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 月黑风高，在下雨（下）
一人一牛，因为阿利斯塔样凶会驱逐畜牲的缘故，锐雯并没有带着马前行。 其实他们现在的身体得确倍儿棒，要不要马只不过是一天时间的差距。 只不过，没有了第三者的存在，这两个纯闷sao是怎么都搭不起话来，而且都属于脑子没坑的正常生命，只要几个眼神下来，便明白了对方想做什么，于是乎，两个闷sao竟然一话不说地就已经共同行走了数天。 夜色已黑，被德莱文特别吩咐不要路过任何村庄的锐雯从包裹里面找出帐篷，很快就搭出了一个小帐篷来了－－－倒不是她不想给阿利斯塔弄个大帐篷，只不过看到那钢条一不小心就被阿利斯塔折成三段，她就默默地把那本来是给一个班准备的大帐篷丢到路边去了。 至于这几天阿利斯塔到底睡在哪里..其实憨牛一点都不在意以天为被、以地为席的日子。 反正..他也习惯了望着那时不时灿烂、时不时黯淡的月色，去回忆那叫做艾丽亚的小姑娘。 一如前天，阿利斯塔在锐雯的帐篷旁边找到了一个没有野草的地儿躺下，松动了一下有点僵硬的肌rou，四脚朝天地看着星空。 （不知道天上哪颗，就是我的艾丽亚呢？ 艾丽亚，我想你。） 就像是被父母所‘抛弃’的孩子一样，阿利斯塔看着天空，想着那些可怜孤儿般的台词，渐渐陷入了模糊的意识之中。 良久，凉风吹了一阵又一阵，而阿利斯塔的鼾声和失眠依旧不动如山。 模糊的意识忽然动了动，所以阿利斯塔的耳朵动了动，再动了动，似乎听到有人在呼喊自己的名字。 “阿利斯塔。” “阿利斯塔。” 多次地呼喊对方的名字，是生气的意思么？ 于是用牛蹄支起自己的身子，还未能睁开的眼睛似乎看见那位小姑娘此时正在自己的身前，像往日一样生气地拍打着自己的肌rou，她的背后是完全可以覆盖她身体大小的餐车.. “艾丽亚..”自己的声音出现在自己的听觉里面，阿利斯塔却瞬间醒了过来，迷糊的眼睛瞪大，那矮小的小姑娘顿时消失不见，只剩下眼前小心翼翼的锐雯和她背后因为角度问题显得格外高大的小帐篷。 憨苯的牛脑袋思考了好一会后，这才反应过来刚才看到的只不过是自己的想象，有点自嘲地笑了一下，看着眼前因脸色苍白显得有点弱不禁风的小姑娘，一时间却忘了对方的名字。 “阿利斯塔..先生，”在称呼阿利斯塔的时候，锐雯明显地迟疑了一下，有很多说辞在长久地呼醒阿利斯塔的过程中已经忘记，所以她称呼完阿利斯塔之后，自己就陷入了沉默。 特别虔诚、特别礼貌的小女孩儿，就是..阿利斯塔一拍自己的脑袋，想起了索拉卡跟他讲过的事情，只不过眼前这个大姑娘，怎么看都不是索拉卡口中的那个勇往直前的女将啊。 “锐雯..阁下。”连阿利斯塔也迟疑了一下，最后看锐雯沉默，忍不住开口，“还请呼醒我，到底有什么事情？” 阿利斯塔脾气好，也有自己的底线。如果不是看锐雯称呼他的时候眼光清澄，态度友好，估计阿利斯塔早把打扰他清梦的人揍成rou团。 因为满意锐雯的态度，他不经意地打出了一个发着白烟的巨大响鼻，却把锐雯吓了一跳，右手搁在剑柄上半天不肯放下来。 倒不是对异端有什么偏见，而是锐雯清醒过来之后，得知事件的结果，变得有点过于敏感了..就仿佛变成了红眼了的小兔子一样，对于身边的一些变化都会有过激的反应。 锐雯低头问道：“阿利斯塔先生，如果您遭遇到了不可避免的坏事情，拼命挽回都依旧只得了一个惨淡结果，而别人又不信你已经拼命地挽回，你会怎么做？” 随着锐雯的话语，阿利斯塔的眼前闪过了那位公爵的丑陋面孔和艾丽亚可怜的表情，肾上腺素有点上升，可还是保持了平静，沉默了一会后说道：“我有相似的经历，可我没有别人来猜疑我是否做到了尽力。” “我还处于在尽力挽回的阶段上。