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九十九步【晋江独发】 剩下的最后一步
敲门声响起,江晚伸手推推他：“我妈回来了！” 程烨不情不愿松开，屈指勾了下她翘挺的鼻尖，起身的同时顺势把她从沙发上一并拉起来。 白薇开门进来,见两人就在客厅，问：“晚晚,我刚才敲门你没听见吗？还以为你们出去了。” 江晚红着脸,心虚道：“可能是电视声音有些大，我们就没留意。” 白薇瞥了眼电视正在播放热血电影,厮杀的场景震耳欲聋,也难怪里头的人听不见,随手用遥控器减了音量：“你也不把声音调小点。” “阿姨，是我把声音调大的，真是不好意思。”程烨主动揽责。 “你们男孩子喜欢看这些电影,阿姨能理解。” 江晚在旁小声咕哝了几句：“刚才还凶我呢。” 程烨站在她身边听得清清楚楚,抿唇忍住笑意。 “晚晚,你是不是在外面挺久了，脸怎么还这么红？”白薇盯着她看了又看,“今天外面有风吗？” 江晚想到刚才和程烨在沙发上举止亲昵的事,脸上的红晕更甚：“没,可能是热的。” 白薇也没再多问,转眸看向一旁的程烨：“孩子,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程烨一改往日吊儿郎当的作派,略低头，礼貌介绍自己：“阿姨，叫我程烨就好。” 白薇见他举止谈吐都不错，一想到刚才李萍和她说的事，若有所思看了眼江晚：“晚晚,黎姿呢？” “说是下楼打电话了。” 白薇打算晚点再和女儿提及李萍今日所说的事，笑着招呼程烨：“程烨啊，你留阿姨家正好吃个晚饭。” “妈，我听他说一会儿就要回去了。”江晚给他递了个眼神。 程烨故作不懂：“嗯？我说要回去了吗？” “那正好留下来吃晚饭，程烨啊，你喜欢吃什么，阿姨给你做。” 程烨跟在白薇身后，随她一起进厨房，两人居然也能聊到一起去。 黎姿回来的时候，见厨房有人代替了她的位置，拉着江晚到卧室去，轻轻阖上门。 “你干嘛，这么神神秘秘的？”江晚见她做贼似的关上门，还以为是有什么秘密要说，没想到却是来兴师问罪的。 黎姿双手环抱，站在江晚的对面，倚靠在衣柜前：“解释吧，我听着。” “解释什么？” 黎姿下巴朝房门一抬，意思很明显。 江晚斟酌一番缓缓道：“就是你看到的那种关系。” “我看到的？我看到的可是你们两人手牵手，那是什么关系？” 江晚正要回答，外面传来白薇的声音，是叫她们出去。 “一会儿和你说，咱们先出去。”江晚挽住她的手臂，撒娇似的眨了眨眼。 黎姿食指点了点她的心口：“你说的啊。” 白薇手上正端着刚刚炸好的肉丸从厨房出来，见黎姿也回来了，便一起催促道：“你们俩躲房间里面说什么悄悄话呢？快点出来吃东西。” 程烨拿了几人碗筷倚在厨房推拉门旁，朝江晚看了一眼，视线落在离他最近的椅子上，示意她快点过来坐下。 江晚偷偷瞄了眼黎姿和厨房正在忙碌的妈妈，她们两人一个正忙着，一个低头看手机，她尽量神色如常走到程烨眼神示意的位置坐下。 程烨见她乖巧坐在身旁，拿着碗筷一一分发给她们。 黎姿抬头说了声谢谢，低头继续看手机，倏而像是想到了什么，又抬头看向对面挨着坐的两人，杏眼微眯，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味。 江晚感受到对面投来的目光，看着桌上现炸好的肉丸，用筷子夹起一个尝了尝：“这个好好吃，你们快吃。” 嘴巴堵住就不会一直欲言又止了，江晚为自己的机智点赞。 白薇又炒了几个菜陆陆续续端上来，黎姿势要将马屁精贯彻到底，挨个尝了一口，赞不绝口的夸，哄的白薇脸上笑意就没消失过，热情地给她夹菜。 “程烨啊，你也吃，这几样菜算是阿姨拿手菜了，你尝尝。” “我尝了，阿姨手艺真是不错。” 一桌子人，两个马屁精，江晚不屑为伍，低头默默吃着碗里几根菜，和邻座堆得小山高的碗比，她像是后妈虐待的孩子。 饭桌上，黎姿时不时说几件趣事，程烨偶尔附和两句，一桌子也还算热闹。 黎姿咬着筷子，突然想到之前江晚给她发的消息，随口问了句：“对了晚晚，之前你说的那个弟弟是你堂弟吗？” 