干，风根本吹不过来，但赵迪八卦成瘾，校内外类似这样的大小事，他基本都知道。 不过从他嘴里说出来的事，总要比事实再夸张个十倍。 所以平常他在宿舍说的瓜，很少有人放在心上。 赵迪再叽呱几句颜子觅，见裴焕没有回应，也就不说了。 裴焕对帅哥的事从来无感。 继而，赵迪就开始说今天的球打得爽，裴焕你就应该多给化学班那几个嚣张的人颜色看，挑衅什么。 没多久两人就到了宿舍，开门就是三个人，同一个姿势坐着玩手机，正在三排。 “他就是骚，别看他表面高冷成那样，谁也不理，实际谁知道在外面做什么勾当。” “床上那样子浪的一批，那样子谁看了不啧一声。” 随着绿色衣服说完这话，宿舍里齐齐传来三声：“defeat”。 舍友们如释重负，这才看到裴焕。 “你们回来啦。” 裴焕和赵迪一人一袋把带的饭放在桌上。 林昌收起手机马上凑上去：“哟，有我的吗？” 裴焕：“没有。” 林昌不介意的样子：“没事，我蹭点。” 裴焕声音不耐：“说了没有，听不懂？” 林昌咽了一下口水，听裴焕又说：“我们要吃饭了。” 这话放在平常没什么，在这里就是明显的逐客令。 没人再敢吭声，林昌也讪讪站了起来。 裴焕又说：“以后别在我宿舍口舌别人。” 林昌：“哦。” 门关上，赵迪就嫌弃地说了句：“他怎么又来了？” 刚刚打完游戏的舍友很无奈：“谁知道，门开着就进来了，吵着打游戏，又菜的一批。” 另一个舍友：“一个下午就赢了一盘，无语。” “无语，不赶走吗？” “哪里赶得走啊，你们又不是不知道。” “就只怕裴焕。” “罗里吧嗦的，一直在吵。” “算了，吃饭吧，掉的星晚上再和裴焕打回来。” 裴焕笑了一下：“我这么有空？” 两人齐声：“我们焕哥最好了。” 四个人一起把饭拆了分了，坐下后，赵迪问：“刚林昌说的谁？什么浪什么的。” 于南道：“说颜子觅。” “啪。” 裴焕正拆开一次性筷子，也抬了一下眼皮。 “肯定是他那个弟弟又和颜子觅怎么了，”赵迪不屑：“整天搬弄别人是非。” 小冬同意：“是啊，老讲这些不三不四的东西，又没人信。” 说到颜子觅，赵迪哦了声：“说到颜子觅，今天我们焕在便利店碰到他了。” 舍友两位一齐回头看裴焕，一齐问：“帅吗？” 赵迪被他俩表情逗乐：“焕哥说，就那样。” 于南：“……” 小冬：“……” 裴焕就是裴焕。 我们焕哥大直男。 在这三位舍友的眼里，哦不，应该在很多人的眼里，没人能酷得过裴焕。 这小子其实在宿舍是年龄最小的那个，但大家就是喜欢喊他哥。 首先见面就被颜值折服，后来相处，能力强还成绩好，懒散不爱管事人却又果断，帅酷帅酷的。 重点是小组作业有他不愁。 人狠话不多，相处两年了，根本没发现什么毛病，这谁又不爱。 当然，在他们眼里，也没有比裴焕更直的人了。 他不是那种需要解释我是直男的人，他是那种一眼就觉得是直男，相处了更是直到不行的直男。 不需要多说什么，纯种理科生头脑，理科生思维。 更何况，之前还发生过那种事。 宿舍又各玩各的了，不过才吃了一会儿，赵迪又好奇起来：“对了裴焕，你不是在店里和颜子觅说了话，你们聊什么了？” 裴焕拧开带回来的水：“没什么。” * 第二天中午的太阳没那么烈一些。 颜子觅拿着画到摊位上，大家基本已经摆好了。 见人过来，里面的一个学姐立刻就笑了起来：“你终于来了。” 学姐赶忙把颜子觅的画摆在正中间，也对他说：“非常感谢，你别跑哦。” 颜子觅：“不跑。” 说完他就在旁边站着了。 今天是宣传他们一个叫“发现身边的艺术细胞”的活动，说是艺术没有界限，邀请大家踊跃参与。 这事其实和颜子觅没什么关系的，只是因为他大一时，刚才那位学姐帮了他一个忙，他今天把人情还回来。 所以今天颜子觅的任务很简单。 就是站着。 他们摆的摊位在人流量最大的食堂门口，因为颜子觅这么一站，来询问的人更多了。 但颜子觅啊。 怎么说呢…… 学姐看着他低头说话的样子，摇头啧了声。 