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文完结
“先生,我们需要带这位女士进去详细检查，还请你在外等候。”护士伸手拦住，并将刚才的病床招呼另外候着的两人推了过来。 程烨微微皱眉,正准备拒绝，怀里的人拽了拽他的衣服。 “我自己进去吧。”江晚摇摇头，“既然来了医院就按照医院规定办吧。” 程烨不免有些担心：“可是你……” 江晚冲他笑笑：“我没事，总不能以后有事来医院你都得陪着。” 程烨沉默良久，盯着她认真的眼眸,将人放在病床上，摸摸她的头：“好,我在外面等你,你出来就会看见我。” 两名护士推着江晚进了检查室。 门慢慢合上的瞬间，江晚下意识看向外面，程烨正站在走廊中间目送她进去，像是怕她害怕，扬起笑脸让她放心。 他的身影渐渐化作一团小黑点消失在了江晚眼前。 这是一间独立的检查室,除去帮忙推江晚进来的两名护士，还有三位带着口罩的医生已经在等她。 江晚看他们身穿白大褂,雨天的记忆快速窜入她的脑海里,连她所睡的病床好像在这瞬间也和推走白薇那天的床一样。 紧张,不安，在这一瞬间让她呼吸变得急促。 她刚才在外面安慰程烨别担心的话就好似一场笑话，到头来自欺欺人。 医生察觉到了她的紧张，轻声安抚：“别怕，只是检查,我们不对你做什么。” 江晚握紧病床两侧的扶手防备望着他。 站在一旁的女医生轻拍说话人的肩：“我来吧。” 她揭下口罩,温暖的笑容让人紧绷的心稍稍放松了些。 “我听说你头有点晕是吗？” 江晚轻轻点头。 “头晕检查很快的,不痛不痒，几分钟就过去了。” 江晚半信半疑：“真的吗？” “当然，医生不骗人，你可以自己默数，或者你只要感到不舒服就告诉我，我会立刻停止。” 女医生笑笑继续说：“或者你不想我检查，交给他们也可以。” 江晚打量了眼另外两位男医生，本能的信任眼前的女人更多些，大约是同性，总觉得更能放得开些。 “你帮我检查吧。” 女医生伸手轻轻覆上她的肩：“好，那我们现在慢慢躺下，看看怎么回事。” 江晚僵硬的身体持续了几秒的抗拒，在女医生轻柔的举动中终于愿意配合慢慢躺下。 “之前有过头晕吗？” 江晚仔细回想肯定道：“没有。” “平时喜欢熬夜吗？” “嗯，工作性质偶尔会熬夜。” “今天头晕的时候想吐吗？” 江晚沉默片刻：“起初是有些恶心想吐，但是没吐出来东西，后来正走着路突然眼前一黑。” 女医生操作仪器继续说：“电话里只说你头晕差点晕倒，所以具体是怎么样还是要先问问你。” 江晚了然点点头。 “有过性-行为吗？” 江晚愣住，看了眼周边站着的两位男医生，有种说不上来的尴尬。 女医生察觉到她的异常，微笑解围：“不用不好意思，你在我们眼里只是病人。” 江晚轻吐一口气点头应是。 “例假是什么时候？” 提及例假，江晚一怔，这几天忙事情都忘了经期已经推后了好多天没来。 “好像推迟了一个星期……” 女医生停下手里的仪器，皱眉道：“你有可能不是其他病因引起的头晕。” “那是什么？” “初期怀孕。” “！” 江晚犹如被人狠狠敲了一下头，愣在病床上，连动一下都成了困难。 “你们先出去吧，这里有我就行。” 两个男医生点点头，招呼护士一起出了检查室。 屋子里只有仪器运转的滴滴声，还有江晚慌乱的心跳。 “你之前有怀孕过吗？” 江晚脑子乱哄哄的，木讷摇头。 “是这样的，你刚才说经期推迟了一段时间，结合你说自己先是呕吐再头晕，这些都很像是初期怀孕的征兆，再者你的作息时间并不规律甚至有熬夜，休息时间如果不正常也会造成头晕，现在需要通过抽血化验孕酮和hcg的数值确定。” 江晚听她口中的专业术语，除了点头和沉默不知道该说什么。 女医生安慰道：“你别担心，如果真的是怀孕也是好事，看得出来你男朋友很在乎你，一早就安排好了人，院长通知我们的时候还以为是怎么了。” 