江晚口中的水差点忍不住喷出，紧皱眉头给黎姿使眼神。 白薇好奇地问了句：“什么弟弟？” 黎姿刚才看到了江晚投来的眼神，现下有点尴尬，长辈问话她要是不答，是不是有点不像话？ 江晚放下水杯，立时回答：“是小辉，他当时问电脑方面的问题，我不会就给黎姿发了消息，问问她会不会。” 白薇了然点点头：“他们现在学习都用这些电脑授课，是麻烦些。” 江晚暗暗松口气，差点就说漏了。 正说着话，家里电话响了，白薇让他们继续，自己起身去接了电话，前后不到一分钟又挂了电话，她脱下围裙，从衣架上拿下棉服穿在身上：“你们先吃，我出去有点事，一会儿就回来。” 江晚看着她急匆匆的样子，以为是出了什么事：“妈，是要紧的事？” 白薇回了她放心的微笑：“没事，是我之前买的东西送到了，打电话来叫我去取。” 江晚随之起身：“重不重？我和你一起去吧。” 白薇走到玄关把钥匙放进兜里，穿上鞋推开了门：“不重，你正好在家里陪陪你朋友。” 白薇一走，几人也放松了下来，黎姿吃累了靠在椅子上，程烨本身就不饿，筷子没动几下就放下了，江晚见他们两人都不打算吃了，又不好意思让他们看自己吃，起身去给杯子里面添点热水。 回来的时候，黎姿探头探脑地望着她：“晚晚，你堂弟那事阿姨不会怀疑吧？” 江晚轻轻摇头：“不会的。” “那阿姨不会告诉他爸妈吧？” “我妈不喜欢嚼舌根，她听过也就忘了。” 黎姿拍拍心口：“那我就放心了，别回头因为我随口提起的一句话害的你弟弟早恋的事被发现了，我可真是良心不安。” 程烨双腿交叠靠在餐椅上，整个人慵懒随意：“早恋？” 白薇不在，黎姿估摸程烨也不认识江晚的堂弟，就没打算隐瞒，直言道：“就有一天，江晚给我发信息说她看见堂弟给一个人备注1%，问我什么意思。” 程烨忽而身体前倾，双手交叉，手肘随意撑在桌上，重复了一遍黎姿的话：“堂弟给人备注1%？” 江晚感受到来自身旁的巨大压力，双手慢慢挪至沿边准备挪动位置。 程烨长腿一伸，将后面的凳脚抵住，慢条斯理的问她：“你弟弟给人备注，你怎么知道的？” 黎姿在一旁搭腔道：“肯定是看见了呗！” 程烨没理会她，目光专注在一人身上：“那你知道是什么意思了吗？” 江晚忆起黎姿那天发来的解释内容，眼神忽闪，透露出些许的羞涩：“黎姿跟我说了。” 程烨眼眸微眯，追问道：“什么意思？你和我说说。” 当着黎姿的面，她实在没办法把那句肉麻的解释说出来，扯借口说自己忘了。 黎姿边刷微博边搭话道：“咱俩微信不是有聊天记录吗？你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迫于某人的压力，江晚慢吞吞从衣兜里把手机拿出来，也翻找到了当时和黎姿的聊天记录，递给程烨看：“就是这个。” 程烨低眸看了一遍，微弯的嘴角既没有说对也没有说不对，让江晚一度以为黎姿说错了。 “不是这个意思吗？”江晚不确信看他。 程烨把她的手机放回桌上，起身：“时间也不早了，阿姨什么时候回来？” 江晚抬头看了眼挂钟，说话的一会儿功夫，没想到妈妈已经出去有二十分钟了，是碰到熟人聊了会？她突然想到她们小区这边的快递大多是在李阿姨家的超市门口拿，难不成李阿姨和她妈妈说起了郑勇挨打的事？ 江晚越想越怕，待会妈妈回来，要是知道了那事，不知道会怎么看待程烨，还是让他赶紧离开，免得到时候尴尬：“估计还有一会，要不你先回去吧。” 程烨还有事，也就没打算再多留会，捞起一旁的风衣，朝玄关走去。 江晚站在原地目送他离开，见他穿好鞋抬头看向自己，她挥挥手算是和他道别。 程烨站在玄关口，见她不打算送送自己，反倒杵在原地挥挥手就算送他了？碍于她朋友也在，他也不好太明显，淡声说：“江晚，我钥匙好像掉地上了，你帮我找找。” 江晚闻言，赶紧走过去帮忙寻找：“是刚刚掉的吗？” “嗯，就刚才。” 江晚低头找着，碍于现在天色渐暗，玄关的照明未开，光线不足实在难找，抬手准备摁照明的开关，刚碰到开关，还没来得及摁下，人被轻而易举抱了出去。 只听见门“咚”的一声关上，也阻隔了屋内的光线。 