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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才不停地出汗，我现在正好站在冷气的出风口，风一阵一阵地从头顶上飘下来，我几乎要开始发抖。木易站在我旁边，不为人知地悄悄将我拉离出风口，轻轻咳了一声，示意我镇定。

    现在才发现，段雨菲今天的五官描绘得精致到无可挑剔，她扫一眼我们公司的人几乎也已经全部到齐，这才漫不经心地施施然说：“今天请大家出来，是有一件喜事想让大家知道，就是……”她美丽的眼角再次掠过全场，“我和逸深即将奉子成婚，正筹备婚礼，到时还希望大家能赏脸。”

    我当场窒息。

    所有人面面相觑，只觉得她宣布结婚的这个方式实在是叫人啼笑皆非。

    她踱着优雅的步伐，衣袂飘扬中引领着香风阵阵，我几乎要透不过气来，香水的味道从鼻尖至胸膛熏得一颗心惨淡不已，甚至没有力气移动眼神去看一眼华逸深。

    “叮”的一声，洛娟从电梯里走出来，看见这种情况一愣，接着被韩jiejie拉到一边看好戏。

    “不过，”段雨菲在大家恭喜的话说了一轮之后，话锋一转，“我听说，这层楼里面有位小meimei跟逸深暗通款曲，想上演一段楼梯间情缘。我平时总是忙得在外面奔波，逸深也实在是无聊。不过现在既然怀孕了，就多在公司休息休息，以后还是要多辛苦辛苦逸深了。”

    她说完，意味深长地看了华逸深一眼：“是哪位小meimei，要不就自己站出来当场扇自己两个耳光，从此在这栋大楼里消失。要不然，哪天给我发现了，我一定会让整个天茂大楼的人都知道，这里有个狐狸精喜欢抢别人家的男人。”

    我只觉得我的脸一阵热，一阵凉。

    “够了，”华逸深终于走了过来，“你闹够了没有，回去！”

    段雨菲妙目一横正要发作，洛娟赶在他之前开口：“哟，中午忙了一阵就晚出去吃饭了一会儿，赶得还真巧，一回来就有戏看。我还以为有什么大事呢，原来不过是一个女人怀孕了，准备要结婚，想请大家喝喜酒的同时又上演一场打狐狸精的好戏。这年头，这种戏码到处都是，爱结结，爱生生，自己家男人看不住，还有脸拿出来说。再说了，你那肚子里的孩子哪来的，谁有兴趣知道！大家该散就散了吧。”

    洛娟说话一向尖酸，这一通话下来，有些人已经忍不住笑出了声音，虽然叫人解气，可是华逸深的脸容已然失色，段雨菲更是怒火中烧。木易轻声喝止：“洛娟！”

    一直沉默不语的疯丫头突然站了出来，对着段雨菲说：“段雨菲，你别再闹了，我和我哥知道你安排了人监视他，今天中午不过是我和我哥事先串通好演了一场戏，只是想知道你安排的那个人到底是谁。现在我们已经知道了，”她转向华逸深的助理，“姚逸，我没说错吧。”

    “哥？”一波波骇浪接踵而来，我终于忍不住捂住自己的嘴，震惊地看向疯丫头，然而无数个细节在脑中串成一线，一切都已经符合逻辑。

    疯丫头冲着大家挥挥手说：“都回去都回去，一个个吃饱了撑得没事情干，有人搭了戏台子想唱一出无聊的戏，你们还真的就捧起场来。”

    所有人都散了，既然看戏的人没了，段雨菲横了一眼疯丫头后也转头进了自己公司。走廊里只剩下我，疯丫头，华逸深，木易。

    木易柔声对我说：“雪茵，回办公室吧。”

    我不动，只盯着疯丫头看。

    疯丫头走到我面前说：“我会给你一个解释。”

    我问她：“你都知道了。”

    她点头，与此同时，华逸深也走到她的身边看向我。

    我凑到她耳边，冰冻住我的眼神，几乎咬牙切齿，声音不大不小，在场四个人刚好都能听到，我一个字一个字：“叫-你-哥-永-远-别-再-找-我！”

    疯丫头竟然比我还坚定：“好。”

    下班的时候，木易不放心，少见地坚持要送我回家，我好不容易撑到下班，已经没有力气跟他分辨，晚上也不想去辅导班，就由着他送了。

    我没锁门，也没开灯，就这样坐着，等着疯丫头的如约而至。

    敲门声响起时，我于黑暗中静静出声：“丫头，门没锁。”