江晚歉疚道：“真的很不好意思，他的确有点大惊小怪。” “这是一个男人真爱你的最佳表现，我想如果真的是怀孕你会更加幸福。” 江晚就着她的手从病床上下来：“我现在要去抽血吗？” “嗯，我带你过去。” 江晚道声谢跟在女医生身后。 检查室门打开的瞬间，程烨立刻迎了上来，扶着江晚的肩关切道：“怎么样？要不要紧？” 江晚咬唇不语。 女医生替她解释道：“先别着急，我需要带她去抽血化验确定结果。” 程烨蹙眉望着医生：“很严重吗？” “只是为了让结果更加准确，不用太担心。” “那我和你们一起过去。” 因为医生亲自带领的缘故，江晚再次体验到了走后门的不耻，全程从进去到出来都是低头，总觉得自己插队的行为真的很不好。 “你们坐着等会儿，一会儿化验报告出来。” 江晚摁住棉棒点头：“谢谢你。” 医生一走，程烨接过她手里的棉棒轻轻按压了会，确定不再出血后将棉棒扔进了垃圾桶。 “怎么手这么凉？”程烨摸了摸她的手皱眉，“宋书禾，薄毯呢？” 江晚看着他手里的薄毯愣住：“你什么时候买的？” 程烨将毯子围在她身上，沉声道：“手放进来，别贪凉。” 江晚听话照做。 程烨确定好围的严严实实后，才回了她一句：“刚才你进去检查，我让宋书禾去买的。” 江晚抬头看向宋书禾浅浅笑：“麻烦你了宋秘书。” 程烨靠在椅背上似笑非笑：“不是我让他去买的，你跟他道谢？” 宋书禾突然感受到前方的冷意，拎着文件包主动说：“程总，我先去等报告单。” 他一走，程烨也没了公司老总的架子，双手环抱住江晚，柔声道：“刚才在里面医生和你说什么了？” 原来他一早就发现了她不对劲。 江晚靠在他肩上，盯着他骨节分明的手怔怔出神，情不自禁问出了心里的担忧：“你说如果我们有孩子了会怎么样？” 江晚突然感受到他身体的僵硬，和刚才在检查室里她听到医生说可能是怀孕的举动一模一样，也许他也没法接受突然怀孕的事实吧。 江晚慢慢坐直身体，离开他的肩，低头看着身上星星点点的裙子闷闷道：“其实你也不想这么快就有孩子对不对？也对，我们都没有做好迎接有孩子的准备。” 江晚仰头看着白色的方块吊顶，莫名其妙有些难过，今天好奇怪，总会因为旁人的一些话变得多愁善感不像平时的自己。 程烨捏了捏她的脸：“小哭包，你还真是没变。” 江晚红着眼瞪他：“我才没哭！” 程烨将她轻轻揽入怀中，哄她：“我只是不敢相信你会怀孕，并不是没准备好。” 江晚从他怀里抬起头质问：“什么叫不相信我会怀孕？我身体又没问题，怀孕难道不正常吗？” 程烨突然觉得她最近脾气都不太好，动不动就会因为一句话延展出许许多多的想法，最后的结果都是他莫名其妙挨骂。 譬如现在。 程烨软语道：“正常，没说不正常，你说的都对。” 江晚伸手推开他生闷气。 程烨挠挠头，第一次有些手足无措，经过的人看了他们几眼，程烨更有种说不出来的负罪感。 他迅速起身走到她面前蹲下，抬手蹭了蹭她白皙的脸：“由此可见，我身体挺好。” “……” 他自顾自说：“这才多久，要是你真的怀孕了，说明我不仅身体好还年轻。” 江晚将身上的薄毯丢在他身上：“程烨，能不能正经点，我现在很烦！” 程烨接住她丢扔来的薄毯，慢慢起身坐回椅子上，褪去刚才的吊儿郎当，一字一句对她承诺。 “你在担心什么？害怕什么？如果真的怀孕就生下来，领证办婚礼，这些难道是我给不了你吗？相反，我想问问你，你是否真的愿意做我的新娘？” 江晚被反问住，内心困扰的问题和一直纠结的点在此时剖析的干干净净。 她甚至没有话进行反驳和为自己辩解。 “从我们和好到现在，你看似接受了我，却并没有全心全意将你交给我，依靠我，所以当有大事发生你烦躁不安，找不到可以躲避的地方，你知不知道，我就是你的依靠和避风港，为什么总要独自先行承受这些本可以交给我来处理的事？” 江晚垂眸不语。 