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看书 - 言情小说 - 素帛难书在线阅读 - 第三十五章 鲜衣怒马

第三十五章 鲜衣怒马

    一顿饭之间他仍旧沉默,我却一直在吃。刚把一颗丸子放到嘴里,便听他问道:“你究竟想要什么啊?”

    “我想要你的一生,至少有一刻,能有实实在在的快乐。”

    说完这句话,我自己也愣了神。这句话,我说过的,好像,也是对着同一个人。

    他端着酒杯的手抖了抖,酒水洒到了官服上,他倒不在意,只看着我。

    我不知所措,尴尬笑了笑,道:“这句话真是屡试不爽,状元郎也被我撩拨到了。”

    他轻皱了皱眉,也是尴尬一笑,道:“我还以为你想说,希望我有一个像你一样放肆的人生。”

    我低笑了一声,结果又听他说:

    “鲜衣怒马,恣意风流。”

    我猛的抬头,心中一动,站起身来撑住桌子,低头靠近他问道:“你怎么知道?”

    他看我认真起来,眼中迷茫,又马上清醒过来,道:“不过随口一说,难不成也将公主撩拨到了?”

    我愣了愣,坐了回来。整理衣衫道:“走吧。”

    他也木然跟着我出了门。

    临安街上人很多,都在等着那一场烟花。现在好像与上元节时并无分别,人头攒动,喜气洋洋。

    但我今年上元,明明没有来过临安街啊?为什么还是很熟悉呢?

    “小心。”身后传来他的声音,很轻,却好似能听出他的关切,接着他将我拉开,躲开了后面的人群。

    而我感到他的手臂环住我,很紧,紧到能感受到他肌rou的收紧,和耳边的呼吸。

    “多谢。”我没挣开他,也没靠近他。

    他目光悠长,看着我,而后回过神来,收起手臂,转开目光,低声道:“失礼。”

    我看着他,心中有些悸动,又有些心酸,耸肩道:“没什么。逛一逛就回去吧。”

    他点点头,走在前面。我跟着他一步一步走着,心中老是平静不下来。

    他忽的回过头问道:“你活着,究竟是为什么?”

    “为了死啊。”

    我被他忽然的转身吓到,差点撞到他的身上,现在我们的脸,靠的很近,很近。

    “为了,死?”

    他好像很震惊的样子,直直看着我的眼睛。我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说了什么,转开眼神,愣了愣。

    是啊,我本来就是鬼,为了寻找魂魄而来,自然,是为了死而活着。

    “我们,不都是这样吗?在没死之前,都要活着。”我看着他的眼睛,温柔道:“所以没死之前,都要好好活着。”

    他眼中一片动容,不经意间,缓缓靠近。我没有躲开,看着他的脸,一点一点向我靠近,看着他的呼吸,就在我的鼻尖萦绕。

    就在唇齿相触之前的一瞬间,一阵响声传来,他回过了神,忙退后一步。

    烟花绽放的光照在他脸上,交杂着他的惊讶、抱歉和迷茫。

    “我……”他转过脸去看着地上,似乎要解释些什么。

    “没关系,看烟花吧。”我摇了摇头。

    心动了。我心动了。

    控制不住,但是却不合时宜。

    之后我没再主动约他出游,听说他除了处理公务必须出门之外,其余时间便是闭门不出。我知道,他或许也与我有一样的心情,但是他,很纠结。

    纠结于之前的婚约?纠结于我的名声?还是,

    纠结于他心中的那件事呢?

    他心中一定有一件事,否则,他不会表现出那样反常的激进、冒失与莽撞。

    究竟是什么呢?

    难为我一个诈了尸的公主,竟然想让别人过得好,也算是心系苍生了吧?

    还住在宫中,梁国的大使曾想拜见我,被我拒绝了,之后便没了动作,离开了大通。那一日正想搬回宫外的府中,让妙妙先去押车将一些宝物运了回去,而我,想走着回去来着。

    因为当时,正赶上下朝,说不定还会遇到他。

    故意走了朝阳门,也就是出入宫门必经的正门。我故意在那镇兽石麒麟旁边站着,看着下朝的臣子陆续走出宫门,搜寻着熟悉的身影。

    忽的,一位着朱红色官服的颀长身影走了出来,我刚想迎上去,却见他被另外两位紫色官服的臣子拦住,我在旁边看着,竟是顾丞相与户部尚书李尚书。

    我借着麒麟兽隐藏行迹,听着他们的谈话。

    “谢侍郎正是春风得意,刚受到皇上赏赐的梁国名驹,可喜可贺啊。”这是顾相的声音,但总感觉来者不善。

    “哪里,哪里。”谢尽咏敷衍地推辞。

    “不过老身劝谢侍郎不要太过张扬,有一句话怎么说的来着?木秀于林,风……”

