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那个男人挥舞着斧头（下）
一阵灰尘扬起和低沉呻吟打断了拜伦的恐惧回忆，他迷茫地抬起头，却发现灰尘之下，居然跪着坐着两个人。 再仔细点看，居然是代表和他的养子。只不过现在完全看不出这是一对上阵父子兵的斧子，更像是。。仇人。 一把飞斧镶嵌在地面上，深入土地数尺，只露出一个圆环在地表上。飞毛腿颤抖着身躯站了起来，嘴角流出鲜血。。平凡的军装被飞斧砍了破碎，露出了里面一块仿佛铁板一样的东西。。拜伦认得这东西，他虽然不是毒营的人，可他毕竟地位不错，知道毒营的装备。 这就是沃里克为了弥补毒营的素质所制造出来的。。防砍衣，看来这件防砍衣效果拔群，甚至把德莱文的飞斧都挡了下来。而飞斧也因为力道的改变，落到了地上。 德莱文皱起了眉头，似乎有点意外场面的变化。当所有人都以为他要违反他的誓言，使用另外一把飞斧的时候，却看见他把飞斧停了下来，像是看好戏一样地看着那两个人。 之所以两个人从父子骤然变成了仇人，完全只是因为那个逃生怕死却又很有想法的代表，就在第三把飞斧也准备贯彻快好省的观念之时。 脸色苍白听着飞斧袭来轰鸣声的代表，毅然放开了围在飞毛腿脖子上的双手，不怎么健康的身躯硬生生被飞毛腿紧紧抱住双腿，在风中形成了一个拱桥的姿势，于是乎飞斧就直接从他的鼻子上划过，撞到了飞毛腿的铁板。 于是断腿的代表和深受内伤的飞毛腿就落在拜伦的前面，打断了拜伦的恐惧。 其实，由此可见，死死抱紧他双腿不放直到差点被飞死的飞毛腿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上梁不正下梁歪嘛。 “孽子！孽畜！”被摔倒地上的代表啃了一口泥，他原以为飞毛腿再也站不起来，所以他很肆意地痛骂这个把自己父亲当成挡箭牌的家伙。 可当飞毛腿一声不吭地站起来，不理那折断的骨头发出反抗的声音拔出飞斧的时候，代表的语气又顿时变得虔诚地求饶了起来：“你别怪爹爹狠心啊！你看，你一个只会跑的家伙也不可能复仇的吧，你需要爹爹的头脑替你复仇。不然你又怎么可能加入毒营呢！？” “闭嘴老头子。”张嘴就是一阵鲜血呕吐，飞毛腿一拐一拐地走向代表。 代表挣扎着往后爬去，再也不顾及是否会给人群带来慌乱的，会不会被人群所赶出来的可能，他在慌乱之中选择向拜伦爬去。。因为在一众激进派的脸当中，只有拜伦似乎熟悉。 死亡的威胁带给了他强大的记忆力，他一阵狼狈地趴着，一边向着拜伦尖叫：“拜伦阁下！拜伦阁下！救救我，救救我！” 此时此刻，他再也想不出什么花言巧语去欺骗任何人了，这个自私的人终于把自己的希望寄托在了别人的身上。 拜伦却深深陷入了德莱文的恐怖之中，听到这个家伙居然敢暴露自己的位置，在惊慌之中升起了愤怒，他没有试图去帮助这个可怜的家伙，甚至痛打起了落水狗。拜伦在代表希翼的眼神中拖住了代表的双手，却从后面托起代表的瞬间，狠狠地在他的后背踹了一脚！ 断腿无法保持平衡的代表再以一个狗啃泥的姿势，扑倒在飞毛腿的面前。 他来不及吐出口中的泥土，想要用可怜的眼神打动飞毛腿，抬头的瞬间眼神凝固。。脑袋直接变成了脑浆和鲜血的混合物。 一个眼球滚到了拜伦腿前，拜伦下意识地跟着那颗眼球，最后却只看见一个怨恨的眼神，拜伦顿时打起了冷战，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抱有一点封建迷信的缘故，等飞毛腿丢下沉重的飞斧再次要逃跑的瞬间，拜伦一个大跨步走了出去，拔起飞斧一扬，再把飞毛腿直接砍落。 这次拜伦没有再敢去看飞毛腿的眼神，他只是摸着自己的心脏－－－这下子，不会被鬼缠身了吧？这个家伙不会继续怨恨我了吧？ 可是帮你报仇了啊！我。。 一个曾经的刽子手，现在却只是因为推开了一个求救的人的手，而害怕到慌乱了起来。 或许是因为只是个刽子手，没有上过残酷的战场，没有跟自己有仇恨的人战斗过的原因吧。犯人要么认命，要么怨恨的也不会是刽子手吧。 远远地响起了德莱文的拍掌声，还沉溺在是否被原谅之中的拜伦醒了过来，看着高台的那个恶魔，他差点就直接五体投地地跪了下去。 这个家伙。。才是真正的冤魂。