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回 上 阿疎城劾者施智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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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回阿疎城劾者施智勇 阻鹰路盈歌惑辽使上 且说辽国使者听说阿疎城下并无完颜部落的一兵一卒,心中不信,便要亲自前往巡察。盈歌闻之,说道:“如此甚好,也可解了贵使的心中之疑。只是有一件事,还得加倍小心,不然会有生命之忧。”辽国使者说道:“我乃堂堂辽国使者,所到之处,谁敢把我奈何?节度使此言,难道是唬我不成?”盈歌说道:“贵使且请息怒,听我再进一言。其实,我的话并不是耸人听闻,请贵使三思。现在阿疎贪恋上京荣华,不返纥石烈部落。我亦依诏而行,将本部落的人马全部撤回。如今听说纥石烈部落群龙无首,内乱迭起,时有杀人之事发生。贵使若轻身而去,如遇缓急之事,又如何处置?”辽国使者听了,心中将信将疑,问道:“节度使之言,可曾是真?”盈歌说道:“听贵使言外之意,难道对我说的话还有怀疑?既然如此,我就不再多言,任凭贵使尊便就是。”辽国使者听了,不敢再言,心中亦是犹疑不决。沉默了许久,这才说道:“果真这样,如之奈何?”盈歌说道:“贵使要是不信,我盈歌便就不再想说什么了。贵使要是相信,我这里倒还有个主意。”辽国使者听言,急忙问道:“节度使有何高见,说说无妨。”盈歌说道:“贵使若是一定要去,我保举二人陪同贵使。他们都是蒲察部落的首领,一人是胡鲁孛堇,另一人是邈逊孛堇。他们和纥石烈部落比较熟悉,若有紧急之事,自可出面调停。”辽国使者闻言大喜,当面谢过。 辽国使者同胡鲁孛堇、邈逊孛堇一道,即日启程。虽然一路上免不了风尘之苦,但毕竟是上国的使者。沿途部落的首领也不敢怠慢于他,迎来送往,十分隆重,倒也不觉得孤苦寂寞。这一日距离阿疎城还有十多里路程,远远看见城下战旗飘扬,鼓声咚咚。有兵士全身甲胄,骑马驰骋,将阿疎城周围团团围住。再看城头之时,亦有兵卒荷枪执戟,来回巡逻。看了这种情景,叫人觉察到了一种十分浓郁的战争气氛。辽国使者说道:“阿疎之言不虚,盈歌却是在诓骗我。”胡鲁孛堇说道:“这不明明是在打仗吗?到底是怎么回事?且到跟前看看再说。” 离阿疎城越来越近了,大概还有三五里路的样子,连城上城下兵卒的面目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邈逊孛堇忽然叫道:“这是怎么回事?既然是在打仗,城上城下的人却穿同样的衣服,简直叫人不可思议。”辽国使者闻言,停住了马,仔细地看了半天,心中也犯起疑来,对二人说道:“这是搞的什么名堂?叫人莫名其妙。” 在离城还有一里的地方,辽国使者下了马。为了防止发生意外,由胡鲁孛堇先去打探消息。过了一会,胡鲁孛堇返回来了,他告诉辽国使者道:“我向围城的人打听,问他们是哪儿来的,他们不愿意告诉我,但有一个首领模样的人却同意和我们见面。”说罢,三人又分别上了马,向城边走去。 在离城不远的几棵大树底下,放置了几张坐椅,有一个首领模样的人,坐在第一张的椅子上,威风凛凛,杀气腾腾。身后站着两个人,按剑而立,怒目而视。使人见了,不寒而栗。