    “谢侍郎,这是皇上赐您的马,小的给您送到府上去?”此时一位宫人牵着一匹马走了过来,插话道。

    “不必了。”我走出去,对那宫人吩咐,又看着谢尽咏波澜不惊的脸道:“不是说要好了陪我骑马吗?”

    我没看那两个老臣的脸色,翻身上马。这是匹毛色柔亮的枣红色宝马,难得的温顺,我就那样翻身上去,它竟一点反抗都没有。

    “来,上马。”我向谢尽咏伸了伸手,他仍旧负手立着,冷眼看着我。

    “原来是君和公主。”两位老臣对我躬身行礼,而后起身。

    那顾相皮笑rou不笑,又道:“怪道谢侍郎敢在朝上与我等过不去,原来是与公主殿下有旧啊。”

    “何止是有旧,只怕,是入幕之宾吧。”李尚书在旁边阴恻恻道。

    “哦?”我收回向谢尽咏伸出的手,拢了拢头发,接过宫人手中的马鞭,漫不经心道:“你儿子还是我的入幕之宾呢,只是没将我伺候妥当,所以,交情不深罢了。至于谢侍郎,若是真成了我的入幕之宾,我还用得着天天追着他跑吗?”

    此时下朝,人来人往,我声音不大不小,估计也有不少人听见。李尚书气得满面胀红,顾相在旁边扯着他的衣袖,拦着他。

    我对谢尽咏笑道:“谢侍郎,你若不上马,这御赐的宝马就要被我骑走了,到时候,你怎么跟父皇交代啊?”

    他蓦地一笑,摇了摇头,翻身上马坐在我身后,夹紧马肚子,这宝马便扬长而去。我仍旧唯恐天下不乱,大呼道:“快带儿子去看看名医吧!”

    只听身后一声轻笑,我心中也开心得很。

    本来出了宫门,他就松了缰绳,想让马停下来。结果我却接过缰绳道:“尽咏,我这就给你个鲜衣怒马,恣意风流的人生。”

    没等他反应过来,我轻轻用马鞭抽了这马一下,这马吃痛狂奔,谢尽咏也忙扶住我的腰稳住身子。

    “刚好你今儿穿了一身红,我也穿了一身红。”我笑着。

    “别胡闹,这街上百姓太多,小心撞到人。”他在我身后低声训斥。

    “没事,这是御道,走的都是官,百姓很少在这的。”我侧头和他说着:“等出了御道,我就停下。”

    他似是没听清,稍向前探了探头,马上颠簸,我的唇碰巧擦过他的脸侧。我心中一惊,连忙躲了躲,他也是一愣,耳朵连着脖子都红了起来。我看着他的样子,“噗嗤”一笑,他更不好意思了,连忙掐紧我的腰,迫着我坐正,不让我看他。我仍旧笑着,道:“状元郎,你这么容易害羞啊。”

    “你的脸也红了,别以为我看不见。”他冷冷的声音从耳边传来,我抬手摸了摸脸,好像是挺热的。

    “嗯……状元郎。”我轻声说着。

    “嗯?”他低声回应着。

    “打马过长街的感觉如何?”我轻笑着,看着周围楼阁飞速后移,春风扑面而来,正是大好时光。

    “吁……”他拉紧缰绳,马蹄缓缓停下,他翻身下马,仰面对我道:“已经出了御道,该停下了。”

    我看着他云淡风轻的面容,觉得自己这样幼稚,这样无趣。我也下了马将缰绳交给他:“是匹好马,你可要好好养着。”

    他不看我,故意去抚着柔软的马鬃,我转身离开,走回公主府去了。

    或许是你说过的,也可能是你没说过的,反正,我替你办到就是了。

    六月中,天气转暖,破天荒这一日妙妙跑来禀报,那时我正翘着脚吃点心,她一声:“公主。”差点没让我噎着。

    “怎么啦?什么事这么慌张?”我喝了口茶水顺一顺。

    “谢……谢大人来了。”她急得脸都有些红了。

    “他来了?”我马上站了起来:“不会是走错了吧?”

