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热泪盈眶
漆黑的空间中只有一个屏幕在闪亮着，在屏幕面前的两个人面色或平静或严肃地坐着，电视发出的光照亮了他们仿若青铜色或白色的皮肤，眼睛格外明亮。 里世界，枭孰和玛尔扎哈。 看着屏幕里面突如其来的一幕，枭孰放下了手中的炸鸡腿，只有口感没有味道和填饱肚子感觉的食物，却让他回味无穷，也一直在要求玛尔扎哈变更着菜单。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安慰枭孰被欺骗受伤的脆弱心灵，玛尔扎哈在享受这一方面也由得这个败家子随意挥霍他那仅剩的法力。 这是枭孰第一次在要求之后放下食物，所以玛尔扎哈也随着枭孰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因为枭孰终于不是乐呵呵都对着屏幕了，枭孰的眉头皱了起来，蚂蚱却没有感觉到他烦躁的情绪，反而觉得是。。有点儿不爽而已？ “能快进么？”枭孰突然冒出这句破气氛的话。 蚂蚱差点就抢过他手中的炸鸡然后甩他一脸，但是他不能也不敢这么做，所以只好白了枭孰一眼，为了逃避这种冲动，蚂蚱自觉地把注意力全放到屏幕上。 没有回答却得到了答案的枭孰叹了口气，看着屏幕上瞳孔猛然收缩的锐雯，不知道口中埋怨了一句什么，继续开始啃食自己的鸡腿。 他真的很不喜欢逆风啊。 锐雯的瞳孔猛然收缩了起来，她还没来得及去看看自己的右手，却已经知道了结局。 没有刀剑入rou的声音，没有血rou器官飘逸，锐雯感觉不到自己的手脚传来疼痛，可是心脏却仿若被刺穿了一样痛。 两把兵器的最后一次碰撞没有点燃火花，因为四刃剑在锐雯抬起大剑招架的瞬间，直接从大剑的中间，贴着锐雯的鼻子，成功地把大剑分为了两段，因为双方都很锋利，四刃剑切开的平面也依旧很锋利。 咚，咚，咚。锐雯听到了心脏的跳动，越发沉重，越发难以平息。 剑。。断了？ 唆。断刃随着重力，掉落到泥地上，依旧锋利的口子让断刃深入了大地几分。 艾瑞莉娅停下了动作，非常自然地收回四刃剑，四刃剑离开她的手就自动漂浮在她的四旁，看着锐雯几乎要流露出疯狂的眼神和开始慌乱的呼吸，艾瑞莉娅也跟着急了起来。 原来之前的逃跑，是因为兵器快要坚持不住了么。。可是她是怎么察觉到的？作为她的对手，我都没能够发现这一点。虽然我不是那个老喜欢跑来跑去找酒喝找人打架的武器大师，可自己在武器之间的沟通也算是不差。 或许。。或许只有多年陪伴的人，才能够比自己更早地察觉到这个问题吧。 “抱歉。。”艾瑞莉娅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一声夸张的大笑从旁边的士兵群里面传来，起初也只不过是一个男人的笑声，却慢慢变成了越来越多的嘲笑。 锐雯没有回头去看第三军营的阵容，如果她要想的话，大概也能够猜测出来，感觉报了心头之恨的老白公然嘲笑，那些也对她有意见的士兵也乐意陪老白一起嘲讽，小耗子和曹纪兵脸色苍白地在一旁想要阻拦却百般无奈。 不对。。今天曹纪兵营长接到消息，开始骑马去本部那边迎接德莱文那怪大叔了。那到底是谁下的命令？如果是老白的话，根本不可能这么大胆地带着这些士兵来，对了他们还没有带武器。。 可锐雯根本没有这样想，她没有回头去看第三军营，是因为她根本不在乎这些了，她终于把脑袋扭到了右边，看到了腿边的断刃，还有手上依旧紧握着的剑柄和少许剑身。。 她茫然地抬起头，似乎想到了些什么。 她依旧没有听到那些第三军营士兵越来越大的嘘声和嘲笑声，她满脑子只剩下一个念头。 一个让她接近绝望和疯狂的念头。 她也没有听到，艾瑞莉娅因为听到了那些声音，为她打抱不平似的把四刃剑带回手上，发出的金属振动声。 更没有听到那些渐渐明白了事情经过，对第三军营士兵不断地鄙视和不解喧闹的艾瑞莉娅亲营的声音。 尊重强者。