    疯丫头伸手开灯后的亮光瞬间刺痛了我的眼睛，我下意识地伸手去挡，被疯丫头拿开，说：“先吃饭。”

    我不动。

    疯丫头罕见的不容置疑：“你要是不吃饭，就休想从我嘴里听到一个字。”

    我二话不说端起饭盒吃了个干净。

    疯丫头不慌不忙，收拾完茶几后，又烧了一壶水，给我泡了杯茶，这才坐在我边上，我要求她把灯关了，她看到我眼睛红肿后点点头，关了灯后开始讲起了她的故事。

    “我爸爸姓华，我在十八岁成人后自己去派出所改了户口本，变成了颜竹猗，跟我mama姓。爸爸mama在中京西城的一个四合院儿里一起长大，从小儿就情投意合。在上山下乡那会儿，爸爸插队去了边疆，等到回来时，就有了老婆和一个儿子。那会儿爸爸也没领结婚证，所以mama并不知道，一直被蒙在鼓里，爸爸就跟一切都没有发生一样，回中京后跟mama结婚，后来还有了我。”

    “哥哥和他mama在外面的一个小房子里住着，我和mama一直都不知道他们的存在，直到爸爸病得快去世的时候，才跟mama坦白交代，希望在他走了之后，两家人能互相扶持。既人之将死，也无从怪罪，mama性子又一向温软，看着哥哥和她mama以后没有了爸爸即将孤苦无依，就答应了下来。”

    “还好，哥哥和他mama都很好相处，mama要出去上班养家，家里的事情一下子一个人也忙不过来，索性，哥哥和她mama也就搬过来和我们一起住。从此，我们家有什么体力活儿，哥哥一力承当，家务活他mama也做得任劳任怨，对我也很宠爱，总觉得我们母女对她和哥哥有大恩。”

    “那时候哥哥上高中，他mama为人很好，看见我mama养家辛苦，她就白天去人家家里做保姆，晚上再回来做饭洗衣服，总是跟mama抢着把活儿揽到自己身上。哥哥终于考上大学，他放了学就去拼了命地打工赚钱，每天都睡得很少，利用晚上的时间用功，怕因为打工而落下学业。”

    “哥哥大学毕业后，就开始供养家里的生活开支，我高中毕业时，悄悄儿地先斩后奏去改了户口本上的名字。我不是怨爸爸，那样的年代，谁也怨不得，可是我总觉得要不是爸爸，mama不会一直以来郁郁寡欢，哥哥和她mama也不会活得那么辛苦。一直到哥哥考大学的时候，我才知道，哥哥和她mama刚来时因为没有户口，哥哥上不了学，爸爸四处托人想办法才以借读生的身份进了学校，可就算进去了也老是被人欺负看不起，高考还要回自己的户口所在地。”

    “还好哥哥争气，读书成绩一直很好，也很宠着我。我坚持不肯在中京上大学，就是想离开那样的家，虽然家里每个人都很好，可就是怪，我对着哥哥的mama每喊一声阿姨，我的心就会抽着疼。我任性，我胡来，我干什么事情都想一出是一出，明明每个人都有抱怨的理由，可偏偏没有一个人抱怨。所以，我憋得慌，我自己跟自己生气，哥哥知道，我是在找一个发泄口。”

    “雪茵，你坚定、从容、善良、骨子里还有点骄傲，你笑的时候脸上有明灿灿的阳光，你是那种叫人一看就知道在父母的呵护下长大，人生道路走得波澜不惊，跟你呆在一起，叫人很平静。我第一眼看见你的时候就妒忌你，可我还是想和你做朋友，我想，哥哥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喜欢上你的。”

    暗黑的夜中，我再次泪流满面：“所以，从一开始，你就在告诫我，对吗？”

    “对！”黑夜中的疯丫头也同样泣不成声，“在KTV的那天晚上，我就看出来，哥哥对你有好感，你虽然嘴上不肯承认，可我们同窗四年又在同住两年，雪茵，我看得出来，你对哥哥也动了心。可是，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能眼看着你就这样一头栽进这个复杂的漩涡，我不能明说，这一切，牵涉到我的父母，我又……我又从何说起！”

    “我上大学是哥哥供的，我买房子，钱也是哥哥给的，也是因为哥哥，我才不至于大学毕业时要到万头攒动的人才市场去找工作。可是哥哥能有今天，离不开段雨菲。这句话，她虽然经常挂在嘴上说，可令人痛恨的是，她说的是事实。段雨菲对于那一段时间的我们家来说，确实有我们无法忽视的恩情，我mama和哥哥的mama现在住的地方也是她和哥哥一起赚钱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