    “没,”她又说着:“等了有一会了。”

    “那快走快走。”说罢我拔腿就走,顺道挽着妙妙。妙妙还没缓过起来,又被我拉着飞奔起来。

    走到厅外,我连忙问着身边的妙妙:“我这头发好看吗?衣服脏了吗?今天没化妆我……”

    妙妙大喘着气,还抬头对我不停点头,我也对她点头一笑,进了厅中。

    他正站在一幅山水图旁边自己观赏着,我从后面咳了咳,他才转过头来。

    “好久不见,怎么想起来找我了?”我笑着看看他,又举臂指了指旁边的座位:“坐下说吧。”

    他却走近我,很近很近,在我耳边低声说着:“有件事,想拜托你。”

    我倒有点惊讶,微微躲开了些,问道:“什么事能让素日孤傲的谢侍郎这么求我?”

    他又凑近,道:“莫开玩笑了,我这是件正经事。”

    我才正经了起来,也低声道:“什么?”

    “带我去……寒松馆。”他呼吸的气息喷在我耳侧,痒痒的,我退开一步摸了摸耳朵。

    “寒松馆……什么地方?还要我带你去?”我纳闷看着他,他一脸不可说,纠结着。

    “别取笑我了,你能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他低声道。

    “我知道?”我很是纳闷,余光瞥见妙妙趴在门口,对我说着口型。

    我看着她的口型,低声跟着说着:“难……关?”

    “什么难关?”我喃喃着,又回头看了眼谢尽咏,他一脸的尴尬,我才明白了是什么地方。

    “男馆?你去那干嘛?”我不小心说出了声,谢尽咏眉头紧皱,就差扑上来堵住我的嘴了。我连忙放低声音,说道:“你不会,好男风吧?”

    “瞎说什么呢!”他拉着我的手往门外走去:“我府上马车已在外面等着了,快走吧。”

    我被他拖着,边走边道:“你这么急啊?”

    他索性回身捂上了我的嘴把我塞进马车里,妙妙本来跟了出来,我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色,她才点点头退了回去。

    在马车上他倒是尽量降低存在感,我却好奇贴了上去。

    “状元郎,跟jiejie说说,为什么要去男馆啊?”

    他无奈看了我一眼,拿一把折扇支着将我推开:“你也就这方面,能当上我叫一声jiejie。”

    “愧不敢当。”我拱手一让:“那,状元郎,本宫想知道你为什么想去男馆,你要回答,必须回答,否则我就不去了。”

    “去不去,不由你。”他指了指马车,大概是说进了他这个地儿,再就出不去了。

    我抱臂看着他,想着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要脸的怕不要脸的,便大叫道:“救命啊,状元爷……”

    他一下子慌了起来,拿手堵住我的嘴道:“好好好,说说说。”

    我转转眼睛一笑,他松开了我。

    “家父生前为江南道巡按,却在一次进京述职之时,莫名去世。虽然消息几经隐瞒,只说家父失足落水逝世,但我觉得,没那么简单。几经探查才得知他是死在了寒松馆。”

    他眉头紧皱,眼光悲痛。

    我也严肃了起来,低声道:“虽说我这话不妥当,但是若令尊当真在寒松馆去世,父皇恐辱没琅琊谢氏清名,所以隐瞒真正死因也并非坏事。”

    “不可能,抛开家父平日品性不说,只说他去世之时是与户部尚书李继丰在一处,我便觉得有疑。因我父亲明明……”

    他说到这欲言又止,情绪激动,我叹了口气按上他放在膝盖上的手,安抚道:“好了,我不问了。”

    他这才似松了口气,却也没拂开我的手。

    “你们前朝的事情,我不想管。”我笑着道:“不过你去男馆,我可是要管一管。你等会进去要听我的,别老摆一副冷脸,你看哪个去找乐子的爷是这样的?”

