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言道明心
“从这条路往东就是巴蜀和龙姜国的交界处，地标是罗坨地脉，也是澜沧江的发源地。过了罗坨地脉的边界哨卡，就进入了龙姜国最西部的桂阳郡，桂阳郡多山岭，路途迂回，我们无论是开山前行还是沿着大路走都需要近十天的时间才行。” 袁重铭仔细讲解道。 “跟着你们凡俗军队的大部队走是真的慢啊！你们许国怎么想的，居然派了五千步兵！”印瞳啧啧感叹一声，有些漫不经心的突然说道：“我们还有多久到达龙姜国疆界？” “小半天。”袁重铭指着前方天际线处凸起的山峰说道：“那里就是罗坨地脉的罗刹峰了。” “那两个修道者追来了。”印瞳慢悠悠说道。 袁重铭眼睛一瞪，转而突然笑了：“估计他们找我们找的也是很辛苦吧！足足过了好几天才追上来。” “不知道他们是否通知了他们背后的人。”印瞳沉吟道：“待会我们好好休息一下，反正被追上了，也就不急着赶路了。等休息好了，我们进入龙姜国境内后让你的兵戒备起来，尽快通过龙姜国国境。” 袁重铭点点头，目光似有似无的向着部队后方的远处扫了一下，开始命令部队原地休息。 好一会之后，待得那两个神神秘秘的修道者追了上来，袁重铭顿时便感知到那两个修道者的气息的靠近，心中不由感叹。印瞳的感知能力比自己强大的多了，同样是致知境巅峰，差距竟如此之大，不只是咒印师一脉本就出众，还是印瞳这个人天赋奇才。 而那两个修道者火急火燎的赶上来，发现许国军队停下了，赶紧也停下寻找地方藏身，鬼鬼祟祟依然要尾随监视的样子。 “你真的查不到这两个修道者的来历？”印瞳旁若无人，也不在乎有没有人监视，只是有些好奇的问袁重铭。 袁重铭摇摇头：“完全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 “不是龙姜国的？”印瞳又问道。 袁重铭哼了一声：“龙姜国玄灵境以上的修道者我们许国基本上都能查到，除非是龙姜国从来未曾露面的秘密武器。”说着袁重铭面带忧色。 “其实无论是不是龙姜国的修道者都不是一件好事。如果这两个人是龙姜国人，那么说明龙姜国对我们许国不怀好意，我们若是过境必然会出现不好的变数；若这两人不是龙姜国人，那说明有一股强大的修道者势力在对我许国感兴趣，而且敌意不明，依然不是一件好事。” 印瞳心下了然，最近进入巴蜀的那些不知名修道者高手数量极多，而且显然是一个势力的——这样的一个势力，恐怕足以媲美雪桃花了，如此强的势力，已经能够对一个国家产生影响。而那两个修行者，很可能就是这股势力的成员。 不过印瞳却是更明白一点，这一股隐藏的势力即便心怀不轨，不过其目的却八成不是许国，或者说不只是许国。 不知不觉又是一天过去。这一天里，袁重铭依然带领部下急行军赶路，那两个修行者则是继续尾随，两边一路上都相安无事。 而袁重铭已经带着部队到了罗刹峰山下。 印瞳和林瑶在袁重铭身后四处张望，只见近看高峰入云，巍峨雄立，远看苍茫群山，连绵不绝，雄壮无际的景色竟然让人有一种宇宙浩瀚，凡人如蝼蚁微渺的感慨。 “伏山顶天，苍岭隔地。怪不得这片罗坨山脉号称地脉，虽然有夸大之嫌，但连绵之远，覆盖之广，也是雄壮无比啊。”印瞳眼中现出赞许之色。 袁重铭心中有所隐忧，并不是很有兴致，此时听到印瞳的感慨，不由笑道：“先生似乎很喜欢注意这些地理山川啊？” 印瞳闻言，嘴角泛起笑意，说道：“你看，天下分南疆、北漠、东海、西域和中原。其中中原疆域最小，北漠的面积比中原大一点，但是北漠之北还有无尽北海；而西域、南疆和东海呢？单单人们所探知的地域就已经是中原疆域的十倍百倍之多了。而在中原大地上，龙姜国的疆域不过是诸国国土中的中等而已，罗坨地脉则不过是龙姜国疆域中最西部的一处山脉而已。仅仅这座山脉就如此辽阔雄壮，你我在山前如同蝼蚁，可见天下之浩瀚几何？天下如此浩瀚，宇宙又该如何广阔？只怕无穷无尽。凡人对于宇宙而言，连沧海一粟都算不上，这其中所包含的景色和哲理，更是我等不可想象的无上奥妙。” “你我身处红尘，心向大道，而大道却可能只是宇宙里的一滴水。所以你我之道，理应更加广阔才是。我在意山川地理，因为我喜欢这些自然景色，也更因为这是宇宙的一部分。” “听不懂。”袁重铭一愣一愣的，旋即直摇头。 印瞳哑然失笑，指着面前的罗刹峰说道：“这么说吧，你看这座山，除了高点大点，也不过是一座山罢了。但是你修道之路上所求的道，可能只是这座山上的一块石头。” “怎么可能，难不成我就在山上捡一块石头就能得道，成为最巅峰的修道者？”袁重铭一脸愕然：“咱俩都是致知境巅峰，可是我为什么听不懂你的话？” 印瞳轻笑摇头：“袁将军，你身为许国将军，身为允城王下臣，要顾虑的红尘之事太多。这一点上，你比你的允城王爷差的太远了。你家王爷身处红尘之中，却能跳出红尘处事，这是他天赋异禀的性格所致。而你，有时候也该抽出时间静心明性，看看风景，你是将军，也是修道者，但你该好好想想，你到底是什么！