之所以这么怕德莱文，除了那仿佛疯子一样的血腥行刑之外。。主要的是，是他，拜伦主张要把德莱文赶出刽子手的行列，也就是他带头要求把德莱文赶出了军队。 只不过德莱文毕竟是德莱厄斯的弟弟，没有得逞的他只好心酸离开了死战军团。。至于他是否在几年后听到德莱文终于被辞退的消息的时候欣喜若狂想要回到死战军团。。 荒山野岭，他哪里来的消息。 千万不要记恨于我，千万不要记得我！拜伦脸色苍白，旁边激进派的士兵们也脸色奇怪地看着他，很惊讶他为什么打断了这场。。 演出？德莱文的举动就像是一个蹩脚的演员，可就是因为这举动表现的浮夸，却让士兵们觉得这并非是一场公开的行刑。 而只是演出。。 演出么？所有人都抱着迷茫。 德莱文开口说话了，他笑道：“我的朋友，拜伦阁下！真没想到你居然在这里，我当年对于你的离开还失落了好一阵呢。” “恩，看来塞恩那个家伙又骗了我一次，他还说你回老家种地去了！”德莱文似乎没有自己在大庭广众之下讲话的自觉，他现在更像是在拜伦谈着家常，“。。不过看到你真是太好了，看来你还真是一个不错的刽子手呢！” “我想，我们需要好好地聚一聚。。不过。。” “先让我好好地跟你们谈谈吧。” 德莱文，露出了魔性的笑容。 虽然是一张很猥琐的笑脸，却让下面的士兵们引起了更大的警戒，感觉到了无形的压力。 “说真的，一开始我得确抱着武力强行震慑的念头，最起码能够让你们害怕一下，可以勉强地重新启动军队的工作，至少也把岗位开到5000米之外。”德莱文对着空气耸肩，“可是完全没有想到，你们不按剧本演啊！这位，那两位，还有那两位，都是你们口中的保守派吧？” “先不说其他两派，至少那位断了条腿的，是你们的代表吧？你们这算什么态度？见死不救？还是痛打落水狗，自己好上位？” 德莱文的笑容一成不变格外吸引人的注意，因为实在刺眼：“难道你们还想我嘉奖你们听从上级命令？虽然我不是阴森的政客，可这场指证根本就没有任何证据，你们明确知道这一点，却一声不吭。。这不是听话，这是自私自利。” “军队不需要帮派林立，更不要自私自利的家伙。”德莱文吐了口气，“也不需要。。贪生怕死的家伙。” “贪生怕死莫入此门，升官发财请走别路。如果是抱着这个念头，或者说沃里克混得多改变不了思想的家伙，我很乐意看着你们离开。至于调配的手续我一一帮你们办好。” “曾经抱着热血沸腾的心来到这里的人们啊，想想这些年来自己到底干了些什么？如果如你们口头所言，一切皆是时势所逼，那么请以你们的行动告诉我你们的决心。” “两年时间，我最多给你们两年时间。如果两年时间都不能让你们变成一支优秀的军队，我自行离开。而你们又可以过上不愁吃喝、整天混吃等死和理想不沾边的猪狗日子了。” “只不过，你们的荣耀也将彻底败落罢了。” 德莱文转过身，也没有发令解散就带着锐雯、洪八福等人离开，回到了办公室。 留下一地血腥狼藉和沉默的人群。 几经挣扎，拜伦也悄悄地离开了队伍，跟着德莱文走了过去。 人群无一例外地看着德莱文远去的身影，之前的话语里面没有任何威胁，却让所有人深寒。。每个人看着那个撅着屁股、连走路都夸张过人，仿佛演员一般的家伙，后背那两把被太阳光照得闪闪发光的飞斧让人更加心寒。 这个演员一样的家伙，就连杀人的时候，都让人想不起‘武力’两字。。那些滑稽夸张的大幅度动作，更像是‘舞动’。 没错，这是一个挥舞着双斧杀人的男人。 一个自以为是文艺青年的逗比青年。 －办公室－ “说实话还不知道你来干什么。”德莱文舒坦地躺在老板椅上，眯着眼睛问锐雯道。 锐雯复述了艾瑞莉娅的问题。 德莱文说道：“可是。。算了，我们这边就熬几天清茶淡饭吧。这个不用给下面说明，量他们现在也不敢吭声。至于工具的话.” 洪八福点点头，带着曹纪兵准备去拿东西。 “好了，我们好好谈谈私事。” “第三军营那边处理得怎么样了？看曹纪兵对你的态度不算太坏啊，还有艾瑞莉娅为什么hi出现在你那边？虽然知道杜卡奥一直有心和周边搞好关系。” 锐雯简直地叙述了艾瑞莉娅的来意和第三军营对她的态度的变化，包括一些泰隆所不知道的事情。 例如说，索拉卡决定真的就定居在第三军营，成为一名小小的医师。 还有她的剑。。