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恕瑞玛（9）
－里世界－ 热兵器时代，有一个名词，它用来形容枪林弹雨中生命有意无意地在子弹贴脸贴身的情况之下，依旧能够幸运地毫发无损。 这个名词，叫做擦弹。在比较落后的年代，擦弹这个词自然只能作为现实中武装斗争的名词，而后来直到有了电子游戏这类东西开始，这个名词也渐渐成为了动词。 在一些射击类游戏里面，就像是光屏里面的锐雯一样，被小耗子或者拉着小耗子躲避开袭击而来的金光团或者石头，看着屏幕上锐雯灵敏地进行擦弹，屏幕前精神奕奕、神情紧张的枭孰藏在暗影里、却被屏幕照亮的双手，也像是握着手柄的玩家一样，紧张地不停地在搓磨着，时不时会因为小耗子拖着锐雯一个完美的闪避而握紧了拳头。 旁边已经多日不见的蚂蚱却没有像枭孰一样全神贯注地看着屏幕，他只是沉默、分神地看着屏幕，下一刻却对枭孰说道：“你很紧张。” 枭孰一愣，握紧的拳头、垂下的双手顿时收了回来，像个boss一样环抱双手，一副笑嘻嘻地说道：“没有啊。” “你很紧张。” “。。好吧，这么精彩的动作戏只要入戏一点点，是人都会紧张的吧？”枭孰像是个傲娇被人揭穿了心思一样，有点气急败坏，“嘿，我和你们这些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家伙不一样！我不过是个普通人类！” “是么。”蚂蚱却对枭孰的解释摇头，“如果是这样的话还好。” 这个画面是不是有点熟悉？枭孰眯起了眼睛，感觉到哪里有点不对。 蚂蚱扭头，变得聚神的眼睛看着枭孰的瞳孔，缓缓地说道：“我对心理学、政治之类的没有什么研究，在幸运地变成所谓虚空先知、帝皇之前不过是一个碌碌无为的探险家，比起卡萨丁那个人生赢家简直不堪一提。” “因为我不是斯维恩那个家伙，所以希望你不要骗我。”蚂蚱诚恳地说道，“因为我实在无法分辨出人的话语真伪。” 枭孰张嘴，却被蚂蚱打断：“不过我想你应该不会对我们说谎，毕竟处境和立场的相同，欺骗对彼此也没有任何益处。” “对吧，枭孰。” 看着前所未有主动提及其他英雄的玛尔扎哈，枭孰闭上张大的嘴巴，缓缓地点点头。 “是真的么？”蚂蚱却不厌其烦地再问了一次，反倒是枭孰不耐烦了，对着蚂蚱翻白眼，“你到底想怎么样？你差点吓死我了。” “。。抱歉，我没想到我突然严肃会吓到你，那作为补偿，现在你想吃点什么？” “我接受这个道歉。不过蚂蚱你们这些用信仰之力造出来的东西难道就不能用来填饱一下肚子么？饿了十年，都快忘记饱是什么味道了。” “。。现在，不是时候。”蚂蚱随手弄出一支可乐，丝毫没有看枭孰不满的表情，有点神经喃喃自语地对着屏幕说道，“对，不是时候。” （这个神经病！烦死了！又说一半不说一半！）除了翻白眼，枭孰已经找不到其他方式来宣泄自己的不满了。 。。 －恕瑞玛－ “皇帝陛下？！”同一个名词，用两种不同的语气说出来都是不相同的，所以老爷子阿兹尔有点难受地掏了掏耳朵，特别是离他最近的艾瑞莉娅，突然的女高音差点弄聋了他。 “有很多事情要解释，所以你们不要这么激动。。这样会让我在我的部下面前很没面子的。”阿兹尔的声音依旧苍老，并没有因为恢复了皇帝的名义而显得尊严些，甚至因为被识破了真面目，说话的内容更显得有点破罐子破摔地耿直，“咳，所以拜托你们俩别拦路了啊，我老爷子身子不灵活，躲不过你们的。” 看艾瑞莉娅还是蠢蠢欲动，还是知书达礼的娑娜把她默默地拉开了。 