    他瞥了我一眼,勾勾嘴角笑了笑。我这才放下心来,盘算着等会要怎样发挥。

    毕竟,我也算是个初出茅庐的。

    寒松馆不在城南那些花街柳巷,倒是在一个寻常的街道上,街边翠柳如荫,绿竹猗猗。

    到了门口,谢尽咏叫人把马车停得远了些,我知道他好面子,便在心中笑了笑。他正要往里面走,我赶忙拉住他,与他十指相扣。他看低头看了看手上,又看了看我,手松了松。

    “若不是你那么急,我好歹还能穿身男装。你看哪个大姑娘来男馆的?你就给我牵着手,扮做夫妻。”我声音小,却难得的凶悍。

    “公主不比别的大姑娘,说不定来过呢?”他低声瞥了我一眼,却没松开手。

    进了门,一位清秀的小男孩问道:“公子夫人是来找人的吗?”

    “找……”谢尽咏显得很生疏,我心中倒是放心下来。

    “是,”我立刻明白了这其中的门路:“但还不算熟悉,麻烦给一间雅室。”

    “是。”那小男孩去柜台后取了牌子,带我们上了二楼。

    这地方隔音真是不错,甫一上二楼才看的出来这是个烟花之地,长得漂亮的,定是男倌,至于那些大腹便便,油光满面的,应该就是恩客了。我感到他的手紧了紧,再看他的脸,眉头紧锁,牙关紧咬,低下头去。

    恐怕任谁知道父亲是死在这样的地方,心中都会不舒服吧。

    我用指尖抚了抚他的手背,随着那小童拉着他进了一间雅室。

    “夫人既然与公子是初次来访,那不如跟小的说一说想找什么样的人?”这小童虽然年岁小了些,但难得的乖巧懂事,不多言不多语,低眉顺目的,一看就是立过规矩的。

    “我想找那种,年纪稍微长一些的,大概在……二十五岁上下,”我站起身来,对那小童低声道:“就是那种乖巧一些,平时不多嘴的,五六年前达官贵人喜欢的那种。”

    那小童受了惊,连忙抬起头来,我悄悄向他塞了个金元宝,低声嘱咐道:“放心,既然能点这种人,便消受得起。”

    那小童想了想,点头退下了。

    他坐在窗边的椅子上,看着窗外绿茵茵的景致,沉默安静。我想起他刚刚的眼神,便想安慰安慰他。

    “你也无须在意,有时候不过逢场作戏,上面有令,下属哪敢不陪?一看你就是没来过,等再过些日子你便知道了。”

    “你无需安慰我,看样子,你也没来过。”他转过头来,眸子中一派平静。

    “那是,都是别人送上门,哪有我出来花钱的道理。”我挑眉掐腰,一副威风凛凛的样子。

    “是因为我不上你的门,所以你老是追着我?”他目光深邃,像要把我吸进去一般。

    “是因为……”我看着他,忽然觉得这样专注的眼神,还是很熟悉,一直很熟悉:“因为上辈子见过吧。”

    他听了这话,嗤笑一声又转过脸去看向窗外:“公主撩拨男子的招数果然层出不穷。”

    “不信也罢。”我坐在屋中的圆凳上,不搭理他。

    不过多时,小童带来七个男子。一字排开站过去,玉树临风,养眼的很。

    谢尽咏站起身来走到我的身侧。我却从这几位男子之前绕了一遍,缓缓说道:“我丈夫书香传家,在琅琊一带大有名声,所以,这一般的庸脂俗粉,他是看不上的。”

    说罢,我又看了一遍他们的神色。谢尽咏在我身后轻声咳了咳,我回头一看,他对我使了个眼色,直直看向最里侧那个纤弱的,穿着红色衣衫的男子。

    我会意,走近那红衣男子又道:“所以,我和夫君喜欢光明磊落的人,对心中有鬼的人,容不得一粒沙子。”

    我看那人手指交握,紧张得很,余光瞥了眼旁边的那位着黄色衣衫的那个男子,而那黄衣男子,也使了个眼色给他。我与谢尽咏交换了眼神,他点了点头,低声道:“那位黄色衣衫与红色衣衫的公子留下吧。”

    我给剩下的人一人一些赏钱,他们便退下了。小童要为我们关窗,我制止道:“不必了,你出去吧。”

    “那沐浴……”

    “不必了。”我给了他一锭银子,对他摆摆手。

    他点了点头,走时不忘关门。

    谢尽咏先是坐下,倒了杯茶自行饮着,也不管那两位小倌。我静静看着那两位沉默也略显怯懦的男子,心中还有一丝庆幸。五年时间,或许早就转行离开,还能有这样两位,已经是万幸了。