锐雯说到这里忍不住脸色黯淡，九年的伙伴却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这下难办了啊。”德莱文对着锐雯耸肩。 锐雯疑惑地看着德莱文。 “杜卡奥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离开了国都，也不知道到底跑哪里去了，整整一个月了也就给家里寄了一封信，而且还不说点什么，就指定要人去稳定一下班德尔城的局面。” 锐雯怔住了。 “虽然说修理兵器并不关乎杜卡奥的事儿。。可希维尔大姐头据说是要去追离家出走的老头子。”说到老头子，一想起当年被蹂躏，德莱文顿时打了个冷颤，“所以希维尔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至少我出发之前也看不到她回来。” 。。锐雯沉默了一会儿后说道：“你觉得我现在该回去么？” 没有杜卡奥、没有希维尔。。其实拿一把普通的长剑也可以凑合凑合，这样一想。。自己根本没必要回去了。 主要是，杜卡奥不在的话。自己贸然回去，如果被杜卡奥得知，如果杜卡奥还带有一点敌意，自然也成为杜卡奥否认她的借口－－－或许也会演变成：“明显是小娅娅帮你出谋划策，这些粗汉才会对你唯命是从。” 而且，锐雯突然惊醒，她发现一个最大的问题－－－出了一个意外，导致收复第三军营异常困难，这个原先看起来只需要一步登天的小步骤，却让锐雯花了这么多心思，甚至产生只需要收复第三军营就足够得到杜卡奥的承认这样的念头。。其实仔细一想，自己要做其实是依靠第三军营，然后跟本部的沃里克、辛吉德进行对抗，直到不择手段逼走沃里克。。 结果现在发生了这么多意外，自己的敌人却莫名其妙没了。虽然这些事情都是因自己而起，可杜卡奥会承认这种没来由的胜利么？ 她害怕回去国都成为杜卡奥的借口，更害怕回去国都之后看到凯旋的杜卡奥，然后看见杜卡奥否认暂时的战果－－－或许锐雯不会从此颓废，可如果杜卡奥留下她呢？因为这边剩下的只不过是一些小问题，完全只需要德莱文慢慢地消磨掉那些菱角就足够了。。 那下一次机会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到来？十年？二十年？锐雯在这一点再也不能仁爱了。 锐雯的人生第一次因害怕产生了退意。 “你总得回去看看小娅娅的。”德莱文摇头，把锐雯的退意彻底打碎，“别忘了，杜卡奥不在国都，小娅娅一个人留在国都到底有多危险，她本来就那么胆小，却偏生要做这种空城计的事情。。如果我们长时间没声讯的话，也不知道她会不会躲起来哭。。” 德莱文小小地臭了臭小娅娅，锐雯终归露出了笑容。 德莱文却没有笑的意思，他突然严肃了起来：“话说起来，当时的形势真的这么严重？不知道你有没有听到，我似乎听到有不少人对你指指点点。” 锐雯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无辜、疑惑地看着德莱文。 德莱文苦笑摇头：“异端，第三军营和一个小村庄似乎都在指责你是异端。。似乎那些当时的逃兵也回来了，连本部也有人对你议论纷纷。” 锐雯沉默。她拥有那段食人rou的奇怪记忆，可她不认为是自己所做之事，所以第一时间才没有反应过来。 可就算反应过来了，自己如何辩解？难道说自己是精神分裂？食人rou的是另外一个？ 谁信。 看锐雯沉默，德莱文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这些流言有没有传到其他地方去，如果还保留在荣耀军团那还好办。” “回去跟卡西奥佩娅好好说说吧，她那个小脑袋应该能够想出些好办法的。” 锐雯呆呆地点点头，却突然想到了什么：“为什么你就这么确定你残暴登场就可以镇住他们的？” “。。”德莱文突然苦笑一声，“或许因为我也曾经是一样的废渣吧。” 这时候，外面传来了拜伦紧张的敲门声。 “这次逛了本部后方一圈收获了不少干粮，所以艾瑞莉娅要求的粮食方面不用担心。我还需要让曹纪兵带封信过去。。如果不是因为这边的情况挺要紧，我就亲自过去了。” “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