我知道无法挽回她的性命，可是我应该能够帮她复仇，也不想这世界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这样无辜的人死去。所以我想..从根本上毁掉这些条例、杜绝这种悲剧的再次发生。” 锐雯身子一震，她忽然就想起了很多年前跟泰隆的谈心。 那时候泰隆问道：你知道力量可以用来干什么么？你想要，去改变这个世界么？ 那时候，自己不正是抱着这样的心态，从泰隆手中接下长剑的么？ “所以我选择和你们合作，因为这是我一个做不到的。”阿利斯塔把憋在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这才松了口气，发现锐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有点兴奋地说道，“你也是这么认为么？” “..嗯..恩。”得到的，却是锐雯发呆下意识的回答。 阿利斯塔也不介意，他非常相信索拉卡的判断，他相信在这件事情上，杜卡奥系不会拒绝自己。所以看锐雯没有其他问题后，他就重新躺回那没有杂草的地面上，很快，就传出了巨大的鼾声。 想要改变世界..却是自己一直在被改变。锐雯有点失魂落魄地走回了自己的帐篷里面。 自己为什么想要力量？ 因为想要拒绝以前的生活，想要留住现在的生活，想要让以前那种生活彻底消失。 无论是要实现自己接过剑后，泰隆交给自己的目标，还是实现自己本心想要做的事情，其实一点都不冲突。 可这两件事情都有一个要命的前提。 自己必须能够有资格留在他们身边，像是现在的伊泽一样，承受这一份沉重的担当。 而自己现在彷徨的就是..自己似乎并没有自己所想的那般强大，无论是刚出道的时候，遇到的诺克萨斯等人、伊芙琳，还是来自恕瑞玛的神灵大人们..似乎自己，都不是对手。 就连艾瑞莉娅，也比自己要强－－－这里面还包括刚才那个睡觉打鼻鼾的憨牛。 而自己正是在彷徨这一点，自己似乎并没有足够的实力去支撑这份担当，可自己偏行想要去扛起这份担当。 是作为一个人的基本良知。 更加努力地训练？可这些基础的训练，已经无法再让自己更加几分，只能让自己不会松垮而已。 问题..出在哪里？ 难道是因为自己，没有招式么？锐雯朦胧中得到了正确的答案，是的，自己虽然有着信仰之力强化了身体，还有符文大剑..虽然现在已经断了，能够增益出足够的速度和力量来攻击，可完全不够。 自然能够称为招式，自然有它的特点。例如艾瑞莉娅的‘利刃冲击’还有内瑟斯赐予了她的‘灵魂汲取’.. 可自己又哪里找来这些招式？ 锐雯没有说话，在黑暗里面躺了下去。 睡吧。空想是没有用的，这样的话，还不如休息好身体，或许..自己灵光一闪就能够悟出特别厉害的小招式呢？ 就连锐雯，也不得不抱着这种小庆幸的心情埋头于枕头之中。 当然，她的心思也因为思绪而放缓了不少，不再因为，看不懂、看不透而难受。 毕竟，无论她强大弱小与否。 除非她守护的、她最重要的东西消失了，她现在平淡而又惊悚的生活依旧将要继续。 当然了，平淡的小生活总会有点起伏，这点起伏其实影响真的不多.. 呃，闭上眼睛的锐雯猛然睁开双眼，表情有点哭笑不得，虽然是这么说。 可这点小起伏，索拉卡的盼望和期望，不也让那份担当，更加沉重了一点么？ .. 下面传出了大雨的声音，锐雯一怔地睁开双眼，犹豫着打开帐篷的开口，却已经发现阿利斯塔的身影已经消失了。 等锐雯忍不住去出去寻找他的时候，却发现阿利斯塔已经归来，手上更是多出了好几片路边的巨大树叶，只不过..这没有支架的树叶又怎么能够在如此大风大雨的情况下，给阿利斯塔支起一片遮风挡雨的港湾？ 于是锐雯犹豫了一下下，探出头来对着一筹莫展的阿利斯塔说道：“要不，我们赶路吧。” （反正也只是躺着睡不着） “..不需要休息吗？” “没问题了。” 