这不是单单是诺克萨斯的规矩，这是瓦洛兰的规矩。 所以艾瑞莉娅和其亲营不明白应该在此时此刻鼓励锐雯站起来的第三军营，却偏偏在对他们的‘长官’冷嘲热讽，甚至话语之中还包括着对杜卡奥的不敬。 可这不影响他们鄙视第三军营，在他们眼里，这些对长官大不敬的军人根本不配成为军人！没有理解过第三军营惨状的他们，不能理解为什么几乎是军（）国的诺克萨斯，在大量物资投入军队之后，却养出了兵痞。 因为他们也有这样的同伴，不。。那些家伙不陪称为我们的同伴，就如卡尔玛对索拉卡所说的，艾欧尼亚反抗军口头上拥有几千军人，其实也只不过只有那么一个军营拥有战斗力罢了，剩下来的家伙只不过是一群披着军装的农民。。抱歉，忘记了艾欧尼亚的人族中没有农夫这个职业，那些剩下看起来有模有样的士兵，只不过是一群带着军人头衔的暴力流氓！一群拿着卡尔玛争得头破血流却不得不下发的军饷，却天天在军队里面混吃混喝的人渣。 他们能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忍受身边的‘同伴’作为兵痞，那是因为艾欧尼亚的大环境使然，眼前的这些第三军营的士兵却。。 或许是因为诺克萨斯的待遇太好，羡慕引起了嫉妒，所以他们没有组织性却非常配合地同时竖起了下垂的大拇指和阵阵比第三军营还要高浪的嘘声和鄙视对方的话语。 其实还同时抱有一种难以理解的自豪，因为这种自豪几经曲折：他们的环境要比这些士兵差；他们的长官和他们的长官一样厉害；而他们的长官却没有他们一样的坚实拥戴者，所以现在显得格外破落；所以他们自豪自己的长官能够拥有他们这样的坚实拥戴者。所以他们发出了巨大的嘘声，以此表示自己对对方的嘲笑与对锐雯的鼓励。 第三军营的嘘声越来越小了，不是因为被艾瑞莉娅亲营所掩盖，而是因为他们终归是知道羞耻的，终归再没有军规的意识，也会知道嘲讽自己的同伴，是何等的可笑。 渐渐的，第三军营闭嘴了。 艾瑞莉娅亲营也闭嘴了，连带着艾瑞莉娅有点生气握紧剑柄中间红宝石的声音也消失了，她抬起了一直不敢看锐雯脸部表情的脑袋。 这时候，这些人才没有喧宾夺主，才发现在他们口中或鄙夷或担忧或可惜的女孩儿，仿若丢失了自己的灵魂一样，保持着被断剑的那一刻的那一幕姿势。 不同的是，一直紧紧抿着的双唇此时仿佛畏寒一样在打着哆嗦，脸色比起之前运动起来的红晕要煞白许多，瞳孔要远比以前要小很多很多甚至看不到了.这是叫溃散吧？可是她的身体就是不动，很稳定。 现在，无论是第三军营、艾瑞莉娅亲营又或者是无条件支持她的两个人，甚至是艾瑞莉娅，都把目光投向了舞台上真正的主角，而且神情眼光都随着这个女孩儿的哆嗦而变得怪异起来。 渐渐地，就连艾瑞莉娅亲营也难以再去怜悯这个可怜的‘营长’，难以找到任何理由去把那些可笑的士兵去嘲笑这个可笑的‘营长’。 这算是什么？在生死威胁下，吓破了胆子么？很多人很不满，他们以为自己看错了对象，因此而恼羞成怒。 而有人，希望能够了解原因，以此伸出援手，如果不能了解到的话，那么只能自己做出点事情，来刺激、破坏这个环境。 小耗子铁青着脸色，无视了老白如魔音贯耳一样的嘲笑声，似乎像是斗输的公鸡低下自己的脑袋，渐渐地越过了老白，似乎对锐雯充满了深深的失望，不再乐意看见锐雯的脸蛋。 “所以说我很讨厌看这种场面。”枭孰手中的食物变成了鱿鱼须，这种路边摊几乎必备的食物也让他啃得非常恰意，他对蚂蚱解释自己刚才的异常。 蚂蚱有点理解地点点头。如果枭孰真的只是把这一幕当成电影电视剧来看的话，那么枭孰的不爽不难理解－－－一个享受了地球各种快餐之后的正常人，哪里还有那么文艺的心思和耐心去看那些让人难受的场面？ 而且枭孰本身就是一个热血男儿，蚂蚱不可置否这一点，这些英雄倍受误解煎熬的画面，得确让人不好受。 所以蚂蚱提议：“那不如我关掉了吧？” 在这个提议之下，两个人保持了良久的沉默，在屏幕的光亮之下，蚂蚱清晰地看到这个枭孰在啃食完最后的食物之后，很没有礼貌和卫生地把那根尖刺随手一丢。 