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七夕

    皇宫。

    御花园的林荫小路上。

    陆七推着陆林寒的轮椅，压低声音道：“主子，皇上解了齐王的足禁，又让齐王出来了。”

    哪怕那日永乐帝已经有了忌惮，让齐王在府里“休息”，可才过去没几日，陆凌天就又被放出来，一切照旧。

    “秦王一倒，朝中就只有两个‘堪大用’的皇子，若让晋王势力太大，父皇怎么放心？当然要扶持另外一个儿子跟晋王继续斗下去，维持平衡。”帝王权衡之术，不外乎如此。

    没有了秦王，就扶持齐王和晋王相争，坐山观虎斗。

    何况温贵妃向来受宠，有那样的母妃在，陆凌天又能遭多大的惩罚。

    永乐帝想什么，陆林寒很清楚。他的父皇，一直多疑而刻薄。

    当年他母亲都身为先皇后，出身名门世族王氏，是父皇明媒正娶求来的，答应会对母亲视若珍宝，可是结果呢？

    在父皇成功登上帝位之后，一切都变了。

    帝心难测。

    王氏作为外戚，权势过大，是第一个被父皇下手开刀的。到哪怕他外祖夫，舅舅已经交出了手中权力，可是仍不能让这多疑的帝王安心。

    母亲一死，他也被下了毒，王氏声势一落千丈。这几年他在宫中几乎不曾露面，名义上是治疗，实际就是将他幽禁，远离母族。

    哪怕陆林寒找了暂时恢复行动力的法子，他也不敢轻易表现出来。他知道，自己体内的毒，才能让永乐帝真正安心。

    有王氏的旧案在，父皇心底里的继承人绝对不会是他陆林寒！

    父皇不愿给母亲翻案，更不愿看到王氏东山再起——

    思索间，已经到了御花园的中厅。

    帝后全都整装端坐，晋王和齐王陆凌天也坐在一旁，连晋王妃也在。

    “林寒来了，你父皇都等你许久了，赶紧坐过来。”皇后第一个看到陆林寒，浅笑着招呼：“这几日身体如何了？”

    “多谢母后挂念，已经无碍。”陆林寒颔首。

    若不是皇后要他必须当场，陆林寒真想“一病不起”，避开了事。

    但今日却有些不同。

    “无不无碍都得过来坐下。以往那些宴会你赖掉就算了，今日可是七夕乞巧节，你是一定要在的。”永乐帝难得笑着打趣：“说不定这姻缘就落到你头上了。”

    陆林寒脸色微微一变。

    “怎么？你这孩子，连今日是什么日子都不知道吗？”看到陆林寒神情异样，皇后微微一笑。

    “最近诸事繁杂，儿臣记岔了。”

    乞巧节，这也是女儿节。

    可陆林寒暗中一直忙于斡旋朝中势力，府中又没有女眷，完全不记得这样的日子。

    “你年纪不小了，早点成亲，诞下子嗣，自然就记得这样的日子。”永乐帝语气一淡，略微不悦。

    气氛僵硬时，突然一个女童咯咯地笑起来。

    “皇爷爷，皇爷爷，你看我！”

    晋王家的三岁的女儿缠在永乐帝怀里撒娇，逗得永乐帝又笑了起来。

    陆林寒一瞥晋王，他没想到晋王竟然搬出孩子来争宠。

    倒也不是个完全的蠢货。

    陆氏皇家这一辈的子嗣十分的单薄，秦王膝下这么多年，别说儿子，竟是个女儿都没生出来。孙辈竟是只有晋王家的这个姑娘。

    剩下两个，陆林寒和陆凌天都未曾正式成婚。陆凌天好歹有妾室和侧妃，陆林寒身边却连却一个陪房的丫鬟都没有，也难怪永乐帝心急。

    再拖下去，皇室子嗣只会更加单薄，动荡人心。

    陆林寒身为他的嫡子，虽然身体不好，但是能给他生个聪明的孙子也好。永乐帝这才对陆林寒的婚事也上了心。

    “凌天最近的差事都办的很不错，虽然有些错漏，但功可抵过，也该好好相看齐王妃的人选了。”

    永乐帝近来交给陆凌天一些处理公务的权职。

    “差务劳苦，府中也要有个知冷知热的才好啊。”永乐帝转头微笑着看着陆凌天。

    “父皇……”陆凌天听到这话，欲言又止。

    永乐帝这意思是要指婚，可上一次在端午宴上，他已经提出要娶凌初夏。但父皇这口吻，却像是之前的事没发生过似的。

    难道他不喜凌初夏？

    温贵妃比陆凌天先反应过来：“皇上是想指哪家千金给凌天啊，若是不合臣妾的心意，臣妾可不愿意。”

    晋王在旁撇嘴，他向来都瞧不上温贵妃这装模作样，但是永乐帝在，他可不想触霉头。

    “这是自然，怎么，爱妃心里有了人选？”永乐帝含笑看着温贵妃。

    温贵妃怔了下，犹豫提起：“皇上还记得之前端午宴上那位——臣妾觉得，那凌家大房的嫡女挺面善的。”

    皇后看了一眼温贵妃，接话道：“皇上日理万机，怎么会记得一个小姑娘。那凌大姑娘就是上任宣威将军一脉仅剩的亲女，让人怜惜。”

    永乐帝神色淡下来。“原来是她……”

    若是那宣威将军还在，他是绝对不会考虑让一个皇子娶凌初夏的。

    但那人已经死了，永乐帝的警惕便少了许多。

    永乐帝看了一眼陆凌天，看老四剑眉星目，英气勃发，比他如今衰老的样子年轻许多，心里又忍不住起了一丝介怀。

    虽然最近对陆凌天很满意，但他不想让这份宠爱增加陆凌天的野心。

    继承人是要选的，但这皇位，他还想再坐久一些。

    他扶持齐王，也不想太壮大陆凌天的势力。

    “凌家大姑娘倒是不错，可堪良配。”永乐帝顿了下。

    温贵妃的面上刚起了一丝喜悦，等着永乐帝的下旨赐婚。

    秦王的事情，主要是晋王公报私仇，与陆凌天的关系并不是很大，充其量只能说是秦王想拉人下水。

    看陆凌天一点怨言都没有，永乐帝想了下，不过是一旨婚事，又有何难。

    “那……”永乐帝话还未出口，便听陆林寒温和一笑。

    “等等。父皇忘记了吗？凌天的侧妃和这姑娘可是姐妹。”陆林寒开口打断了永乐帝的话。

    见永乐帝赐婚的旨意就要说出口了，陆林寒再不打断就成定局了。陆林寒语气都不自觉的急了起来。

    永乐帝闻言，疑惑的目光看向陆林寒。

    陆林寒的眼里寒光闪烁，垂眉遮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