胡鲁孛堇进前说道:“这是辽国的贵使,请以礼相见!”那位首领说道:“我乃一介武夫,只知听我们孛堇的。其他的人,一概不去理会。” 胡鲁孛堇说道:“不,他是贵客,按照纥石烈部落的习俗,客人是不能怠慢的。”那位首领听了,说道;“既然是客人来了,那就请坐。”说罢,喝人端来三把坐椅,请辽国使者、胡鲁孛堇和邈逊孛堇坐了。 原来这位首领不是别人,正是受命围困阿疎城的劾者。这时,他看到有几个人要进城,便吆喝士兵道:“去,让他们走。若要放一个人进去,我要你们的脑袋!” 这边三个人把一切都看在眼里,不由得心惊胆战,目瞪口呆,半天说不出话来。辽国使者想了半天,这才拐弯抹角地问道:“这位将军,你们是哪里派来的?我想大概是完颜部落派来平乱的吧?” 劾者听言,心中警觉起来,他大声说道:“这是什么话,叫人听了觉得不明不白。这里是纥石烈部落的天下,他们完颜部落依仗兵强马壮,又能把我们怎么样?他们要是派三五个人来,我就手下留情,将他们赶走作罢。他们若要是派个三五百的过来,我就一个一个把他们全部囫囵吞了,看他们又能奈何了我” 辽国使者听了,一时语塞,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过了一会,他又以目暗示胡鲁孛堇,要他去问。胡鲁孛堇走到劾者面前,对他说道:“这位将军,我们有一事相求,不知是否能说?”劾者说道:“这里的天属于我,这里的地属于我,在这里是我说了算,有什么事就说吧。” 胡鲁孛堇说道:“我们身有十万火急的公务,想到城里去,请将军准许我们进城。” 劾者说道:“这件事要是放在平时,那好说。可是,现在就不好说了。自从我们纥石烈部落之中出了乱子,到现在还没有平定下来,这话就更不好说了。我们孛堇交代过我,城里的人一个也不让出来,城外的人一个也不让进去。要是你们进去了,我项上的脑袋交给谁?” 胡鲁孛堇说道:“将军有所不知,这位大人是辽国的使者,你们的孛堇不敢不听他的!” 劾者说道:“好了,好了,我只看重我项上的这颗脑袋。今天,你别说他是谁了,我只有一句话,即使天王老子来了,也不放他进去!” 胡鲁孛堇无奈,只得闷坐一旁,不再言语。又过了一会,邈逊孛堇又走了过来,对劾者说道:“将军,你们部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们也许会帮你们处理好的。” 劾者说道:“你这个人多管闲事,实在无理。我们纥石烈部落的事,岂让他人来管?” 邈逊孛堇说道:“将军言之差矣,你们部落发生的事,我们不管谁管?今日算是管定了。” 劾者闻之大怒,喝道:“你这人不识好歹,把手伸得太长。来人,给我教训教训他们!” 话音刚落,只见两位武士应声而出。他们各人手里拿着一把明晃晃的长枪,径直朝胡鲁孛堇和邈逊孛堇的坐骑奔了过去,朝那马身上狠刺两枪。只见血喷如泉,两匹马惨叫着倒地而死。 劾者又吩咐道:“将这两个长舌之徒捆了,待会儿我倒要看看他们的舌头到底有多长!” 这时,又奔出来两个武士,将胡鲁孛堇和邈逊孛堇掀翻在地,捆了一个结结实实。 辽国使者见了这幅情景,早已吓得魂飞魄散,手足无措。直到这时,他才后悔不该不听盈歌之言,到这个鬼地方来。 劾者怒气不息,又冲着辽国使者,大声喝道:“滚,滚,赶快滚开!若再迟疑不悟,我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辽国使者闻言,不敢再作停留。骑上马,猛挥一鞭,抱头鼠窜而去。 等到辽使者去得远了,劾者急忙吩咐,替胡鲁孛堇和邈逊孛堇松了绑,连连赔情道:“对不起,对不起。如不这样,不足以使辽使胆裂惊走!”胡鲁孛堇和邈逊孛堇相视而笑道:“我们二人遵从节度使的吩咐,前来演这唱戏。现在这场戏演完了,我们也该走了。”说罢,相辞而去。
