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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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到了文德殿外,孙来福再次扯开嗓子,“陛下驾到。” 苏绾往里看了眼,带着赵珩大摇大摆地走进去。 大殿当中站着三个陌生男人,应该就是东蜀派来的使臣。居中的年轻男人墨发束在鎏金冠内,穿着一身白色织锦蟒袍,腰间绑着碧玉绅带,身量颀长,面容俊美。 从穿着上看,他应该就是东蜀太子宋临川。 在原著中,宋临川是男配三号,跟当朝太子赵珩不打不相识,后期成为知己。 他深深爱慕柳云珊,为了她差点放弃储君之位。 只不过他不是在来北梁商议停战时认识柳云珊,而是在两国交界的城池,意外看到她给百姓免费治病,一见钟情。 时间也不是在这个时候,而是十月,那时候柳云珊已经成了神医男二的徒弟。 她能记住这个人物,是因为他被虐得最惨,柳云珊前世就死在东宫,重生回来怎么可能会对他动心。 苏绾忍不住又看宋临川一眼,暗暗感叹美人怎么看都赏心悦目,哪怕是敌人。 这东蜀也是有意思,把太子派过来,就不怕她扣押太子关入后宫? 苏绾打住想要把宋临川留下的念头,迈着四平八稳的步子,走上台阶和赵珩一块坐到龙椅上。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众臣行礼。 “平身。”苏绾端坐龙椅,抬眼看向站在殿上的宋临川等人,漠然掀唇,“众位爱卿有何急事,为何又在夜里打扰朕看歌舞。” “东蜀使臣宋临川见过北梁陛下。”宋临川含笑行礼,语气却透着揶揄,“北梁打了胜仗,陛下真是好兴致。” 苏绾抬了抬眼皮,轻描淡写地笑了,“东蜀太子想太多了,北梁就是不打胜仗朕也是要看歌舞的。” 宋临川估计是没想到她会认出自己的身份,又如此回答,灿若星辰的眼眸睁大几分,那张好看又带着些许凌厉的脸庞,似乎也气红了。 苏绾浑不在意,“不知太子此番前来想要作甚,东蜀进犯我北梁两年,如今被我北梁大军打退五十里,有何资格主动提停战。” 能跟东蜀和谈停战其实是最好的,只不过她不能一开始就答应,作为战胜方必须要有点架势。 再者,她若是一开始就爽快同意谈,徐太师等人必定会跳出来激烈反对。 当初他们决定割让一城,放低姿态主动求和,如今打了胜仗怕是不愿意和谈的。 她得先让他们以为自己真的很想打,再杀他们一个回马枪,让所有人心服口服。 苏绾从宋临川身上挪开眼,看向朝臣。 文武百官看她的表情,依旧跟看到个无能的败家子似的,有种欲说还休的痛恨、嫌弃和无奈。 幸好在这梦境里,他们只是按照各自的职位表现性格,都没有自己的意识。 若是有意识,估计恨不得立即把她从龙椅上拉下去,千刀万剐。 不过朝臣们已经不像早朝那样,全都一个表情。 她私下召见过的礼部尚书,脸上就带着淡淡的笑意,好似她方才的狂言,并无不妥。谢丞相的表情也很柔和,甚至带着浓浓的兴味。 骂过她的那两个侍郎,脸也没有那么臭。 苏绾冲他们笑了下,耐心等宋临川开口。 赵珩看着殿上的朝臣好和东蜀使臣,面上古井无波。 这女帝每每到了朝堂都特别像个昏君,可私下时却并非如此,想来她是在有意蒙蔽太师等人,让他们放松警惕。 方才她质问东蜀太子的话,正是徐太师和韩丞相等人的意思,不知在这梦境里,这些没有自己意识的人,会如何应对。 赵珩曲起的手在腿上敲了敲,悄然收敛情绪。 大殿安静下去,众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始终无人出声,都在等着宋临川回话。 “北梁陛下此话何意?”宋临川像是才压下火气,俊美的面容依稀染上不明显的薄怒,“我东蜀有意与北梁建好互通,陛下方才所言,可是想继续开战。” 苏绾正要出声,徐太师先站了出来。她唇角弯了弯,把涌到嘴边的话吞回去,淡定看戏。 “启奏陛下,老臣以为开战也无不妥。”徐太师面带微笑,“如今刚赢了东蜀,当趁热打铁。” “太师和朕的想法不谋而合。正好近来国库空虚,听闻太师家中产业众多家底丰厚,不如先借给朕五十万两白银。等吞了东蜀,朕连本带利还给太师。”苏绾眉眼含笑,一副非常期待继续打下去的模样。 五十万两白银,足够把他们手中的掌握的兵权拿回来,就看他敢不敢借。 赵珩微微偏头,唇角扬起浅浅的弧度。 幸而这梦中的徐太师并无意识,否则怕是会气死过去。 “老臣家中并无多少产业。”徐太师脸都绿了,“老臣忽然觉得建好互通也可行,如此便可让边境的百姓安定下来。” 林尚书和韩丞相都低下头,一副生怕自己被她看到的模样,只有礼部尚书煞风景地笑出声,“太师何必如此过谦,整个汴京的百姓,何人不知整条太平坊的铺子都是太师家的产业。” “整条太平坊的铺子?看来朕的太师当真是很有钱。”苏绾皮笑肉不笑,“太师可是想让朕写欠条?并无不可。” 赵珩抬手摸了下鼻子,转头看向别处。自打成为储君,他还从未见过徐太师如此愤懑又惶恐的模样。 想来那太平坊的铺子,还真是他一家所有,回头醒了得让暗卫去仔细查查。此前查过,但未查到什么可用的证据。 “陛下明鉴,老臣虽说有些家底,整条太平坊的铺子还是买不来的。”徐太师的脸开始冒汗,“陛下不可听信谗言。” 苏绾给了礼部尚书一个赞许的眼神,目光又落回到徐太师身上,正儿八经的语气,“朕相信太师不是徇私枉法之人,方才只是戏言。” 在梦境里她是帝王,不想死就得把人管住才能坐稳皇位。 刚才,她故意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跟太师借钱,就是想告诉他们,她什么都知道。 这朝堂上的哪个不是老狐狸,应该都懂。 “陛下……真爱开玩笑。”徐太师一脸吃了屎的模样,讪讪干笑。 “陛下!”宋临川不悦出声,“我对北梁的朝政不敢兴趣,若北梁无意停战,我等即刻告辞。” 这是气得要暴走了?苏绾目光专注地看他片刻,唇边弯起浅笑,“来人,送太子殿下去驿馆,另外选几匹好马连夜送他们出城。” 原著里的宋临川脾气也很暴躁,只有面对柳云珊时才柔情似水。可惜了,不能把他也收入后宫,逗起来应该比赵珩有趣? 赵珩再次偏头,目光幽邃莫辩。 这女帝的笑似乎不怀好意? “北梁竟如此待客的吗!”宋临川怒不可遏,俊逸的面容黑得像是涂了墨汁,又想走又不敢走。 “陛下不可如此鲁莽!”韩丞相出列,“臣以为,我北梁与东蜀不可继续征战下去,两年战乱百姓流离失所,甚至易子而食。” “老臣附议。”谢丞相出列。 “臣附议。”礼部尚书出列。 “老臣也附议。”徐太师脸上的愤恨藏都藏不住。 跟着是吏部尚书,兵部的两位侍郎,以及另外几个朝臣。 苏绾不说话,目光专注地看着林尚书,眼神意味深长。 “臣也附议。”林尚书一脸不情愿。 “既然众位爱卿都想谈,那便谈吧,不过我北梁乃是战胜方,当由我们拟定停战协议,太子殿下意下如何。”苏绾脸上浮起满意的笑。 目的达到。 赵珩垂下眼眸,收敛了眸中的笑意,眼观鼻鼻观心。 女帝此法甚妙,先是附和太师再提出不合理的要求逼其改口,在稍加坚持让朝臣误会是真有此意,等着更多人的站出来的反对,以此达到自己目的。 虽千回百转了些,倒是有用。 “我此行原就是来谈停战一事的。”宋临川一脸愤然。 “谢爱卿,你来替朕书写协议。”苏绾站起来,背着手走下台阶停在宋临川面前,微微仰起脸看他。 