倒是有问必答了虽然言简意赅的，倒是也客客气气的，但就是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总给人一种你在问什么这上面白纸黑字不是都写得清清楚楚了吗的感觉。 她注意好几个了，每个来问的女生都小心翼翼，生怕多说了什么。 颜子觅那边又一个女生拿着传单离开后，学姐忍不住了。 正好她这也结束了，就走过去。 “子觅。” 颜子觅转头。 学姐表演微笑：“你能不能笑一下？” 颜子觅问：“为什么？” 学姐：“……算了，你还这样站着吧。” 也挺好。 即使这样，还是有很多人过来问。 不过后来，竟然有人要颜子觅的微信。 颜子觅当然没有要给的意思，所以来要微信这个活学姐揽下包了。 再后来，学姐索性就站在颜子觅身边了。 你当花瓶就好，剩下的学姐来。 裴焕从食堂出来看见颜子觅时，颜子觅已经在那站了快一个多小时了。 大伞下的摊子十分热闹，围了男男女女，但裴焕还是一眼就看见了他。 白色外套黑色长裤，下面一双小白鞋。 好像他单独有一块区域，不管别人怎么说话怎么吵，他自己一个人站在那。 发呆…… 是个有血有肉的人形立牌。 因为裴焕变慢的脚步，他的三个舍友也往那边看了。 赵迪首先激动起来：“颜子觅唉！走，去看看。” 四个人于是就过来了。 前面一行人正好拿了传单离开，他们顺势站过去。 正正好，裴焕就在颜子觅身侧。 “嗯？” 裴焕突然出现，颜子觅明显吓了一跳。 裴焕听到这个声音了，他也跟着：“嗯？” 颜子觅这个人很奇怪，还没说什么就脸红了。 红是先从耳根开始的，裴焕眼睁睁看着他红到脸颊。 他自己都不知道的笑了一下，低头拿起传单：“这是什么？” 颜子觅本来是面对马路的，裴焕问了，他侧了一下身子，面对裴焕：“这是我们系的一个活动。” 裴焕问：“什么活动？” 一旁站着的学姐听到后想过来解释，但颜子觅先她开口了。 “非艺术生的活动，”颜子觅也拿了宣传单：“因为除了专业的，也有许多人绘画能力很强，所以他们就办了这个，想让大家都参与，”颜子觅想了想又说：“就是一个小比赛。” 裴焕点点头。 颜子觅解释的这会儿，他也把传单看完了。 但可惜：“我不会画画。” 颜子觅摇头：“没关系。” 裴焕扫了眼后面的那群画，问颜子觅：“有你的吗？” 颜子觅说：“最大的那张。” 裴焕点头：“在最中间。” 颜子觅不知道裴焕这话什么意思，他心跳好像又快了，也突然咳了一下。 没咳好，风有点灌进嗓子，他捂着嘴转头又咳了两声。 “感冒了？”转过头来，裴焕问他。 颜子觅想了想：“嗯。” 裴焕说：“感冒了还喝冰水。” 颜子觅眨了一下眼睛，也顿了一下，才说：“对不起。” 裴焕有些笑意：“和我说对不起吗？” 颜子觅：“嗯。” 裴焕：“和你自己说。” 颜子觅的脸肉眼可见的越来越红，不过这日头蒙，旁人兴许看不出什么。 裴焕又问：“昨天为什么给我买水？” 颜子觅显然有点局促，低着头看传单。 然后他说：“日行一善。” 裴焕又笑了：“什么？” 颜子觅也笑了。 是有点好笑。 他摇头道：“没什么。” 裴焕这才注意到颜子觅鼻尖上的痣，小小的一颗，笑起来才被他发现。 或许是艺术生的怪毛病吧，裴焕没有多想。 他点了一下头，放下传单就准备离开。 可已经转身了，他又回头。 颜子觅：“怎么了？” 裴焕低头拿自己的手机，三下五除二操作了一番，把微信二维码点了出来。 他把手机递到颜子觅面前：“方便吗？” 颜子觅也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方便。” “嘀。” 很细小的声音，在这一块小空气里传开。 颜子觅拿回手机：“好了。” 裴焕也拿回手机：“谢谢。” 颜子觅：“不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