程烨的话，字字敲打在她心尖上，甚至一针见血将她所有的担心，害怕，仿徨，尽数展开在他们彼此之间。 她抬手抱住他，窝在他颈肩低低啜泣：“我就是害怕，我怕你以后也会出轨，我怕会和妈妈一样经历不幸的婚姻，我更怕以后我们如果有了孩子，他会经历我曾经经受过的一切……光是这么想，我就已经怕了。” 程烨回应她的拥抱，紧紧将她桎梏在怀中：“我是程烨，唯爱你的人，你的担心顾虑在我们这段感情里只是多余，以后的日子你只要看我怎么做，而不是胡思乱想。” 江晚轻轻点头，啜泣声渐渐消散，转而短促的笑了一下。 程烨一时对她无奈，指腹蹭蹭她的脸：“又哭又笑，到底哪个是你？” “我在想，化验结果都没出来，万一不是怀孕呢？” 程烨怔愣，半晌叹口气：“受你影响，我都忘了化验这事。” 江晚指了指他隔壁座椅的薄毯：“给我盖上，我冷。” “你刚才扔的时候不是挺女中豪杰？” 江晚板起脸：“这还没怀孕叫你做点事都那么不情不愿，要是真的怀孕了，是不是你直接搬到公司去睡了？” 程烨盯着她足足有五秒，轻笑一声，摇头认命去拿薄毯盖在她身上。 江晚靠在他肩上打了个哈欠：“我困了。” “睡吧，化验结果出来我告诉你。” “你在家里脸皮那么厚，不让你抱你非要抱，在医院就不抱了吗？” 程烨今天终于感受到了喜怒无常是什么样子，食指弯曲宠溺刮了刮她翘-挺的鼻尖：“好，我抱着你，你睡吧。” 江晚唇角满意上扬，闭上眼眸窝在他怀里入睡。 等待最是煎熬，程烨已经不知道自己是第几次抬腕看时间，只知道一个小时的时间比平日里慢了两倍不止。 宋书禾拿着报告单走来，还没来得及送给医生。 “程总，这报告……” 程烨食指抵在唇上示意他小声些：“你先送去给医生，我一会儿过去。” 宋书禾点点头拿着报告单去找医生。 程烨侧眸望着怀里熟睡的容颜，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温柔：“阿晚。” 江晚仿若听到了有人在叫她，睁开睡眼惺忪的双眸，对上程烨含笑的眼，还没适应过来正在医院。 “报告出来了。” 江晚游离的记忆慢慢恢复，掀开薄毯急着想知道结果。 程烨拉住她的手腕：“别急，我和你一起过去。” 医生办公室里，宋书禾已经把报告单交给了女医生。 江晚进去时，医生正在仔细查看报告单上的每项数据，严肃的脸渐渐出现笑意。 江晚悬着的心稍稍缓和，紧接着因为医生随之而来的一句话扼住了呼吸。 “看来我说的不错，恭喜你江小姐，你已经怀孕一个多月了。” 江晚腿一软。 程烨赶紧托住她，低声责备：“小心点，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了。” “你现在不一样了，要时刻注意自己的身体，睡眠质量低会引起头晕的症状，平时要放松心情，避免焦虑紧张的情绪，睡前可以听一些轻缓的音乐，还有你有点贫血，在这段期间也要注意饮食搭配，吃富含铁的食物来改善贫血的状况……” 江晚几乎是神游般听完了医生的话，全程只记得最初的一句“你怀孕了”和“回去好好休息。” 宋书禾站在一旁看着认真听医生嘱托的程烨，险些大跌眼镜，这副专心的模样他从来没见过，即便是谈好几亿的合作也没见程总这么专注。 从医生办公室出来，程烨直接将人打横抱起：“去叫司机把车开过来，另外找个营养师，最低要有五年资质的，提前找好月子中心，月嫂也要经验足的，再就是设施环境都要最好的，医院也提前安排好。” 江晚拍拍他的胸口打断：“我才刚刚怀孕，什么月子中心啊，也太早了。” “这些就应该提前安排好，以防到时候着急。”程烨想了想又道，“你先按照我说的去办，看看还有什么要添加的，一并办了。” “好的，程总，我马上就去。” 程烨抱着江晚进了电梯，里面同样还有一位孕妇，看着肚子刚显怀，在老公的陪伴下过来检查。 