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陆地之王

    贝尼托说到做到，他将皮小小提起来。昏睡的皮小小感觉到不舒服，下意识挣扎抵抗了一下，贝尼托直接一巴掌扇在她脸上。

    皮小小半边脸顿时变得红肿，也从昏迷中清醒过来。当她看清眼前就是残忍杀死两个警察，一直以来只存在于电影中的吸血鬼时，她顿时忍不住尖叫起来。这充满恐惧的尖叫，才是贝尼托以及一众血族所喜欢的！他们残忍快意地看着这一切，薄薄的血气慢慢涌上他们的双眸，那雪白到可怕的尖锐獠牙，也露了出来。

    皮小小很快就看清了眼前的形势——她本来就是一个聪慧的女孩儿，表面看似大大咧咧，实则细心得很。她能够从血迹斑斑的徐陵三人身上猜到方才发生的事情。这让她内心充满愧疚。

    她突然就忍住了尖叫，她知道对方的目的，那些电影里边不都是这么演的么？他这样做只是为了折磨徐陵而已，尖叫声会使他们更加愉悦。

    “怎么不叫了？难道你不害怕？”

    贝尼托眉毛一挑，意外道。

    “难道你不恐惧？”

    他语气蓦地变得阴冷，一把将皮小小外衣撕碎，露出内衫来。这让皮小小身躯控制不住地颤抖，毫无疑问她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充满了恐惧，这种事情她从来没有想过会有一天发生在自己身上，就像从来不曾想过会有一天吸血鬼走入她的世界。

    在此之前，她生活在一个小而幸福的家庭，小康之家没有大富大贵，但也能够衣食无忧。她有爱她的父母，而她也爱他们。她除了性格大咧一些外，其实长得很漂亮，在校园里总有一些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偷偷欣赏着她。

    这个世界很美好，她正值青春美好的年华，她并不想就此离开，而且是带着痛苦。

    她当然非常恐惧，但出人意料地依旧紧紧咬着嘴唇，即使泪水已经盈满了眼眶。

    徐陵微微颤颤地站起来。他的力量其实早就用尽了，刚才连动动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但看着皮小小害怕却倔强地不出声的样子，他觉得自己必须要站起来！

    其实皮小小一直很奇怪，为什么徐陵天不怕地不怕，在二中里可谓身经百战无人能敌，为什么在她面前就这么怂？她一直以来将原因归结为自己是他jiejie，他害怕自己将他学校里的事情打报告给阿姨。

    在学校里，只有她才能够肆无忌惮地拨弄他的头发；只有她才能够让他乖乖地上课。

    其实皮小小并不知道，这一切的源头是八岁那年，皮小小为徐陵打的一场架。

    那时候徐陵瘦骨嶙峋着实可怜，那个绚烂下午如果没有皮小小拿着块石头站在他面前，那几个大几岁的男孩将会如同他们所说的，推倒徐陵，在他脸上踩上几脚、吐几口唾液，将一个美好的夏天都毁坏。

    从那时候起，徐陵就觉得自己或许要用很长很长的时间，来偿还这个下午所欠下来的债务。

    现在，终于到他还债的时候了。

    “徐陵，你干什么？！回去！”

    皮小小哭喊道，他就像一个酒鬼一样踉跄而行，没有办法，这身体的力气都耗尽了，而且还流了这么多血。好不容易走到贝尼托身前，他想要伸手揪住贝尼托的衣领——他讨厌贝尼托的金发、讨厌这个该死的吸血鬼亮灿灿的西服，它们晃得让人头晕。但是他太累了，整个人像挂在贝尼托身上一样，他的头沉重得快要举不起来。

    贝尼托的笑声好像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他感觉自己用了很久的时间，花了所有力气才勉强将头抬起——眼前的世界模糊不清，贝尼托有很多张脸，连成一片幻影，迷糊中他听到又一声衣衫撕裂的声音，皮小小的尖叫声，终于清晰地传了过来。

    他的世界突然就沉寂下去，所有幻影全部消失不见。从来没有一刻钟，他的世界会这般清晰。

    有黑色的雾气，好像从干裂的大地冒出，带着火山熔岩般的温度，灼烧着他的眼，烤炙着他的心、他的手！

    他愤怒了！

    世界如此寂静，他感觉不到自己的拳头，但在外边人看来，这个前一刻还浑身软绵无力的少年，突然间站直了腰，一杆枪一样！他的短发根根竖起，那会让人联想到末日大地上耸立着的墓碑，那是众生之墓——他一拳击出，明明是能够清楚捕捉到轨迹的一拳，但没有人能够躲避得过！

    贝尼托整个腰身弓了起来，皮小小从他手中滑落。有黑色的光，从虚无中来，充斥整片空间，没有人能够躲得过它的洗礼。

    徐陵以为消失了的黑书竟然再次出现，它悬浮在他头顶，无数黑色的雾气，又好像是黑色的光，喷涌着冲入他脑门。它们自上而下，一遍一遍洗刷着徐陵的身体，和红色的血液相容，和白色的骨头纠缠，最后尽数汇聚在他的丹田处。