这个暴脾气的美人,她还挺想留他在后宫的。 苏绾看了会,不疾不徐出声,“太子殿下,东蜀盛产和物?” “盐、纸张、刺绣。”宋临川估计是没这么被人看过,脸上的怒火越来越明显,“陛下竟是不知吗?” “朕若是样样都知晓,太子觉得自己还能是太子吗。”苏绾含着笑故意怼了句,背着手折回去。 坐回龙椅,苏绾看了一圈朝臣,再次出声,“东蜀若能低价卖盐给我北梁,再派遣匠人入我北梁教授纸张和刺绣的技艺,北梁亦可赠送东蜀一些马匹,派遣匠人前往东蜀教授铁矿炼制技艺。” 原著中提到北梁盛产马匹和铁器,马可以自己养,铁矿炼制却是保密的技术,轻易不外传。 而东蜀最大的优势是有盐。 在原著中,宋临川会去两国边境,就是希望能够用盐跟贩卖武器的人做交换。 她的提议于两国都有益,北梁能买到便宜的盐,而东蜀提升铁矿的冶炼技术,无需高价买武器。 苏绾看着宋临川,耐心等待他的回答。 “陛下的提议我非常有兴趣,但此事并非我可做主,陛下可否等上几日,待我传讯回东蜀请父皇定夺。”宋临川恭敬行礼。 “那就请太子殿下在我汴京多住几日。”苏绾偏头看向负责书写协议的谢丞相,真诚发问,“谢爱卿觉得朕的提议如何?” “老臣同意陛下的提议,若协议达成,于我两国都有益处。”谢丞相笑容满面。细看他的表情,也和之前的礼部尚书一般,有种败家子终于懂事的欣慰。 苏绾扬了扬眉,看向殿上的一众朝臣,“众位爱卿可还有其他意见?” 殿上无人出声,徐太师张了几次嘴,最后一言不发。 林尚书和韩丞相等人也都不出声。 “看来众位爱卿都没意见了,那便等东蜀的书信传到汴京,此事再议。”苏绾抓住赵珩的手腕,拉了他一下,缓缓站起身,“责行人司安排东蜀太子一行住去迎宾馆,朕要歇息了。” “恭送陛下。”一众朝臣再次行礼。 赵珩用余光偷偷看她一眼,复又继续目视前方,若无其事地跟着她一起走下台阶,心中思潮起伏。 她看似一通胡来,却在朝堂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敲打了徐太师,又将与东蜀建好互通一事轻易定下,想法也与自己不谋而合。 也不知这梦境能持续到何时?要怎样才能在现实中将她找出来。 赵珩垂下眼眸沉思片刻,收拢的五指缓缓松开。 不急,只要藏好自己的身份,总能套出她的身份和人在何处。 出了文德殿,月朗星稀。 苏绾坐上轿辇,偏头看了眼随后跟出来玉树临风的宋临川,恍惚想起梁文府。 徐太师大张旗鼓,故意把人送到文德殿来,她不宠幸一下好像说不过去? 单纯漂亮的美少年,就是只看着心情也很好啊。 苏绾唇角弯了弯,决定等回到寝宫再问孙来福,把梁文府安排到哪儿了。 赵珩微微偏头,余光看向身边的轿辇。 夜色幽静,轿辇摇摇晃晃,年轻的女帝眉眼微垂,月光笼在她脸上,殊丽容颜美得如梦似幻。 赵珩看得出神,觉察到扭头看过来,旋即收敛了目光,若有所思。 上次的梦境中,这女帝命礼部尚书私下开办学堂,无论男女皆可入学,每人只需一文钱。他当时只想着用此事,撬动朝中的几股势力,并未细思为何女子也要入学。 她如此大智如愚,平日必定饱读诗书。那其他的女子读了书,说不准会比男人更出色。 赵珩想到这,目光有意无意地落到身边的女帝身上。 等醒来,他要马上召见礼部尚书,将学堂一事办好。 一路无话,轿辇很快回到太初殿门外。 在太初殿伺候的宫女太监迎出来,恭敬行礼。 苏绾从轿辇上下去,唇角浅浅弯起,漫不经心的问,“孙来福,你把文府安排在何处?” 赵珩倏然收敛了眸中的情绪扭头看她,墨色的眼眸深处没来由地冒出一团火。 她还没忘记那少年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