江晚压低声音说：“你放我下来，哪儿这么矫情了。” 程烨没所谓说：“你现在刚刚怀孕，今天还穿高跟鞋，走路不方便，回头崴了脚更不好了，我抱着好些。” 江晚尴尬瞥了眼身旁的夫妻俩，晃了晃腿想下来。 程烨低声呵斥：“别动，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了。” 电梯门缓缓打开。 江晚顶着旁人异样的眼光埋进他的怀里。 程烨轻轻将她放进车里，唯恐磕着碰着，接过司机手上的薄毯盖在她身上：“别着凉。” 江晚等他上了车，忍不住嘀咕了几句：“我现在只是刚怀孕，又不是挺着大肚子，这么小心做什么？” 程烨剜她一眼：“不管是刚怀孕还是挺着大肚子对我而言都重要，都得宝贝似的供着。” 江晚透过后视镜瞥见司机咧开的嘴角，脸腾地红了：“你别说了，哪这么娇贵了。” 程烨轻轻抚摸她的肚子：“一会儿宋书禾找来营养师给你做吃的，医生说的那些注意事项我都记得，你自己也得注意知道吗？” 说起注意事项，江晚讪笑两声，老老实实说：“刚才我只顾着怀孕的事，医生说的注意事项我没仔细听……” 程烨盯着她良久无言。 江晚被盯得更加惭愧，准妈妈做成她这样也是够失败的。 “没事，你每天只要吃吃睡睡，偶尔起来活动活动就行了，那些注意事项我会提醒你。” “可是你也要工作，也没时间一直陪着我。” “以后在家办公，我每天陪着你。” 江晚心里美滋滋的，面上无所谓道：“谁要你陪啊。” “行，我自己非要陪好吧！” 她突然想起房子的事，随口询问他：“对了，那你每天陪我的话，你自己的房子怎么办？空着吗？” “你搬过来住，我那边东西好些。” “可是我已经给房东付了两年的房租费，现在搬去你家房租也不退啊！” 程烨舔了舔唇，凑近她耳边：“你的房东就是我。” “！” 江晚张唇错愕盯着他：“你……你怎么会是房东？” 程烨低头抚摸她的肚子漫不经心开口：“从你找房子到住进来，一切都是我刻意为之。” “那你之前说做朋友也是假的？” “不先以朋友身份打入内部，怎么骗取你的信任？” 江晚总算是知道商人果然是无利不起早，就说她那时候怎么可能找房子那么快就找到了，她还觉得是自己幸运，原来早就是被人设计好了。 她有些生气揪住他的耳朵：“你个大骗子！” 程烨慢慢握住她的手放在掌心把玩：“怎么能说骗呢，追媳妇当然是无所不用其极。”拍拍她的手，“还有，别动不动生气，对宝宝不好。” 江晚故意挑刺：“所以现在对你而言宝宝比我重要？” “对我而言，你比宝宝重要。” 江晚冷哼，摆明了不信：“是吗？那我问你，你是想要男孩还是女孩？” 不管他说想要哪一个，她都想好理由呛他了，只等他钻进陷阱。 程烨几乎没有犹豫，确切道：“男孩。” “哼！就知道像你们这种有钱人重男轻女，希望有个继承人来继承家业。” 程烨捏住她的下颚掰正面对自己，深邃的眼眸像是在和她诉说绵绵情话。 “先有哥哥，再有妹妹，以后女儿有人保护。” 江晚咬唇不语，为自己刚才误会他心虚：“哦……” “你以为我重男轻女？” “我没有啊，我只是随口问问。” 程烨在她额上落下轻柔的吻：“傻瓜，只要是我们的孩子不论男女都好。” “如果我只想生一个呢？不是都说女人生孩子就是从鬼门关走一圈吗？” “你的身体当然你做主，我无条件尊重你的选择。” 江晚抱住他的脖子蹭了蹭，鼻尖传来他身上好闻的气味，像是撒娇：“程烨，以后你要是敢出轨，我就带球跑！” “不会出轨。” “男人都是嘴上说的好听。” “我是行动派。” 车子缓缓驶向前方，驶向他们未来的小家。 从前风雨皆是过往，而今幸福彼此相拥。 于她而言，程烨是她的未来。 于他而言，江晚是他的所有。 止于暧昧，终于心动。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