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小乞儿

    小乞儿张了张嘴，似是想要说什么，但随即却又摇了摇头，只是哀求道。

    “好心的道爷，求你赏我两文钱吧，两文就好。”

    李湛抿了抿嘴，说道：“予你几文铜钱，也不是不行，但贫道想知晓，你要钱是有何用？若是有什么难处的话，不妨与贫道说说，贫道或许可以助你一助。”

    小乞儿看着李湛，眼神变换，随后像是看到了什么，突然面色一变，抬手拿过了李湛手中的面饼。

    “谢谢道爷赏。”

    随后便快速的转头钻入人群中不见了。

    李湛转头循着小乞儿先前的视线方位瞥了一眼，正见一名披头散发的壮硕汉子转入了街道拐角之中。

    李湛不禁目光微凝，似是想到了什么，沉吟了几息后，动身朝那小乞儿跟了上去。

    小乞儿很熟悉城中的地形，对于各条街道熟门熟路，不过转眼间的功夫，就已经拐入了街道之中，不见了踪影。

    若是一般的寻常人，怕是还真追不上他，不过对于李湛来说，却没什么难度，不急不缓的跟在了小乞儿的身后。

    李湛跟着小乞儿，七转八拐的便来到了城北一间偏僻的破败府邸中。

    这间府邸大院，看起来荒废已久，宅邸建筑都早已破落不堪，院中杂草丛生，房檐屋角蛛网横结，屋主人应该早已逝世，或是放弃了这座宅院，以至于让此地被城中的乞丐们所占据，作为栖身之地。

    李湛先前遇到的小乞儿抬腿迈过被砸开、瘫倒大半的大门，走进了院中。

    只见院中用树枝稻草以及破布等杂物扎着十几个窝棚，还有几个小乞丐横七竖八的躺在窝棚里睡着觉。

    不过与四肢健全的小乞儿不同的是，那些小乞丐，大多都身带残疾或是畸形，几乎连自由行动都成问题，有几个还生着病的样子。

    小乞儿抬眼扫了一圈院中，不自觉的抬手捂紧了身上的破布麻衣，先前李湛送他的两张面饼，便藏在他的怀中。

    见院中的众乞丐们没有注意到自己，小乞儿这才松了一口气，然后快步走向了院中角落的一个小窝棚。

    钻进窝棚，拉下窝棚入口的破布门帘做遮挡，小乞儿这才松了一口气，然后看向了窝棚中睡着的那名乞丐少年。

    “柱子哥，我回来了。”小乞儿轻声呼唤了一声，但少年乞丐却是没有反应。

    小乞儿又伸手推了推他：“柱子哥，醒醒，我给你带吃的回来了。”

    睡得迷迷糊糊的乞丐少年终于睁开了眼睛，有些艰难的开口说道：“狗娃，你..你回来..了啊。”

    “柱子哥，你看，我讨回来了两张面饼，你赶紧吃一点吧。”

    狗娃上前将柱子扶了起来，又从怀中掏出面饼，递到了他的嘴边。

    柱子笑了笑，十分虚弱的说道：“我吃不下，狗娃你..自己吃吧..我..怕是.要不行了。”

    只见柱子面色惨白，毫无血色，嘴唇青紫发黑，且裂开了好几道口子，双臂更是形状扭曲的无力垂落着，竟是被人活生生的拧断了手臂，打碎了骨头！

    狗娃闻言，不禁瞬间红了眼眶，毕竟柱子哥之所以会落得如此下场，也与他有关。

    三天之前，柱子哥还在与他一同，在杭州城内走街串巷，四处寻找合适的肥羊下手偷窃。

    但那一天，他们却选错了人，偷到了一个武林人士的身上，还被人给当场逮到了。

    最后还是柱子哥牺牲自己，上前抱住了那人的腿，然后让他快跑...后来，当他找人回来，再次找到柱子哥的时候，柱子哥已经被那人扭断了双臂，打断了骨头，丢到墙角的便溺之中了。

    虽然他们后来将柱子哥带回来了，但是他们的‘爹’却并没有为柱子哥医治，只是将他往窝棚里一丢，便不再理会了，根本就不在乎他的死活。

    毕竟对于‘爹’来说，已经被打断了双臂的柱子哥，已经不能再去偷钱了，自然也就没有价值了，更不可能花费钱财给他请大夫买药来治伤。

    如果柱子哥能挺过来，活下来，那就让他用残疾的身体去博取同情，跪在街上讨钱，如果熬不过来死了，也不过是臭水沟或者乱葬岗里多一具尸体罢了。

    狗娃抽了抽鼻子，抬手用脏兮兮的袖子抹了一把脸，泪水混合着脸上的黑泥将脸抹花了一大片。

    “柱子哥，你会好起来的，不会死的...吃一口吧，吃了东西，就会好了..”

    踏踏踏...

    就在狗娃与柱子说话时，一阵脚步声从窝棚外传来，由远及近，随后便见一只骨节粗大的枯瘦大手掀开了门帘，一名一头乱发，满脸皱纹的老乞丐半个身子探进了窝棚之中。

    “嗯？狗娃子这么早就回来了，可是讨得了银钱？或是摸到什么肥羊的钱袋了？”

    那老乞丐瞥了一眼窝棚中的狗娃，出声问道。

    狗娃转头看了眼老乞丐，身子一抖，下意识的低下了头去：“爹..我..我还没偷到钱。”

    老乞丐两道扫帚眉瞬间就竖了起来，怒道：“没偷到钱你回来干什么？！讨打吗？！”

    狗娃战战兢兢的说道：“啊爹，莫打，莫打！我今天肯定能偷到钱的...我只是回来看眼柱子哥，给他带点吃的。”

    “嗯？”老乞丐看了一眼狗娃手里的面饼，砸吧了几下嘴巴，“刚好，你老爹我才刚起来，正觉腹中饥饿。”

    说着，便见其伸手从狗娃手中一把夺过了面饼，张嘴露出一口黑黄残缺的烂牙，啃了起来。

    “这饼怎么那么硬？”老乞丐皱了皱眉，随后转头看向狗娃不耐的说道，“还不赶紧给你爹我烧锅热汤去？没点眼力劲的小崽子！”

    老乞丐一脚踢在狗娃的肚子上，将他直接从窝棚里踹了出去，重重的砸倒在了院中。

    狗娃一声惨呼，摔倒在地半天都爬不起来。

    “阿爹，求你了，这饼是我讨回来给柱子哥吃的，你要是想吃，我再去讨，钱也会偷到的，求你让柱子哥吃一口吧，他已经快两天都没吃过东西了。”

    狗娃哀声乞求道。

    但老乞丐却是根本不理会他的哀求，只是不耐烦道：“柱子这没用的小崽子，人都要咽气了，还吃什么吃！”

    “正好，城南有家米店今天开张，等会你们就把柱子抬到他家门口去讨钱，没个四十两孝敬，就直接让柱子死他家店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