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章 剑去别世

    夜太漫长，浓酒难消心头恨！

    恨太凄苦，离人更堪浪子心！

    一个并不经常喝酒的人、一个老的已经喝不动的人，他们在一起却喝了很多酒；一个风华正茂的男子、一个夕暮不久的老翁，他们本该没有什么交集。

    然而他们却经历了同样的命运，一把剑、两个人，一个古人、一个来者，没有人知道之后还会有些什么？至少这一刻他们之间一定会发生一些什么！

    更奇怪的是他们都没有喝酒，直到黎明初升，酒已下了大半、人却还醒着十分，不为买醉只求喝酒的人永远不会醉！

    东边第一缕斜阳透过窗户射了进来。温云峰喃喃自语道：“想不到这个破地方还能见到光！”

    老翁笑了笑说道：“它是第一缕也是最后一缕！”

    温云峰根本无心去搭理这些可有可无的话语，伸手去拿另一坛满装的酒。

    老翁摁住温云峰的手说道：“你不能再喝了！”

    温云峰无奈的笑了笑说道：“是不是人老了都会变得吝啬？”

    老翁说道：“对于边城而言，你应该还有一场酒，也还有一个与你对酒的人，所以你最好还是用酒去跟他告别，或许酒后有些决定能够变得更加决绝！”

    温云峰收回手，笑了笑说道：“原来你才是老酒鬼，这里没有人比你更懂！”

    说罢，温云峰站起身来也没有告别的话语，转过身径直的向屋外走去，通常情况下他会走得很快，而今天他却走得很慢，是有什么话没有说完还是等着老翁交代什么？

    直到温云峰跃下阁楼就快要消失在小巷的尽头时，老翁站在阁楼上大声的喊道：“我希望你能回来！”

    温云峰没有回头，只是微微的笑了笑，因为他不确定他还能不能回来，所以这个承诺他不能给老翁。

    望着渐行渐远的温云峰，有那么一瞬间老翁的眼眶里泛起了泪花，倔强了几十年的眼眸终于人留下了第一滴泪，而这个人仿佛就是昨天他的影子，也算是对往昔的一次释怀。

    走在边城的大街上与街坊擦肩的瞬间，温云峰总能感受到他人眼眸之中那丝丝赞美和崇拜，这样的事情若是发生在以前或许他会反感，但发生在当下他却觉得很美好，毕竟自己正是因为这份美好才做了那个凄寒又俊美的选择。

    穿过几条街道，绕过几道弯拐，来边城也有一段时间了，但温云峰却从未亲自登门拜访过边龙，一路问来终于找到了边龙的住处，一条深邃的街道尽头、门前几颗白杨飘飘洒洒，这里的僻静是温云峰远远想不到的，不过能够看到僻静也算不虚此行。

    走上前去，温云峰轻轻的敲了敲门，敲了很久都没有人回应，是不是主人不在？但温云峰一直未曾离去，等一个人最好的办法就是守在他家门口，不管他在家还是不在家？只要这里是他的家、你们就一定会相遇！

    在温云峰来时走过的小巷上出现了一个身影，一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身影此时却略显陌生。边龙低着头，缓缓向门口走来，心里似乎在想什么，六神无主的他根本没有发现温云峰。

    直到走到温云峰跟前，边龙才缓缓的抬起头望着温云峰，对视的那一瞬间边龙笑了，他似乎并不觉得惊讶。

    边龙轻声说道：“温兄，你来了！”

    温云峰也微笑着回答道：“我来了！”

    说罢，边龙沉默了、温云峰也跟着沉默了，他们两个在一起应该是会有说不完的话，而此时他们却找不到该说些什么？亦或许是不知道从何说起。

    两人静静的站在门口，站了很久温云峰终于挤出了几个字：“难道你不准备请我进去坐坐！”

    说罢，两人便走进了院子。

    院子里空无一人，地上散落着一些泛黄的树叶，风吹着木头嘎嘎作响，唯一能够证明这里还有人住的便是院子中央那张干净的石桌。

    温云峰走到石桌旁坐下，嘴里还不忘赞美道：“这个地方挺好的！”

    边龙也在温云峰对面坐下，低着头尴尬的说道：“这样的地方有什么好？温兄莫非是取笑我。”

    温云峰笑了笑说道：“这个地方的确很好，你难道不觉得吗？只是少了一些东西。”

    边龙抬起头问道：“温兄指的是？”

    温云峰笑了笑说道：“少了一点人气，这么大的院子若是没有人且不浪费，下次我来的时候不希望再见这里如此冷清了！”

    温云峰话语之中有些怪怪的，边龙不禁的问道：“温兄是不是有什么事要与我讲？”

    温云峰大笑着打破了方才诡异的气氛，说道：“边龙兄不必多疑，我只是觉得该清静的地方清静，该热闹的地方还是该热闹。”

    边龙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似乎也在为明日的事情焦虑，但他似乎并不像说出来，同样他也不会提起。

    温云峰本应该是来告别的，但似乎他打消了这个念头，有些话一开始没有说或许就永远说不出口。

    离黑夜还有一段时间，两人不可能就这样干巴巴的坐着，他们之间需要一些酒。

    很快两人便喝上了，没有话说酒也就下的很快，不一会两人便喝几坛酒。这次喝的不是葡萄酒，因为此时此刻不再需要诗，自然对于边龙来说也就醉的很快。

    温云峰酒量并不算太好，但对于喝烈酒他应该比边龙酒量要好很多，温云峰一边喝酒、一边用内息将酒水逼出，而此次此刻已经难醉如泥的边龙自然也发现不了，温云峰为什么要这样做？因为他需要清醒。

    边龙趴在石桌上，脸色红润一动不动，嘴里喃喃自语道：“怎么办？怎么办？边城要完了，边城马上就要毁在我的手中。”

    声音越来越来、越来越微弱，不一会儿便传来如雷般的鼾声，看来这段时间失眠的不只温云峰一人，这般鼾声若没有失过眠的人是绝对无法发出的。

    站起身来也到了该离别的时候，温云峰抬头看了看天色，看不见夕阳往夕阳的方向望一望也是好的，今日一去或许他的世界上再无夕阳、或许夕阳下再无剑客温云峰，这一别的以后显得是那么遥遥无期。

    凝望着醉梦中安详的边龙，温云峰喃喃自语道：“边龙大哥，这次真的对不起了，如果以后有什么想不通的，你可以把我当做英雄来怀念，我想那样的话，这个现实也就不那么残忍了！”

    说罢，温云峰没有再言语，走出小院朝着西城楼的方向走去。

    夜幕下的边城，大家都匆匆收拾着准备回家，他们无暇顾及温云峰渐行渐远的背影。

    黄沙上、西风烈，冷剑、孤影、远去！

    醉未醒、人未醉，身前、身后、往事！

    这个世界上应该告别的人都已经告别了，但最应该告别的人、他的妻儿，他却来不及告别。

    他还会回来吗？这个结果很快就会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