自从看见阿兹尔，除了一开始惊呆了两句之外，内瑟斯就保持着单膝跪地、狗头只敢看地面的姿势，谁也不明白，为什么这两位无论从外表还是真正实力看起来都各种悬殊的家伙，偏偏给人一种打开方式不对的感觉。 难道不应该是看起来只像个神秘兮兮的老头儿，跪倒在庄严威武的狗头神灵面前么？ “辛苦了。”真的就像是对待着自家看见主人回家趴在一旁摇尾的狗一样，阿兹尔笑摸狗头，虽然是垫着脚尖。。两米的身高在内瑟斯面前也有点不好使，阿兹尔咳嗽了一声，双眼流露出些许感动和不解，“我接下来想问什么，你应该都知道了。” 数百年过去了，阿兹尔当年的一败涂地、还是苟延残喘地离开，都应该无限地降低阿兹尔在内瑟斯心里的威严形象，甚至惨比落水狗，现在。。却如此。。 或许落水狗在内瑟斯眼里一点都不可怜？ 即使如此，面对着阿兹尔，内瑟斯依旧不敢抬头，所以他的声音经过地板反射更加雄厚：“不敢忘记当年先皇教育我们成人之恩和签下的血誓之约，既然先皇已经逝去，那么无论报恩还是誓约，都应该自动地落到您的身上。” “至少您最初的梦想，也应当得到我的尊重和拥戴，不，应该是全恕瑞玛的拥戴。” 梦想？听到这个词，只听到过阿兹尔讲过那个不停黑自己的故事的两个女孩儿面面相觑。 “梦想？尊重？拥戴？全恕瑞玛？”阿兹尔自嘲一笑，“一切都已经过去了，内瑟斯。” “我也已经不再是阿兹尔，我不过是一个在赌博上输掉的败犬罢了。”看内瑟斯忍不住抬头反驳，阿兹尔很果断地摇头，“我知道我这样说，会让你很难接受，毕竟坚守了数百年的立场，最终却要因为我一句话却放弃掉。” “所以，还请您不要放弃。纵然只剩下我一卒，也应当为了恕瑞玛和先皇的荣耀而继续战斗。”内瑟斯微微抬起的脑袋又重新低下，可他还是忍不住重新抬起，“阿兹尔陛下，虽然面前的两个女人很年轻，可也是英雄行列。。如果说您要放弃，我不信。” 内瑟斯说得很有道理。 “可是我本来不过就是叫她们来帮忙搬东西而已的啊。”阿兹尔摇头，“内瑟斯，我知道你很难受，我也无法跟你说明我的内心感受，所以这个话题到此为止吧。” 看起来内瑟斯还是很听从于阿兹尔的，看阿兹尔得确没心情继续讨论下去，于是他很是服从地低下的自己的脑袋。 看来，比起厄加特斯维恩这个组合，内瑟斯跟阿兹尔，内瑟斯更具备称为走狗的资格。当然，他自然不会介意。 他本来，就是由狗变成的狗头人的生命。 阿兹尔笑着摇头，回身向两位目瞪口呆的少女问好：“依旧还是那句话，我无法段时间内给你们解释，所以在回去的路上再说吧。” 不知道阿兹尔原本计划留在这里等老司的两位少女下意识地点点头。 “安妮还有阿木木呢？我们要准备起航。。逃跑了。”阿兹尔耸肩，“如你们所见，我这个为老不尊的老滑头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出现在你们眼前，所以泽拉斯那个家伙也是真的。” “而且非常不巧，他现在也在这里。” “所以我们必须抓紧时间凑齐本来的队伍，赶紧离开。” 说话的内容里面似乎没有包括内瑟斯，内瑟斯却丝毫没有任何反应，依旧低沉着自觉卑微的脑袋，感觉理所当然。 就像是可怜的被抛弃的宠物狗一样，连表示反抗的机会都不起拥有。 “当然了。差点都忘了，给你们介绍一下，我们这支恕瑞玛归乡队的新队员，内瑟斯！当然，你们可不能像我一样笑摸他的狗头，不然他会变成疯狗的。。其实我也一直把你当人看的，就是。。你老把自己的姿势放得太低，我这个容易膨胀的人就忍不住那个手是不是。。”现在的老爷子已经抛弃了那副容易得到别人尊重的倚老卖老的模样，更像是因为流氓而没有后代的臭老头，到处在那卖弄自己所谓的见识。 