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枫林流沙
午后，太阳变得愈发毒辣，炙热的空气，让人不自觉升起一丝烦躁的情绪，宽阔的广场上，李斯正急匆匆的行走着，时不时用宽大的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眼中闪过一抹沉思。 刚才在府中，午饭刚过，就有皇帝身边的小太监前来传达口谕，说皇帝陛下急诏丞相到御书房觐见，这在皇帝陛下平定六国之后是极为罕见的，而今天却如此紧急，李斯的心中不由一沉，坐马车来到宫门前，却见到一匹军马停在门外，一旁甚至还有斑斑血迹，这一刻李斯的眼睛不由得狠狠地收缩了一下，难道是边关急报，匈奴入侵！ 这是李斯心中第一个想法，血迹与军马结合，第一个想到的是战报，就这一点来说，李斯却是是一个合格丞相，用现在的话说他是一个合格的政府首脑，是国家元首的好帮手，下一刻李斯甚至已经开始盘算着兵甲钱粮的调度了。 走下马车，徒步进入宫门，李斯询问了随行的宦官才知道，今天来的并不是边关急报，但是皇帝陛下似乎非常愤怒，甚至比匈奴攻击边关时还要愤怒。 脚步已然没有停下，但李斯的心中已经开始揣摩自己家主子的想法，没有见到奏疏，李斯并不知晓具体情况，但凭借着多年为官的经验，他已经开始合计对策了，最起码要先把皇帝陛下的怒火平息才好，要知道有句话说‘天子一怒赤地千里！” 终于跨过咸阳宫重重宫门，李斯来到了御书房，抬眼一看却见到了自己的老熟人赵高，垂着手站在门外，这位天下第一大太监似乎睡着了，但就在李斯经过他身边的时候，耳朵里却清晰的传来了赵高的声音，话不多只有两个字——“盖聂！” 但就是这简短的两个字，让李斯灵光一现，立即想到了叛逃已经数月的天下第一剑客，看来盖聂是真的已经背叛了帝国，不然陛下不会这么愤怒，要知道这些年皇帝陛下对盖聂可是不薄！ 天下间，可以让嬴政待之不薄的人，十根手指都数的过来，在嬴政看来这不亚于恩将仇报，这位千古一帝的愤怒可想而知里。 “启奏陛下，臣李斯求见！”李斯道。 “李斯，进来吧。” 里面传来的依旧是嬴政那冷峻的声音，与赵高交换了一个眼色，李斯泰然的走了进去，………… “臣，李斯参见陛下。” “免礼，你先看看这个吧。”沉着调，声音显得极为沙哑，这样的语气上一次出现，在李斯的记忆中似乎还是在吕不韦叛乱的时候，看来这次的事，不可小觑啊！ 自然有小太监将地上沾满血迹的奏报送到李斯的手里，想来是嬴政暴怒之下砸在地上的。 透过血迹，李斯迅速的阅览了一遍，瞳孔也不禁收缩了一下，三个人将三百人全军覆没，而且其中一个还是需要保护的小孩，要知道没有累赘杀敌和带着累赘杀敌是两个概念，这也就是为什么燕弘和皇甫明嘉当年能干掉一千人的原因。 “哼——！”御座上，皇帝陛下冷冷的说道“区区的三个人，居然大秦三百铁骑全军覆没，这样的战报，朕怎么看都觉得荒唐！” 一阵呵斥，李斯却始终低着头，一门心思盘算着解决问题的办法，他知道这才是皇帝陛下让他来的原因。 “相当年，大秦攻打楚国，损兵十万，大败而归；第二年，朕发兵六十万，即使顽强如楚国，一样在大秦的铁骑下崩溃；既然用三百人抓不住，那就用三千人，三万人，三十万，哼——！”重重的敲打着桌案，原本完美的玉石案几已经出现了一道裂痕。 “陛下请息怒！”这一刻，李斯终于想到了对策。 “大秦铁骑兵精于攻城拔寨，冲锋陷阵，但是对付盖聂这样江湖上的武道高手并非他们所长。”沉着的回答却换来了皇帝陛下的冷哼，显然这样的回答嬴政并不满意！ “剑，是兵器之王而盖聂又是剑客中的佼佼者，他在江湖中享有剑圣的名号绝非浪得虚名。”一声微微的叹息传入李斯耳中，显然李斯的话让嬴政的怒火暂时平息了下来。 “盖聂的叛逃绝非偶然事件，据臣下所得到的情报种种迹象表明，六国违逆势力正在酝酿一个对帝国不利的大阴谋！”李斯的话音刚落，忽然觉得一股寒意猛然升起。 抬头一看，原来嬴政的手已经握在了【天问】的剑柄上，显然这几乎触动了他的逆鳞，他绝不允许自己亲手打下的江山被破坏！ “原来是这，李斯你继续说下去。” “是陛下，臣以为，要铲除这样的江湖势力必须以毒攻毒！” “以毒攻毒，你现在可有何事的人选！”显然嬴政知道，既然李斯说了出来那就一定是成竹在胸，这就是君臣默契！ “启禀陛下，盖聂师出鬼谷派，鬼谷派历代掌门一生只收两名弟子，而奇特的是这两名弟子从一开始就是对手，一个是纵一个是横势不两立，他们中间只能留下一个，那个人就是新一任的鬼谷先生！”一段话说完李斯沉默了，显然是在等待皇帝陛下的决断。 “一怒而诸侯惧，安居则天下息！好了朕知道了，李斯你去办吧。” “臣遵旨！” —————————————————————————————————————————————————————————————————————————————————————— 半月后，李斯带着一队卫士，来到了流沙的所在地，这里依旧如当年一样，一片茂盛的枫树林很美，但李斯却知道，这样的美景之下蕴藏着重重杀机。 一众卫士将李斯围在中间，虽然武功并不是一流，但他们也都是俗世中的高手，对危险的感知还是有的，从踏进这里的第一刻起，他们就已经感觉到了一丝不寻常。 一只小巧的鸟儿自李斯头顶飞过，众人似乎都没有注意，鸟儿虽然可爱，但它却有一个令江湖人胆寒的名字——蝶翅鸟！ 众人依旧徐徐的走在林中，越是深入进越显得危机四伏，一阵阵’滋滋声‘已经触动了卫士们敏感神经。 “啊！你们看。”忽然一名卫士大声提醒道。 ——嘶嘶——，——嘶嘶——。——嘶嘶—— 下一秒，卫士的冷汗已经下来了，蛇，数不清的蛇，而且是至毒的赤练王蛇！ “我们是来拜见这里的主人，这样接待客人的方式，实在是有损韩国的王族礼仪吧！”儒家与法家的精粹结合，李斯的风度与傲骨在这一刻展现出来。 “呵呵——！”一阵妩媚的笑声传来。 “恩——？”转过头，李斯却已经看见一个妖娆的身影，赤练！ “这里的树林会吃人，诸位跟紧我，千万不要走丢喽。”一阵妖冶的声线，李斯的护卫已经两眼发直了。 ………… 枫树林深处，一张宽大的椅子上，卫庄好整以暇的坐着，嘴角的笑显得极为邪魅，看着李斯的眼神却好似刀刃一般。 “在下是秦国的李斯。” “否则你也不会活着见到我。” “竟敢用这种口气对相国说话，放尊重些！”一个愚蠢的护卫想要在这个时刻表现自己，当然愚蠢是要付出代价的，这个代价对于他来说就是自己的生命！ ——锵—— 剑，出鞘，血未冷，命以消，这就是卫庄，这就是妖剑鲨齿！ “古时候的好习惯都已经被遗忘了，说过一遍的话，偏偏有人不愿意记住。” “韩国一直是一个讲究礼仪的国邦，这里的规矩果然很大！” “那个讲究礼仪的韩国已经不存在了，是被秦国消灭的，这一点你没有忘记吧！”