在空中重新化为了法力，涌进了蚂蚱的体内，看枭孰不回答自己的问题，蚂蚱只好像个服务员一样问道：“还要点什么么？” “给我来根。。算了。”枭孰深深地吸了口气，他知道那东西或许是蚂蚱能够创造最相似的东西，虽然他得确很渴望拿东西，可那东西和酒一样伤身，既然饥渴难耐地抵抗了十年，自己就不要随便破戒了，他想了想，“给我来.” 还没有说完，就突然被打断了：“快看快看！场面发生变化了！” 看着枭孰幽怨的眼神，蚂蚱表示自己躺枪，自己并不是说话的那个人。 “。。虽然我知道我的肤色在黑暗里面很不明显.”一股怨念飘了起来。 看着屏幕光都无法照耀起来的那个人的皮肤颜色，还有屏幕上突然发生的变化，枭孰第一次没有再要求食物，而是哑然失笑。 第三者，自然是流浪法师，那个一入黑暗就融入环境的紫色皮肤瑞兹。 老白还在自顾自地嘲笑锐雯、嘲笑小耗子所托非人的时候，却感觉自己的后背一轻，他还没来得及疑惑地转身，却发现一道黑影猛然越过自己，似乎不要命地往锐雯身边冲去。 恩，其实他跑得并不算快，即使他是豁出了小命地奔跑，所有人都依然能够把他的身影收入眼帘，依然能够看到那个人手中，从嘲笑锐雯最大声之人背后所夺过来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是一把，在此时此刻显得格外让人辛酸与可笑的，生满了铁锈似乎只要激烈碰撞，就要断掉的铁剑。 就是前几天，高地塔还活着的时候，在锐雯要求全员出击的时候，指着锐雯的鼻子，吼着这就是第三军营所能拿出来的，最好的兵器。 再往后数几天，小耗子和一些士兵自然抱回了不少虽然没有好好保养却依旧精良的帝国标准兵器，可。。这次动员全军的索拉卡却要求他们，不许带上任何武器。 如果不是因为坚信这位大人物不会欺骗自己，不会做出什么小人才会做出的事情，第三军营的人们都差点以为这个异端是失心疯了，又或者是赤（）裸裸地想要报复了。 所以此时此刻，小耗子只能退而求其次，拔出了老白一直挂着背后不曾拉下的锈铁剑，用此生最快的速度，无暇顾及去感谢给自己让出的艾瑞莉娅，很自然地跪倒锐雯的面前。 恩，这个家伙如果真的娶了锐雯的话，或许还真的不会担心母老虎之类的事情，反正都逆来顺受的一个人，抖M不怕抖S嘛。 小耗子不是第一次被人注视，可他从来没有感觉过今天这样的压力，这些注视的目光或冰寒得让他毛骨悚然、又炽热得让他汗流浃背。 双膝跪倒，双手高举越过脑袋，双掌捧着一把剑，这一幕就仿若帝王就要君临天下，就在号令之际，臣子以绝对服从的姿态跪拜在君王的身前，手高举过头捧剑而行，只为君临之前，帝王拿起属于他的天子之剑，只为。。 燃起战士的心头之火与信仰！ 锐雯的瞳孔在渐渐成型，难以视物的视网膜终于聚合到了焦点，眼前是一把长满了铁锈的剑，看起来很笑，现在却有很多人想哭。 这一幕，滑稽得很美。 锐雯啊，接下来只能靠你了。索拉卡渐渐地走到了队伍的前头，一直以来隐藏身影就为了这一刻，她明显带着凝重却又轻松的笑容。我只能为你做到这一点了。 在适当的地方和时间，带领这群人出现在你的生命长河，然后让你在他们的生命文书中，留下重重的黑墨笔印！ 此时此刻的战斗，并非只有两个少女。 这是一场艾欧尼亚和诺克萨斯的斗争。 这是第三军营和艾瑞莉娅亲营的笔试。 锐雯不再属于她一个人，也不再单纯拥有杜卡奥的干女儿的身份，现在她就是没有营长令的第三军营营长，只不过是不是英雄。 这得看她赢。。还是输得漂亮。 个人信仰这样的东西在一个庞大的军队系统里面是不被允许的，但是不可否认，作为‘英雄信仰’的锐雯，个人信仰对于她的实力增长来说，这件事情是最好不过的。 而且能够收回溃散的军心，个人信仰也是最快、也是此时此刻最好的选择。 加油吧锐雯。索拉卡紧紧握拳。 这是我一个小小护士，能够依凭自己剩下的小小虚名，为你而做的最大的事情了。 锐雯没有在第一时间接过那把剑，场面安静得仿佛全部都是死人，只不过每个人都死死地盯着锐雯和她面前的小耗子。 