见阿利斯塔点点头，锐雯便把脑袋伸了回去，没多久，阿利斯塔发现那小小的帐篷突然支了起来，露出了帐篷下面那双小脚..只不过是像是穿了透明高跟鞋一样踮起了脚跟。 “..”和雨水、帐篷、身高、‘高跟鞋’斗争了好一会之后，锐雯放弃了，传出她无奈的声音，“那个，阿利斯塔，帮一下..我..好像不够高。” 里世界里面的枭孰快要笑出来了，原本沉闷的心情被锐雯的这一蠢萌的举动弄得消散，他摸了摸眼角的泪水。 只是不知道是笑出来的，还是哭出来的。 出于好心，锐雯把自己的帐篷贡献了出来，成为了闷sao两人组的暂时雨具，也幸亏这个军用帐篷足够结实，才在暴风大雨中幸存了下来。 只不过，他们的后背还是全湿了。 当时，当锐雯放弃寻求帮助的时候，锐雯看见那头憨牛居然在反应过来之后露出了那丝诧异的微笑，嘴上不说什么，心里却掠过几丝滋味..反正我就是女汉子怎么了！我就是不适合穿高跟鞋怎么了！？也不知道锐雯想些什么，走路起来踏脚的力度越来越大，像是要把那不存在的高跟鞋的高跟硬生生踩扁一样。 反正..我就不应该穿晚礼服那种东西。 不知道怎么的，锐雯的眼神有点黯淡。 .. 佝偻的身型在黑夜里面太过微小，在老天爷的泪水下更是难以察觉，所以老天爷并不会因为这是一个可怜的老人而下雨下得温柔一点点。 索拉卡后背背着没有任何一丝动静的阿木木，右手死死握着那个箱子，另外一只手支着拐杖－－－而且看起来形同虚设一样。 就像是大半年前，初次出现在锐雯他们眼前的形象一模一样，一个面容憔悴、脸色着急的老人，手中支着一根被作为拐杖的树木小枝丫，一步一步地向前走，却不曾放弃。 只不过这一次.。。手中的枝丫并非是那种被人为折断的新鲜小枝丫，而是完完全全从地上捡来的枯枝，更加脆弱。 不是她没有力气去折断植物的枝丫，不过是因为她不想..那一次之所以是那样的枝丫，完全是因为一路上，遭遇了饿狼，争斗时不小心破坏的而已。 众星之子，爱惜的，是所有生命。 所以不难理解，当知道自己能够帮助到一个生命之后，为什么索拉卡会义不容辞地接下这个吃苦耐劳的责任。 不单单是因为，她觉得自己只有这件事情能做了之外。 在风雨中走了许久，终于找到了一个温暖的山洞，索拉卡默默地放下阿木木，却没有急着坐下休息，走出山洞，再向前走了几米，一个透露出光芒的窟窿出现在眼前，视线随着那个细长的窟窿穿梭过去。 有油灯亮着，有人在吵闹着，有无数房屋堆积在一起，被四面环山所保护。 这里不是什么山贼窝，更不是卡尔玛的最新心血大本营，而是一个藏在艾欧尼亚一个无名山脉的峡谷里面的，一个应当没有如此热闹的..组织。 均衡教派的所在地。 可索拉卡不知道，所以她下意识地认为这里不过是一群人类山贼，见这个山洞还算隐秘，便想着在这里休息一天再说话。 看着天上隐隐约约的众星，索拉卡挑了挑眉，没有再向往前那样祈祷，虽然那些光芒在诱引着自己的虔诚..可自己再这样做，已经不存在任何的意义。 除了让人发笑之外，也没有任何意思。 多久没有向众星祈祷了？一个月？半年？一年？大概一年了吧，索拉卡想到这一层，才猛然惊醒，竟然..快过去一年了呢。 怪不得这么冷。不过，这跟自己没什么关系，过年什么的..索拉卡走进山洞，山洞里面没有‘人’，可她还是忍不住开口： “明天，会是晴天哦。” 失去了信仰之力，对众星的理解，依旧让索拉卡拥有天气预报般的能力，只不过这个准确的判断，却没有得到任何人的掌声和回应。 没有柴火，没有遮掩，所以只好往山洞里面走得更深，所以看不到任何星星。 换了一身干燥的衣服，索拉卡像少女一般抱膝，精神有点模糊地喃喃自语： “明天，会是晴天吧。” 只有山洞里面蔓延的雨声在回应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