劾者指挥围城兵士,立即展开了对阿疎城的猛攻。毛睹禄原来把希望寄托在辽国使者身上,现在眼巴巴地看着辽国使者走了,更是进退无据,惶惶无计。勉强撑持半日,料想难以守住,只好开城投降。其中一人,穿了一身土居百姓的破烂衣服,企图混出城去,却被围城士兵识破,将其捆绑,来见劾者。有人认出其人乃阿疎之弟狄故保,劾者说道:“别人都可赦得,就他们兄弟却不能赦!”吩咐兵卒以乱棍将其打死。狄故保原随其兄去了辽国,后来听说辽国使者要来,便认为不费一刀一枪即可退敌,遂提前返回了阿疎城。不料想这次连自己的小命也赔上了,这也算是在劫难逃。 阿疎在辽国上京城中,自辽国使者走后,便觉得心情惶然,不可终日。辽国使者返回上京,他听说他们无功而返,顿时有了一种不祥之感。情急之中,他派遣亲信前往纥石烈部落打探消息。过不数日,亲信返回,告诉他阿疎城已被攻破,他的弟弟狄故保也已遇难。阿疎听了如此噩耗,犹如五雷轰顶,顿觉天旋地转,昏倒在地。过了许久,这才醒了过来,大哭道:“数世经营之基业,如今毁于一旦,有何面目见列祖列宗于地下!”立即来见辽国皇帝,哭诉一番。辽国皇帝听了,又要派遣大臣前往完颜部落止兵。大臣们虽然难却阿疎之请,但一想起阿疎城下遇到的那个场面,总不免谈虎色变,心有余悸。谁也不敢奉诏,但又不敢明加拒绝。思来想去,终于想出了一个偷梁换柱、李代桃僵之法,齐心推荐奚国节度使乙烈持诏前往止兵。原来这奚族也是一个古老的少数民族部落,南北朝时称库奚,分布在饶乐水流域,过的也是游牧生活,和中原一直保持着密切的联系。到了唐代,首领李大酺被封为饶乐郡王,唐高宗又以国安公主嫁其为妻,当时与契丹一起被称为“两番”。唐末大乱,奚人部族也发生分裂,一部分奚人在首领去诸的率领下,西迁妫州,别称西奚。从此有了东西奚之称。随着契丹部族的强大,并建立了辽国,奚人部族也就成了其附属。其时首领乙烈,也被辽国封为节度使之职。 乙烈奉了辽国皇帝之命,带了诏书,来到了完颜部落。盈歌以为乙烈同为少数部落首领,亦都受辽国君臣欺凌,大有猩猩惜猩猩之感。同时,又都担任节度使之职,所以,对他的接待特别隆重,将他特意安排住在来流水兴和村。这里环境秀丽,屋宇高大,是专门接待辽国使者居住的地方。 当天,盈歌率领身边文武僚属前往兴和村与乙烈相见。乙烈当众宣读了诏书,诏书言辞激烈,语气非常强硬,简直没有一丝一毫回旋的余地。诏书中写道:“凡攻阿疎城所获,存者复与之,不存者倍偿。”诏书还要从完颜部落征马数百匹,要求盈歌越快越好。接诏之后,盈歌设宴款待了乙烈,并留他在兴和村住了几天。乙烈是一个谨慎的人,守口如瓶,决不妄语,对诏书从来不谈个人的看法。既不言其是,也不言其非。就在他离开完颜部落的那一天,盈歌对乙烈说道:“请回去告诉辽国皇帝陛下,我们不会违背诏书,一定按诏书执行。”想不到乙烈的回答竟是那样的意味深长,他说道:“我这次来完颜部落,是在执行一项特殊的使命,本来这个使命应该由辽国大臣来完成的。对于诏书,我只能照本宣科。至于怎么去执行,那是你们完颜部落的事。凭你们完颜部落人的超人智慧及其一往无前的精神,你们会有好的办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