    那里好像开天辟地一样有混沌酝酿，那里像是久历寒冬的黑土，有生机蛰伏，只待春雷响起那一刻。

    黑书，再一次消失。

    ————

    “到底是什么技能？”

    “没有办法检测得出……当时我们都昏迷了，事后仪器检测不出任何能量残留……”

    “会不会超过仪器的检测上限？”

    “不可能……”

    徐陵迷迷糊糊中听到床头前有人低声议论着，他昏迷中恼火地哼唧了一声。讨论声戛然而止，然后是远去的脚步声。

    徐陵骤然间清醒，鼻端传来棉被晒过后彷如栀子花般的清净味道，身下床被绵软，让他懒洋洋不想动弹。房间很安静，床前边的电视机打开着，正在低声播报浅海市的新闻。新闻里漂亮的女主播正在采访一个警官，那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在镜头前竟然有些腼腆，他正介绍着刚刚侦破的少女失踪案件——这是最近整个浅海市最大的新闻，而他从电视里边看到了皮小小，这让他突然间揪起来的心彻底放松下来。

    “你醒了？”

    房间门被推开，方志走进来，他脸色还是有些苍白，精神力透支的后遗症还是很严重的，不过他心情显得很好。

    “这是怎么回事？”

    徐陵奇怪道，他的记忆还停留在自己三人重伤倒地，贝尼托要凌.辱皮小小那一刻。

    “你全部忘记了？”方志皱眉道，“你是今次的大功臣，如果没有你，我们几人可就栽在哪里了。”

    “这是我们两人欠你的……”

    方志语气让徐陵有些不适应。他毕竟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年，他还是难以理解方志的意思——这又不是做买卖，哪里来的赊欠？

    “陈慧——陈大哥没事吧？”

    徐陵挠了挠头，其实按照陈慧的年龄，称呼他做陈叔叔好像也没有问题……

    “哈哈，没事，放心吧。不过他有事情忙，来不了，他让我向你说声谢谢！”

    “应该是我谢谢你们才对……没有你们肯陪我去那里，我一个人可救不出皮小小！”

    “其实你一个人可以的……”

    方志脸色有些古怪，一脸欲言又止的表情，不过最后还是扯开话题道：“你感觉怎样？”

    “很好，很神奇，身上的伤好像都好了？！不过身体还是没什么力气。”

    “伤势应该是没问题了，毕竟一瓶碧血青心用下去，就算你一脚踏入鬼门关大概也能拉回来。”

    从方志口中徐陵知道自己昏迷了足足三天，他所处的这个地方是位于浅海市郊的一处疗养院，只针对特定人群开放，守卫颇为森严。

    在徐陵强烈要求出院下，方志只能驱车送徐陵回家。

    “好家伙，这军用悍马你从哪里弄来的？”徐陵坐在方志的车上，兴奋问道。

    “你难道不好奇我们的来历？”方志好奇问道。

    “好奇！不过我能够猜得到。”

    “哦？说来看看。”

    “你和陈慧大哥都不是普通人，连吸血鬼都出来了，那小说里边的龙组也是真的了？你们是供职于龙组吧？”

    方志觉得好笑，“小说是小说，怎么能够当真呢！”

    “谁说的？在这之前我可想象不到这世界上真的有吸血鬼！更加想象不到我竟然会和吸血鬼大干了一场，而且还活了下来。”

    “虽然说猜得不算全对，但也差不多了，只不过名字没有那么拽酷叼而已。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

    “啊？你说什么？！”

    徐陵被唬一跳，下意识问道。

    “我说，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龙组耶，不是你们这些热血少年一直向往的么？”

    “谁这么笨啊，加入你们！”

    方志料到徐陵不会痛快答应，但没有想到他会这么痛快地拒绝。

    “你们太官.方了，不适合我这个问题少年……而且我也不想被人管着。”徐陵说出了自己的理由。

    方志也不急，笑着道：“先不要拒绝这么快，有人让我向你发出邀请，他也给了你足够时间来考虑。而且这是一个新的世界，这个世界没有你想象中这么简单……很快你就会知道的了……我先送你回去，过几天再接你去一个地方，见一个人，到时候你再做决定也不迟。”

    “更何况我们这里环境没有你想得那么严苛可怕。我和你陈大哥都是里边的人，你看我现在不是很自由很拉风么？”

    方志说着，哈哈大笑：“坐稳了！”

    军用悍马强劲的心脏发出一声巨大轰鸣，劲风扑面而来——这个陆战之王在滚滚的车流中一路向前，来路都回荡着他的轰鸣声，所有车辆不由自主让路，没有人不害怕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