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21节：原来如此

    山寨添丁添福是件大好事，在二寨主的极力怂恿请求下，纪结实只好同意山寨众人宴乐一日。虽然心疼银子流水一样开销出去，可是为搏夫人开心一笑，大寨主也只有点头答应。

    为了照顾坐月子的梅玉茹，寨主夫人给一家人安排一个好的住处。

    此刻已是深夜时间，山寨众人慢慢散去。

    大寨主纪结实与夫人回到房间，寨主夫人突然变了一幅脸孔，坐在床边生闷气。纪结实好言好语耐心地劝了很久，她都没有笑。

    “纪大胖子，你待我有恩。我给你讲实话，我本是个村妇，没什么见识，今晚的事我看出一些不好的情况。好心劝你一句，你不想死在这儿，收拾行礼与我一起下山，把山寨的管理权让出去，最好交给刚上山的小铁匠吧。舍不得这一亩三分地儿，你将来肯定落不到好的结果。”山寨夫人突然莫名其妙的抛出一句爆炸性的话。

    纪结实以为夫人还在因为刚才的事生气，陪着笑脸劝她看开些，一名小铁匠而已。整个山寨的生杀予夺之权全在他纪结实一人之手。即使他不做大寨主，下面还有两位寨主等着那把椅子，怎么会轮到刚上山的一名小铁匠？

    寨主夫人叹口气，她的孩子被纪结实送给陌生人抚养，从心里上说她是恨他的。这些年以来，纪结实待她比亲娘还亲，她的一颗心也被暖化了。她的第一任死鬼也没有纪结实待她好。与纪结实在一起，使她体会到做女人的荣光。

    但是，落草为寇终究不是长计，早早晚晚会被朝廷连根儿拔掉。她不想眼睁睁看着对她好的男人被杀被砍头。趁现在还有几分回旋的空间，赶紧离开山寨回到民间做一个普通百姓。吃点苦受点累不算什么，平凡夫妻过平凡的日子没什么不好，只要夫妻二人相敬如宾，只要开心就好。

    留在山寨上只有一条死路。最近半年上山的两位寨主，都不是可以委以大任的人，与他们一起只能等着人头落地。二寨主虽有谋略，缺乏大勇之气，太平时期治国可以，乱世之中却不可以打天下，与小铁匠郑封比，他只想做个老好人却没有手狠心辣的杀伐果断，这是他自己的命运。

    直到今天晚上遇到郑封，她发现此人有深不可测的大能量。

    今晚他的母亲梅玉茹给他生了一个弟弟，山寨中无论大小喽罗都在笑，也都在为郑前的命运担忧。众人大笑他不笑，众人大悲他不悲，除去救母亲时的勇敢，小铁匠郑封沉默如水，犹如一口深不见底的百年老井，一波水花一点涟渏也不泛起，一个严格控制自己感情不外露的男人，使人看不透他心里在想什么，这绝对是最危险的。

    一个男人，任何一个有血性的年轻男人，血液中有一团火在燃烧，性格张扬一些一点就爆才是正常情况。可他不怒、不喜、不悲、不叹、不急、不躁，小小年龄有如此沉静的含养功夫，一定是有不可告人的心事。刚刚来到山上有什么事让他忧心忡忡？

    也只有唯一的一个答案：他的家人遇到生命危险，为了保护家人，他不惜与整个山寨为敌。而山寨首领有三个，纪结实是大首领，危险性最大，极有可能遇到生命的危险。

    如果郑封已经产生夺取首领的心思，山寨中任何人都阻拦不住他。山寨五百名喽罗绑在一起也抵不上他一根小手指，只有顺从他的意思才可以勉强保护自己。

    大寨主纪结实仔细回想今天晚上的情形，郑封确实一直没有笑，非常沉静，沉静的让人感到可怕。几百人都在笑，他却可以繃住那根神经弦不笑。仿佛超脱于山寨之外，不在红尘中。怪不得三寨主陈忠勇一山上便兴奋的来告诉他，小铁匠非常有本事。从分析山寨与擂鼓台强弱对比的情况看，他确实非常聪明。

    不过纪结实心里还有些不甘心，信心十足的声称，有三寨主和二寨主帮忙，三个人齐心协力，一定可以除掉郑封。实在不行还可以放他下山，不留他在山上，他有弄天的本领也使不出来啊。

    寨主夫人冷笑道：“你自己说，两名寨主和你是否一条心？有勇无谋的陈忠勇对你还算忠心，可你几次向他下狠手，欲置他于死地。现在他被你逼到退无可退，绝地反抗的可能已经到了。二寨主尤其不忠心，一直鼓动山寨与擂鼓台山寨作战，我一直怀疑他的真实目的。为何一到山上便与另一帮强盗结仇？他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假如你们三人齐心协力精诚合作，未必会输给小铁匠郑封。可是你们三人各怀鬼胎，各自为谋，只能被郑封各个击破束手就缚。这也是我劝你交出大权的主要原因。”

    “那就把他们三人全部杀掉！”纪结实来了脾气。

    “现在说什么也已经迟了晚了。我们与擂鼓台的强盗已经结下仇。日后没有他们二个人的鼎力支持，假如对方再次攻山，落凫山三天之内必定灭亡。他们二人不仅必须拉拢到身边，小铁匠也必须收买其人心。刘邦打仗不如韩信，用计不如张良，镇国家、抚百姓、运粮饷不如萧何，可是为何偏偏是刘邦坐了天下？因为刘邦会用人。你必须学刘邦用人，去拉拢所有人才有可以稳住形势。”

    纪结实一脸不可思议：“夫人从哪里知道如此多的典故？近十年以来为何从来不告诉我一声？你瞒得我好辛苦！”

    “唉——以前我恨你，现在不恨了，一点也不恨了。对你只有可怜，只有同情。这是我帮你的原因，算是十年以来，你对我的恩宠的回报。至于我从哪里听来的，其实很简单，从民间戏曲、传奇中听来的。说书人讲的。现在战乱纷起，民不聊生，没有人讲这些了。”寨主夫人望着纪结实的眼睛深情的说道：

    “如果还在太平年月，我愿与你举案齐眉白头偕老，来生来世还做夫妻。谁让我们生不逢时，遭遇这硝烟叠起的乱世之中？——这都是命运！你是老实人，老老实实听我一句劝吧，明天以办酒宴为借口，与郑封私下谈谈。我觉得现在他还不会向你动手，你完全可以把他拉拢到我们这一边。如果将来有一天山寨有夺取天下的资格，也是依靠小铁匠郑封得来的，足智多谋的木寨主也逊色郑封三分。”

    “好吧，我听夫人的话就是。明天一早就与郑封密谈。”不知不觉中纪结实后背的衣服已被汗水泅湿了。无论是谁，面临死亡威胁的时候，都会本能的保护自己不受伤害，哪怕是一名以杀人为业的强盗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