江晚还没反应过来，左手被人牢牢牵住下了楼：“你干嘛，黎姿还在呢！” 程烨抬头看了眼二楼亮光的窗户，里面似乎有人影闪过：“你朋友比你聪明的多。” “你什么意思啊？”江晚捶打了下他的手臂，“我怎么就笨了？” 程烨握住她拍打的手，放进风衣口袋里：“夜晚凉，别感冒了。” 掌心传来暖意，江晚低眉浅笑：“知道了，你怎么变得这么啰嗦了？” 程烨握着她的手往前走：“也就对你这样了。” 江晚一愣，心里却美滋滋的。 程烨侧眸望她，想起刚才的事，一改温柔，空闲的手突然捏住她的脸：“差点忘记找你麻烦，我是你堂弟？” 江晚鼓起腮帮子为自己辩解：“我好奇啊，又不能和黎姿直说那是你给我的备注，就只能这样旁敲侧击问问了。” 她说的时候低着头，嗓音软糯还透着委屈。 程烨揉揉刚刚捏过的脸，温柔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什么脾气也没有了：“下次直接问我，再说了你请的军师也不怎么样。” 江晚诧异望他：“不怎么样？” “嗯，1%不是那个意思。”他的眼神突然变得坚定，“起码在我这里，它并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江晚好奇地看着他，被他勾起了兴趣，急于想知道答案。 “人一辈子能遇到自己一见钟情的人，概率是百分之一。” 他的声音磁性舒耳，说完这句话时，唇下痣微微扬起，看着江晚的目光专注认真，好像怕她会听不清或是遗漏了哪个字。 “所以，你对我是一见钟情吗？” “我曾经回到那条街口，想着你会不会再一次出现，甚至连搭话的说辞都想好了。”他回忆从前的事，竟也露出不好意思的神情。 “什么说辞啊？” 风衣口袋里的大手紧紧握住掌心柔嫩的小手，他沉默许久，一字一句说：“我的帽子什么时候可以给我。” 江晚盯着他的脸足足愣了数十秒，忍不住笑出声来：“原来你当初的说辞是这样的。” 她的笑容柔媚和煦，调侃他的目光溢于言表，程烨用力捏了下她放在风衣兜里的手：“不许笑！” 江晚抿唇不敢再笑，对方深情表白，她总要回应一下，踮起脚尖轻轻吻上他的唇角，很快离开：“其实我想说，从你把帽子戴在我头上的瞬间，我就对你心动了。” 程烨欲开口再说，却被她抬手掩住唇。 “程烨，其实我骗了你。”她深吸一口气，决定在今天把所有的事情说清楚，“我为了考复华并不仅仅是为了向我家人证明，还因为你。” “因为我？” 江晚轻轻点头：“当时你除了给我帽子还有一样东西你落在了车上，是一张复华大学的邀请单，上面有你签下的名字。” 程烨蓦地想起自己在家里翻箱倒柜找邀请单就是没找到，原来在她这里。 “在我没收到复华录取通知书前，我不敢在网上看更多关于复华的新闻，因为我怕看得越多心里的期望就越高，而等到分数出来那天，我怕结果并不是我想要的。” “你肯定在想，你不是双科第一吗，不需要担心这么多对不对？但你不会知道，就是因为对自己太过了解，才害怕会出意外。”她低头笑了一下，“所幸，我的努力并没有白费，当我收到录取通知书那天，我的第一反应不是高兴，而是松了口气，因为我可以堂堂正正去看关于复华的任何新闻，去论坛去贴吧去了解这所大学，但我只是想更多的去了解你，我翻看着别人拍摄的校园美景，我在想，你是不是也曾在这里经过？是笑还是和从前一样不耐烦的样子？” “但我们之间却以一个并不美好的开始再次相遇，天台上的初次相遇是我看到你的身影，我控制不住想要知道那个女生到底和你是什么关系，贴吧上对你的说法是不是真的属实，所以我去了，明知道可能结果会让我无法接受，但我仍想着亲眼所见是对你也是对我的尊重，我不相信别人对你的每一句评价，我只想自己找寻答案。” “也是从那天起，我打算对你放下执念，我对你避之不及，不想和你有过多的牵扯，并不是因为我害怕会成为大家口中的众矢之的，我更害怕每次看向你的目光都会让你察觉我对你的喜欢，我拼命掩藏自己的言行，甚至羡慕那些在任何时候都可以大大方方看你的女生。” 