    “我先出去转转,你完事叫我。”我对谢尽咏说着,他不自然地点了点头。

    我出了门,却不知该去哪里转转,便想下楼坐着,图个清静。正往楼下走,见一位公子左拥右抱两位女子正往楼上走,我侧了侧身,闻到很浓重的酒气。他却在与我擦身而过时愣了愣,随即抓住了我的胳膊。

    “你谁啊?”我甩开他。他衣着华贵,看上去应该家世显赫,只是我并不面熟,应该不是皇室中人。

    “公主真是贵人多忘事,怎么会忘了我呢?”他又紧紧捏住我的手腕,任我怎么挣扎也躲不开。

    “谁啊?”我面色一冷,这人知道我是公主还这样放肆,简直是不要命了。

    “我便是前些时日公主口中,那个需要就医的人啊。”他咬牙切齿,阴鸷笑道:“公主这次得好好解释解释,我是哪里有病了?”

    我心中一沉,当时光顾着嘴上痛快,胡乱取笑,这下好了,孤立无援还面对面碰上了。

    “你真是误会了,本宫何时说过这种话?”我笑着道:“李公子一定是听信外面的传言,可不要诬陷了本宫啊。”

    “哦?”他渐渐靠近:“那就请公主与我解释解释?”

    “本宫不想解释。”我平静道:“假的就是假的,何须本宫解释?”

    “但我想听!”他冷笑一声:“你不想也得想。”

    说罢他便拉着我的胳膊上了楼,我拼命挣着,怎么也挣脱不开,想喊叫,可转念一想,谢尽咏可能还没有问出什么,此时叫他出来救我,难保这李公子看见,回去告诉他那个尚书爹爹,到时候好不容易找到的证人可能会被灭口。我想了想,只能拖些时间了。

    他拖着我向前,我虽没叫喊,却仍旧注意着四周,刚好看到那小童迎面而来,便对他使了个眼色,他看到之后,愣了愣,随即叫住那李公子。

    “公子,您取了牌子吗?”

    “拿了,别在这废话。”他恶狠狠地训斥着。

    没想到那小童倒是没被吓回去,跟在他身边道:“那小的引您过去,伺候您。”

    李公子没说话,显然是默认了。

    那小童开了刚才我们的隔壁的门,李公子将我推进房里。

    那两位姑娘也进了门,看了看我,不敢坐下。

    那李公子倒是坏笑了笑,道:“公主,请坐。”

    我瞪了他一眼,没动作。他倒是先坐下,道:“老样子,去准备吧。”

    那小童看了我一眼,道:“这位女客甚是面生,不知道要什么样子的?”

    我看着他,笑道:“不急,等他完了,我再叫不迟。”

    我的话,在李公子耳朵里肯定是指他结束,但在小童耳里,他应该明白那是指谢尽咏。

    他很是担忧,看了看我。我对他点了点头,他才说:“是,那就等结束了我再过来。”

    “还不快去!”那李公子喝得满面红光,大吼着。

    那小童连忙退了出去,门也没关。

    那两位姬妾忙去把门掩上,那李公子开口道:“你说,我什么时候成了你的入幕之宾?我是去过你府上,结果你面都没露,老子也就沾了杯你府上的茶。”

    “是吗?我不记得了。”我笑笑。

    “别在那装蒜,你可知那一句‘侍候的不好’让我在我那些朋友之间丢尽了颜面!”他甩手拂倒了桌上的茶壶茶杯,瓷器碎裂声响的刺耳,但我想着这屋子隔音应该不错,可能也不会惊动谢尽咏。

    “那你想我如何补偿?”我稳住声线,看着他道:“钱财?美人?”

    “呵……”他站起身,一步步走向我,忽然猛地上前掐住我的脖子厉声道:“钱财?美人?甚至高官厚禄,娶了你,不就都有了?”

    “你想娶我?”我咬紧牙关,从气道中挤出这几个字:“你不配!”

    “过了今天,就配得上了。”他冷笑道:“你这艳名远播,想让你丢尽颜面,也真是不容易。不如,就把你扒光了,扔在城南的临安街上,看你日后还有没有颜面再这样趾高气昂?”

    我心中一沉,却故作无谓道:“就算我和你一样颜面丢尽,也不会嫁你。我就算一辈子不嫁人,也比你高贵千倍万倍!”

    “你!”他手上用力,我喘不过气来,死死抠着他的手腕。

    我有些后悔,他喝醉了酒失去理智,我不该这么逼迫他的,真是自讨苦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