等你想明白，你或许就不会是致知境了。” 袁重铭一愣：“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但是先生你说教虽好，为何至今还是致知境？你得道了吗？” “我是致知境，是因为我想在致知境。至于得道。”印瞳牵起林瑶的手示意道：“得到了她，就是我的得道。” 袁重铭再次愣了，看了看被印瞳猝不及防的情话羞得满脸羞赧的林瑶，顿时失笑摇头：“算了吧先生。或许我的确该静心明性，但我们此时身处暗箭所指之下，我实在是没有心情。” 印瞳明白袁重铭因为担心手下这五千士兵，又身在龙姜国边界，所以还在一心想着那些可能发生的危险，没有心思想别的，所以也不再多说。修道不能勉强，袁重铭的性格印瞳非常喜欢，但是这位忧国忧民、正气凛然的大将过于在意俗世，却已经耽误了修行。虽然印瞳出言点拨，但是关键还是要看自身，自己已经提醒的够多，那么袁重铭究竟是更进一步，冲破极堑，还是止步致知，再无寸进，都看他自身的造化了。 军队继续前进，林瑶特意拉着印瞳落后一些，悄悄地问他：“你和袁将军说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为什么？想帮他突破致知境？” 印瞳看着林瑶的小脸，满是笑意：“你可真是玲珑心思。这位袁将军是个人才，修道上也极有天赋，又对你们许氏皇族忠心耿耿，我很喜欢他，能帮一把就帮一把了，反正只是几句话的事情。能不能明白，就看他自己，不过看样子他似乎没心思想这些。” 林瑶白了他一眼：“你才是许氏皇族呢，驸马爷！”说着，林瑶自己也不好意思的笑起来，脸上泛起些羞红：“我对皇族没有概念，毕竟从小记事起就是一个人在雪桃花生活。不过我觉得你现在提醒他，不是时候。他一心想着的不是军队，就是皇族，又或是许国的子民，何况极堑境之难，恐怕也不是你几句话就能克服的。” 印瞳摇摇头否定道：“我倒觉得不然。极堑境是难，但也很简单，因为这一关要过的是自己。如何超越自己，对于每个人而言都是不同的。比如你。” 印瞳指着林瑶说道：“我可以肯定，就算没有我的帮助，你慢慢修炼，也必然会达到极堑境，而且不会卡在瓶颈很久。打败自己，其实只是一种意义。” 林瑶无奈的摇头，对印瞳说道：“你现在说话越来越没意思了。”说着，便越过印瞳，自顾自往前走了。 印瞳顿时傻了，旋即哭笑不得：“这丫头！”赶紧跟上。 军队不断行进，很快就就到了罗刹峰的龙姜国边关哨卡。所谓的哨卡，只是一座堡垒，驻军也只有一个小队几十人而已。这座哨卡设置在罗刹峰的必经之路上，视野极佳，而许国的军队又是正常行军，瞭望的士兵早就已经看见远处足有数千人的大队人马打着许国的旗号行进，因此整个堡垒的龙姜国士兵此时都是一副戒备状态，为首的队长大声喝道：“什么人？” 袁重铭远远地停住军队，出马说道：“我乃许国骠骑将军袁重铭，率军入蜀诛邪归回，需借道贵国。借道公文已由我国交付贵国，我有许国允城王所赐令牌，可证明身份。” 这时，堡垒上小队长闻言便问了旁边的士兵什么话，有个士兵上前，在那位小队长耳边窃窃私语，然后又拿出一张纸给小队长看，正是龙姜国朝廷下发的关于许国军队借道的批文。 两边人隔得老远互相喊话的时候，林瑶躲在印瞳身后不满的嘀咕道：“怎么这么慢，难道平常人们要入境出境都这么麻烦。” 印瞳不由一笑：“我们是修行者，平常行走都是高来高去，专挑捷径走，从不按规矩走官道，自然用不着过关卡检查。可凡人哪能跟我们一样，他们凡俗之躯，只能走阳关大道，若是在荒山野岭怕不会被老虎吃掉！至于军队更不用说了，借道这种情况，被借道的国家不会派十倍于你的军队虎视眈眈的目送你离开就算是关系好的。” 这时那位小队长看完，已经派兵下来取令牌验视，验视完毕后才宣布放行。 以五千兵马之众面对不过数十人守把的哨卡，袁重铭还规规矩矩的按流程办事，毫无倨傲轻视；而龙姜国则是大大方方，由着许国军队长驱直入，两边的礼数和姿态都是无可挑剔。甚至在许国军队所到的第一个大量龙姜国军队驻守的大型城关轩辕关的时候，两方还依然客气热情，龙姜国没有埋伏，袁重铭也没有异样，一边高高兴兴的来又去，一边开开心心的接又送。 就这样，袁重铭带着军队过了一个又一个城池和哨卡，很快就走了一大半的路程。 而这些天里，印瞳和林瑶则是装扮成普通的许国士兵混在其中 ——这也是怕麻烦。如今印瞳和林瑶的名声已经传遍中原各国，要是一点都不掩盖行迹，只怕所到之处都会有很多修道门派闻讯赶来围观——他们可是很愿意见识一下修为强悍的咒印师和号称天下第一的身法道术。 本来袁重铭是担惊受怕，一边害怕监视自己的不明势力，一边担心龙姜国有异动。不过自从过了轩辕关之后，那两个尾随跟踪的修道者就已经消失不见了，而龙姜国又是客客气气的。随着路程行进大半，袁重铭也慢慢放松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