小耗子不知道她在犹豫什么，他只是静静地捧着铁锈剑，几秒的等待仿若一个世纪。 锐雯扭过脑袋，能够看到眼中带着希翼的士兵、能够看到仿若傲娇扭过脑袋的士兵、能够看到很多很多士兵，每个人的相貌都不同，每个人的身高也不同。 相同的是，他们在此刻不再喧哗，他们在等待着自己拿着这把铁锈剑，期待着自己就算输也要输得漂亮，期待着自己能够代表他们，代表诺克萨斯，不丢脸。 自己能够托付起这样的重任么？锐雯没有这样想，她只是默默地感觉到身体的力量在增长，理由就是那些可笑而又可爱的士兵们，此时在心中默念的话语。 他们在说，不要输啊，不要输得太难看啊，一定要站着失败啊！无数个啊融会贯通在了一起，成为了他们眼中的光芒。 锐雯最终把脑袋扭了过来。 在途中，看见了就连艾瑞莉娅亲营的人，都眼露着希翼地看着自己，就连艾瑞莉娅，都无比渴望地看着自己。 锐雯能够感觉到自己在变强。她的目光停留在小耗子终归忍不住煎熬抬起的脑袋，那一抹此时显得有点勉强的笑脸上。 她现在感觉自己应该能够相信一点了。 那一天醒来，看见的那道好像瘦骨嶙峋的黑色背影，只不过是假象。其实呼醒自己的，是眼前这个可爱的小兵和那群奋不顾身的士兵，是索拉卡无意之下的救赎。 她的右手搭在剑柄上，顿时能够听到安静的四周，传来了旁人难以忍耐的强烈心跳声，传来了众人猛然间抿住呼吸的声音。 锐雯握紧了铁锈剑，即使是理智如她的角色，此时此刻都忍不住被场面的气氛所点燃，她懂得了现在的局面到底是为了什么，接下来的表现或许会被某些对她有点理解的人并抨击成演戏，可她现在.就是想要这么做啊。 此时此刻，心潮澎湃。 她往后一步，举起手中那把并不可笑的铁锈剑，面对着自己的敌人，自己的同袍，和自己，这个从不乐意暴露在公众面前、这个乐意被欺凌也不吭声的女孩，在此时此刻放声高扬： “为了荣耀！” 就连艾瑞莉娅亲营的人都被燃出了一地鸡皮疙瘩，艾瑞莉娅更是兴奋地吐出了腹中的热气，同时往后退开了几步，认真地直视面前的少女，露出了满足的笑容，四刃剑更是直接漂浮了起来，准备着下一刻的爆发。 小耗子连跪带爬逃回来的姿势或者不太美观甚至可笑，可他却丝毫不在意，没有人会在意、关注他的狼狈，他跑到索拉卡的身边，看着燃起来的场景，兴奋地跟着大吼了起来。 没有举手、没有高呼的老白仿佛被别人冷落了起来，明明他身边就是他最亲密的战友，他那落寂的神情却让人感觉他的身边一片空虚。 唯独有一些晶莹的东西是真的。 突然他动摇了起来，有一双手用力地搬动他的手，他带着点仇视的目光去看那个不识时务的家伙，却发现小耗子带着哀求地看着自己。 老白不知道心头的情绪是不是叫做心软，他只是看着那道并不高大的女子身影，在烈日之下产生了幻觉，仿佛回到了十年前，他看着小耗子，却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双手被动地抬了起来。 那一年，也有一个男子在自己苦苦挣扎之时，拖着自己的双手强硬地要求自己不要睡去，那时候。。那个男子的身影就像现在这个女人一样高大，恩。。那时候那个男子还不是副营长呢。 喂。。好讨厌啊。 老白醒了过来，发现小耗子带着歉意地看着自己，才发觉自己的双手被抬了起来。 小耗子想要说点什么，却看见老白猛然抬头，个子矮小的男生放弃了看着老白双眼的念头，他的声音也被那一片疯狂的口号所覆盖。 可是，老白拒绝与他对视，却没有拒绝的抬起自己的双手，小耗子懂得了什么，放开自己的双手，而是举起自己的双手。 好讨厌的感觉啊。 自己不应该在此时嘲讽那个女孩狼狈的躲闪身影的么？不应该嘲笑她手上那把长满了铁锈的破铜烂铁也妄图与神器争艳的么？ 可为什么此时此刻我却和旁人一样高举着双手，眼含着热泪地大吼着。。 荣耀军团的唯一军号。 “为了荣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