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诱导

    印瞳满脸微笑的看着池中的春水被风皱起涟漪，笑而不答。

    皇帝挥挥手，后面侍立的一群宫女太监躬个身，知趣的退下。

    皇帝看向印瞳，印瞳却还是笑着。

    皇帝皱起眉头：“印先生不想说？”

    印瞳却是说道：“陛下的想法我理解，即便我救了公主殿下，可不代表我对陛下就很友好，甚至给公主治病可能是个阴谋。况且怎么说，我毕竟也是个致知境巅峰的修行者，而且还是个号称同境无敌的咒印师，因此陛下总要对我有些防备。”

    皇帝深深的看了印瞳一眼。

    印瞳却是继续说道：“不过我要和陛下说的事，陛下不一定想让人知道。说起烦恼，那些衣食住行陛下自然是不会烦恼的，您是一国皇帝，怎么会在意这些？皇后娘娘与您相濡以沫，后宫安宁；朝堂上有您坐镇，您的权威无人敢质疑；而民间对您的评价也极好，称得上明君，但是我想您还是有烦恼的。”

    “德行、军政、后宫虽然没有问题，可是陛下您的子嗣……”

    印瞳忽然住嘴，而皇帝却是猛然看过去，虽然发丝鬓白，但是一眼看过去，眼神凌厉如刃，使人心怀惴惴，不敢直视：“先生研究这些想必花费了不少功夫。”

    “陛下您怀疑我是对的。”印瞳笑着说道：“一个江湖人，如果没有潜心研究过，怎么可能对朝堂，对陛下如此了解呢？”

    皇帝哼了一声：“所以我想先生应该给我一个解释，否则的话……”

    “否则的话，即便我是个致知境的修行者，但是面对一国之力，依然是蚍蜉撼树，螳臂当车。”印瞳接过话，说道：“其实我想前两天青阳郡主向您举荐我的时候，陛下就已经派人仔细的查过我了吧？”

    皇帝点点头，眼中有一丝傲然：“先生神秘莫测，不过我的手下想要查一个人，也不是什么难事。”

    印瞳笑着点点头：“那么陛下应该注意到一件有趣的事情。”

    “我自从来到长安，就和广陵阁、静明观的关系密切，个中原因，想必陛下清楚。”

    皇帝点点头：“先生与华宇道长投缘，身边的女子又是雪桃花的人，这些自然有情可原。”

    印瞳笑了：“不过陛下有件事为何不明说呢？我在长安居住的这段时间，二皇子殿下可是跑过我的府上好几次了，送的礼物更是堆积成山，对我似乎推崇之至。”

    皇帝不由斜了印瞳一眼，却搞不清印瞳到底在想什么。

    他当然知道禹阙对印瞳极为亲近，因此他以为印瞳是成为了禹阙的幕宾，想要为禹阙效力，因此才不说，等到最后一语道破，让印瞳无言以对的。

    可是印瞳竟然自己说出来了。

    印瞳继续说道：“陛下一定以为我是成为了二皇子的客卿幕僚之类，借着给公主治病的机会而另有图谋，不过我想告诉陛下一些事情。”

    “二皇子至今不知道广陵阁的真正背景，也不知道林瑶的真实身份；二皇子送给我的礼物我纹丝未动，全部都留在库房，至于为什么不动，陛下应该理解，我一个平民以后要常住长安，二皇子身为皇族骨干，我是不能得罪的。”

    皇帝终于转过身来正对印瞳，眼睛微眯，轻声问道：“那么你究竟是想做什么？”

    印瞳想了想，说道：“或许陛下不信，可我只能这么说，华道长与我投缘为何？因为性情观念相同，而他的立场，与我的立场；他的目的，与我的目的，也都相同。”

    顿了顿，印瞳说道：“我为的不是某个人，而是夏国。”

    印瞳的话说的很有分寸，也装的很像。虽然他并不是什么为国为民的人，也对夏国并没有什么感情，但是既然答应了华宇，他现在就是在为整个夏国出力。

    所以虽然其他的话都是假的，可是印瞳的目的却是真的，因此他也说的很真，所以皇帝沉吟良久，终于还是信了。

    “现在陛下，还是不相信我吗？”印瞳追问一句。

    皇帝却是笑了：“你一己之辞而已，不过——信你一次又有何妨？倒是咒印师的名头果然不假，我的这个贴身护卫修为同样在致知境巅峰，平常如影随形但是没有一个人能发现，倒是先生似乎早就有所察觉？”

    印瞳笑了笑：“陛下，我们还是说正事吧。”

    皇帝不由收敛辞色，有些严肃：“印先生，你倒说说看，我的烦恼是什么？”

    印瞳还是笑笑：“陛下如今虽然已过半百，犹胜壮年。可是如今天下盛世，海内安平，两位皇子长大成人，朝堂之上针尖麦芒，可是被誉为国之储本、帝国根基的东宫太子之位，陛下还空置至今，所为的原因，不就是您的烦恼吗？”

    皇帝脸色一凛。

    印瞳说道：“大皇子禹灏殿下、二皇子禹阙殿下，两位皇子，陛下还是没有选定？”

    皇帝却是沉默起来，良久之后才说道：“禹灏粗犷豪迈，大气爽朗，我很喜欢他的性格，可是皇帝是皇帝，又不是江湖帮主，土匪头子，禹灏的性格可得人心，可光交好友，却也不禁算计，不可谋政。禹阙心机深厚，精于政事，可是……”

    印瞳微笑道：“可是这两人都是专精一项，算不得全才。”

    皇帝点点头：“是啊。”

    印瞳却是摇摇头：“不过这不是陛下的烦恼。”

    皇帝好奇的看向印瞳：“哦？那朕的烦恼是什么？”

    印瞳说道：“禹灏、禹阙二位皇子纵然都有自己的缺点，但是金无足赤，人无完人，即便皇帝有些缺漏，但是只要善纳人言，那么陛下只需要给两位皇子安排可以弥补他们缺点的大臣辅佐，便可以解决问题。陛下真正的烦恼，并非是两位皇子的缺点，而是两位皇子针锋相对，缺点优点都太平衡，反而让陛下不能选择。”

    皇帝眉毛一挑：“哦？所以呢？”

    印瞳看着池水的倒影，出神般说道：“所以，陛下不能选择，又不愿贸然选择，因此只好一直空置储君之位。可是随着两位皇子渐渐长大懂事，渐渐有了自己的班底和势力，渐渐趋于成熟，渐渐再也没有了发展的空间。”

    “可是陛下您？”印瞳看向皇帝：“您还是没有选择好，而您踌躇不决的时候两位皇子已经开始互相争斗，倾轧算计，如此长久下去，两虎相争必有伤亡，而且朝堂也会因为他们越来越混乱，甚至陛下您也无力挽回。”

    “所以，陛下您还在观望，却已经到了必须做出选择的时候了。”

    “因为您的平衡之术，已经随着两位皇子的成熟到了一个施展的临界点。”

    ……

    这段谈话，就是印瞳对于皇帝心理的拿捏而不断的进行语言诱导。

    就像对付二皇子，聪明人之间的心理博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