江晚自嘲一笑：“因为喜欢，我在跟自己较劲，我想做你的唯一，想切切实实的拥抱你，而不只是昙花一现的暧昧，但我来到复华才感受到你我之间的差距，我自卑又害怕，想到徐颖挽着你手臂，脸上洋溢着热恋期的笑容，自信又骄傲的向我介绍你是她的男朋友，就像是一根刺，每每一想起你，它就会扎一次我的心脏。” “也许在旁人看来我对你漠不关心，实际上我早已在余光里看了你无数遍，我向你迈出九十九步，但最后的一步我不愿意走了，我要等你过来，如果你不能踏出那一步，那之前的九十九步我都不要了。” 程烨心中的惊讶早已无法用言语诉说，他以为她只是和别人不同，只是生气他当初没认出她的懊恼，却从没想过自己在她心里早已生根发芽，也没想过自己的那些事会对她造成这么重的伤害。 “阿晚……”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江晚把手从风衣兜里拿出来，向他展开。 程烨学着她的样子把手展开。 江晚伸手轻轻覆上他的掌心牢牢握住：“你看，现在牵你手的是我。”笑了一下，“过往就是要我们偶尔回忆起来既是怀念也是放下，不管你从前怎么样，现在和你牵手的是我，站在你身旁的也是我。” 程烨内心的柔软在她落音的一瞬间仿佛被触碰，风衣包-裹住她娇小的身体：“别说了。” 再说，他会痛骂自己曾做过的那些事，即便她说过去了，也依旧不能抹去他曾带给她的伤害。 她窝在他的怀里，感受到他双臂用力的禁锢，鼻尖微微泛红，甚至有种想哭的冲动。 程烨，你知不知道，这仅仅只是我想说的三分之一，我对你还有好多好多的话想说，但我不愿再说，因为剩下的话，我希望在以后的每一天和你慢慢说起，我们还有好长好长的时间。 两人手牵手来到停车场，程烨勾住她的肩往怀里一带：“要不，我不走了？” “那你住哪？” “你觉得我应该住哪？” 江晚看懂了他眼神中隐喻的含义，笑骂了一句不正经：“早点回去吧。” “这么希望我走？”程烨吻上她的额头，“磨人精。” “对了，年三十那天……” 程烨歉疚道：“年三十那天我恐怕没有办法找你了，得一家人在一起过年。” 这倒也是实话，谁家过年那天不是欢聚在一起，守岁看春晚。 “那我先提前祝你新年快乐。”江晚推着他的背往车那边走，“你快回去吧，都几点了。” 程烨就着她推的劲慢吞吞往前走：“正好给后背捶捶。” “想得美，快走吧。” 程烨不情不愿上车启动，降下车窗，朝江晚勾了勾手：“你过来，我忘记和你说件事了。” 见他一本正经要说事，江晚凑上前去，双手搭在车窗上，等着他说话。 “我想说的是……”程烨单手勾住她的后颈，在她还未反应之际，对着两边脸颊各亲了一口，浪荡子般点评了一句：“我得给你养肥点，脸上肉点口感好。” 江晚哭笑不得：“你还要吃了我不成？” 他突然目光微凛，带着坏坏的笑容将她上下打量个遍：“时机问题，别急。” 江晚被他一句堵的无话可说，拍拍车窗：“别没正经了，晚安。” 她向后退了一步，让他的车可以离开。 车子缓缓驶离在她的视线中，江晚转身离开，刚走到转角，郑勇从暗处走来。 江晚下意识后退。 郑勇脸上一闪而过悔意：“小晚……对不起。” 江晚一想到他发疯的嘴脸，实在不想与之过多交流，匆匆点头与他擦肩而过。 郑勇追了上来，刚拉住她的臂弯就被躲开，他掩下心中不悦，强撑着笑脸说：“我今天是不是吓到你了？我只是看见你和那个男人在一起，我就在想你和他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再加上你一直躲着我，所以我才激动对你做了那样的事，真的抱歉。” 江晚不知道他突然跑来道歉又是为了什么，但直觉告诉她，远离这种人绝对没坏处。 “不用道歉。”她淡声说了一句，侧身从他身旁离开。 “小晚，你知道我已经和我妈说了喜欢你的事了吗？” 江晚转过身来：“什么意思？” 郑勇缓缓走近：“我觉得白阿姨对我应该也还算满意吧。”笑了一声，“听我妈说，她今晚和白阿姨说了这事后，白阿姨并没有不高兴，还说会回去考虑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