一股淡淡的杀气已经从卫庄的话中溢出。 “先生曾经是韩王驾前最为出类拔萃的壮士，这样的才能，如果只在这片树林中沉睡，实在是有点太可惜了。” “哦——是嘛！” “当今陛下是一位空间绝后的帝王……”话还未完，就被卫庄打断。 “你说的是秦王嬴政？”此刻，卫庄问的似乎有些戏谑。 “如今天底下只有一个王，就是大秦的王，他的霸业之路才刚刚起步，非常需要先生这样优秀的人才来共同……”再一次，李斯的话被卫庄掐断。 “你远道而来，就是为了这一番拜将封侯的陈词滥调，李大人，让人有点失望啊！”微微顿了顿卫庄又道“你不过和天下人一样而已，这也并不算大错，你走吧。” “卫先生……” 第三次，卫庄无情的掐断了李斯的话“有些话我不想说第二遍。” “诸位请把你们的同伴一起带走吧。”赤练道。 如此的戏谑，李斯的心中终于涌起了一股怒意，多年的养尊处优，他已经许久没有这种感觉了，徐徐蹲下身子，看了看被鲨齿剑毙命的卫士，也就是在这一刻李斯眼中的怒火完全隐藏了起来！ “好可怕的剑法，只可惜，比起盖聂的剑法来，还是只能屈居第二！”一言一语，李斯的话已经不再柔和，而是带起了丝丝傲然，他清楚的知道卫庄不会也不敢杀他，因为现在这个天下属于大秦，而他是大秦的丞相！ “盖聂！一个很难忘记的名字。”似乎只是轻轻的呢喃。 眼中光华一闪，李斯知道，此刻卫庄已经动心了，一旁的赤练冷哼一声，玉手已经按在了软剑上。 “这段时间，墨家活动平凡，筹划着对嬴政不利的计划，想必这也是李大人来找我的原因吧。”卫庄口气一遍，双方似乎由有了谈话的资本。 “当年，卫先生一剑封喉，杀死墨家首领的事广为流传，墨家弟子至今仍然对您闻风丧胆。”不经意间，李斯恭维道，毕竟好话人人爱听。 “这些年，他们在各地到处找我，就是想要为他们的首领报仇。” “这次盖聂的行踪，与墨家有很多关联。” “盖聂保护着的那个孩子，是什么身份！”卫庄问道。 “一个不应该留在这个世界上的生命！” “与盖聂在一起的那个年轻剑客，又是什么身份。”卫庄又问。 自从与黑剑士一战之后，燕弘就已经易容了，而今燕弘似乎与黑剑士达成了某种协议，所以燕弘的身份并没有泄露出去，所以卫庄才有此疑问。 “我得到那个孩子，你得到盖聂！”李斯沉声道。 “这是一笔交易除此之外，我们没有任何关系！”这一句话，显然卫庄已经下了逐客令。 “我们走吧——”李斯一声令下，护卫们自然遵从。 ……………… “是不是要出发了？”看着这一个男人，赤练的心中五味杂陈，他已经寂寞太久了，久的世人都快要忘了，忘了他手中鲨齿剑的锋芒！ “无双，苍狼，白凤，他们几个人，现在何处？” “无双就在里上党三百里左右的深山中修炼，我去通知他们集合。”赤练的眼神也郑重了起来，她知道这一次容不得丝毫差错。 “这一次，想来他也会出现，说起来，你和他也是三年没见了吧，把你留在我这里，他还真是放心呐！”卫庄的这句话却变得轻柔，似乎是在回忆着什么。 “他……”只说了一个字，赤练的脸颊已经有些微微的红晕，情愈浓，思念就愈发苦涩，更何况此刻她与他已经站在了对立面。 “通知无双，让他先去查一查，而你，赤练你亲自去查查看，子弘……他到底在哪里！” 良久的沉默之后，卫庄终于开始落子，第一步棋已经铺开，大局即将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