内瑟斯知道这不过是一个骨子里习惯了卖弄权术的人的老毛病，可他现在不认为这只是一场表演，所以他在心里泪流满面，却没有在外表暴露半点风声，以示自己的忠心。 这个老主老臣了，得确不需要了。 艾瑞莉娅自然看不出这些，她很是痛快地因为这个看起来很像笑话的笑话笑了一会之后，脸色却突然一变，格外严肃：“老爷子，你怕了？” 好吧，在这个耿直的女孩面前，阿兹尔的身份变化并不能带来任何的改变。 “。。对，我怕了。艾瑞莉娅，不要再天真地以为能够用你所谓的正义去硬抗下泽拉斯，好吧，我承认正义得确很厉害！”在艾瑞莉娅犀利的眼神下，阿兹尔赶紧改口，“可是，现在泽拉斯可是拥有当年恕瑞玛百万人口的信仰之力的，无论是数量还是距离上，你不可能获胜的。” 艾瑞莉娅闷哼一声，一想到这一点，她就浑身难受－－－这种感觉非常熟悉，就像是当年沃里克还掌握荣耀军团，在艾欧尼亚的土地上兴风作浪，卡尔玛却偏不让自己出发差不多。这种感觉，就叫做憋屈。 “安妮和阿木木去了楼下，楼下应该没什么危险吧。”娑娜的声音从诸人心中响起。 阿兹尔回头看向内瑟斯，却发现内瑟斯满脸惊骇，内瑟斯赶紧解释道：“如果您们所提的安妮和阿木木拥有像两位小姐一般的实力，那么应该还能够支撑一会。。” “雷克顿，在那里。” 阿兹尔猛然一握拳，对着娑娜和艾瑞莉娅、内瑟斯吼道：“走！去救人！” “那头已经疯掉的鳄鱼可不知道分不分人类或者旧情，估计那头蠢货鳄鱼也不会理会阿木木的绷带一点都不好吃！” “对了，内瑟斯。”阿兹尔的去势骤然一滞，“如果让你亲手杀掉你的弟弟，现在，能动得了手么？” 弟弟？鳄鱼？狗头？少女们再次相觑。 内瑟斯的身体微微一颤，用诚恳的眼神看着阿兹尔：“如果无可奈何的话，我会亲手解决掉我那已经疯掉的可怜弟弟。” “数百年过去了，我用尽一切方法尝试去呼醒他的理智。。我已经不抱有任何希望了，与其让他成野兽一般难堪地活着，不如早日解脱。” “不过，您难道已经。。” 阿兹尔毫不犹豫地点头：“是的，当年的飞升仪式，恕瑞玛人的全部死亡，早让我这个毫无意义的神皇失去了信仰之力。” “现在我不过是一个幸运地因为身体缘故能够长存的糟老头，所以，内瑟斯，你现在还要如此服重于我么？”阿兹尔抬起头，看着内瑟斯的眼睛，在内瑟斯看不到的影子里，他的右手微微地向艾瑞莉娅和娑娜做了一个手势。 也不知道两个少女能不能看懂，可阿兹尔还是想表达：‘如果有什么不对，赶紧跑’的意思。 内瑟斯陷于沉默，站立的身躯骤然站直，刚才阿兹尔催促下站起的时候提起的权杖，在右手间发出被用力抓紧的声音。 不知道少女们有没有看懂，至少艾瑞莉娅并没有做出响应的动作，她只是脸上带着难以压抑的笑容，很奇怪的笑容，然后无规律漂浮在空中四刃剑慢慢地飘到她的手上空。看不见的肌rou在皮肤里面渐渐绷紧。 眯起来的眼睛只能看见一条反光的缝隙。 娑娜也微微地向前走出一步，在完全不影响阿兹尔的情况下，探出了自己的手，似乎在下一刻就要违反她的人生观、不分轻重礼态都要把某位自称糟老头的老爷子拉开一样。 内瑟斯，松了一口气。巨大的气响把老爷子的黑袍和娑娜的长裙都扬了起来，眯着眼睛的老爷子也随着松了口气。 可是下一刻，内瑟斯的拐杖就已经横在了他的脑袋，那环绕着拐杖不断缠绕旋转的淡黑烟雾变成了一圈，像是一块黑布一样缠绕在拐杖的顶端，而这块黑布的下面。 就是老爷子的脑袋。 下一秒，就要血溅四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