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听证会

    叶修骑着康宝兰来到一个破败的街区。

    “康宝兰大哥，我都快吐了，你用得着这么着急么！”

    这里人烟稀少，十字路口拐弯后，来到一栋独立的院子中。门牌写着几个大字——亲亲家园收容所，里面传来各种狗叫声，有三个老年女人在门口张望，大门紧锁，还拉着警戒线。

    “这是怎么回事！？”

    还没等康宝兰从摩托车变成机器狗，叶修的声音就把三个女人吓了一跳。

    叶修朝着他们道歉，“各位大姐，不好意思啊，这是我家的机器人。亲亲家园发生什么事了？怎么拉起了行政的警戒线啊？”

    “你不知道么？这家收容所，早上出大事了！据他们的保洁说，一早就听到园舍中的狗发出异样的叫声，此起彼伏的，一声比一声惨烈。进去一看，发现有个女人趴在手术室里。保洁上前一看，竟然是断了气、手脚冰冷的所长！”

    “你们说什么？亲亲家园的所长简慧贤死了？”

    “对，就是叫这个名字。”

    “不可能！”康宝兰变成机器狗的样子，打算爬进去。

    就在这时，围着亲亲家园一圈的电子警戒线发出报警声，“危险，危险，有人要闯入警戒线。警告，警告，闯入者是一只dh公司的机器狗，正在调查他的主人信息……调查清楚，他的主人是f-伽马-叶修，准备联系主人……”

    叶修立马把康宝兰从墙上抱下来。

    “我去，我什么时候真的成了你的主人了啊……”

    康宝兰朝着他说：“主人把我寄送给你前，已经在系统中完成了更名，填上了你的名字……”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叶修话还没说完，就接到国家网络安全与刑侦中心机器人的电话：“请问你是f-伽马-叶修么？了解到你的机器人康宝兰正企图跨域行政部门的电子警戒线，现在要求你……”

    叶修不断地道歉，总算摆平了对方。叶修松了一口气，原本想抱怨它几句，发现它表情怅然地看着自己，便说：“我去了解情况，你先别着急……”

    叶修骑着康宝兰来到北郊中心医院，问了门诊接待中心的机器人，得知简慧贤确实在早上8点45分送到了急诊室，送来时已经没有呼吸，在9点15分宣布死亡。

    叶修把这些事情告诉康宝兰的时候，康宝兰沉默了将近十几分钟。

    “我刚刚问了刑侦中心的朋友，打听到她是注射了巴比妥磷酸盐死的，自杀的概率比较大，收容所里的其他同事已经在被质询，所以现在亲亲家园里面没有人……”

    康宝兰平静地说：“那药是给收容所的流浪动物们执行安乐死用的，所里每一个动物的安乐死都是主人自己执行的，一共执行了一万零二百三十七个。”

    叶修蹲下身子，抱住它。

    “你，你这是干什么！”康宝兰躲开它。

    “我——我以为你这个时候需要一个拥抱。”

    “虽然在我系统中设置了一些简单的感情模块，但说实话，情绪并不强烈，而且不瞒你说，我似乎已经预感到她会自杀，这就是她急着想把我寄给你的原因吧……”

    “如果不是直系亲属，或者办事人员，我们进不了太平间，而且……”

    “说吧，而且什么，我跟你说了，我的感情模块很弱的。”

    “而且你主人有交代过，她不要收容所给她举办任何葬礼，要求直接将尸体火化处置，所以你可能见不到她最后一眼。”

    “我知道了。”康宝兰底下头，“其实两年前她就有这个打算了，只是当时被摩卡发现了，所以我们都有预期了，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康宝兰停顿了片刻，然后低声说：“我们，我们回去吧……”

    “嗯？回去？”

    康宝兰疑惑地看着他：“难道你还有其他地方想去么？”

    叶修蹲下身体对他说：“对了，我问你一件事……”

    大凡广陵东郊，一个家庭住宅聚集区。

    叶修骑着康宝兰来到一户人家，“应该是这里了。”说着从摩托车上下来，康宝兰变回机器狗。

    这时一个八九岁的小女孩牵着一只极为可爱的雪纳瑞朝着他们走来，雪纳瑞看见叶修之后兴奋地趴了上来，冲着他摇尾巴。

    叶修蹲下身子，雪纳瑞友好地用舌头舔叶修。

    “雪贝贝不要闹了！”

    小女孩吃惊地朝着叶修问：“大哥哥，你认识我们家贝贝？”

    这时，身后一个中年女人有些好奇地走过来。

    “这是你妈妈吧？”

    小女孩有些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叶修放下手里的雪贝贝，向母女两人解释说：“是这样的，我之前在亲亲家园上看过这只狗，没想到晚了一步。”

    中年女人笑着说：“是啊，贝贝太可爱了，看到她在舞台上跳来跳去的，女儿一眼就看中她了。”

    叶修和两人说了几句话，低头看向雪贝贝似乎正朝着康宝兰快活的摇尾巴。康宝兰抬起手用机械狗爪子轻轻地抚摸着雪贝贝，脸上似乎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晚上，叶修疲惫地回到家。

    叶归航见他回来，立马问道，“我听新闻说，你们副队长袁小莹被拉去听证会了？”

    叶修皱着眉头说：“这种新闻，媒体都报道？”

    “据相关人士说，这家名字叫亲亲世界的收容所经营状况一直不好，所长简慧贤为了收容所的运营以及为了让宠物得到更好的关怀，垫付了自己的钱，还花费重资改造了一套系统给那些流浪的宠物。没想到这样一位善良的所长，最后会以自己注射药物安乐死的方式离开世间。”

    “有内幕官员表示，他们怀疑简慧贤的死可能和淘汰回收所b队前段日子对这个系统进行淘汰回收有关。我台记者进行暗访后，发现b队副队长袁某最近因为执行一次任务，而被叫到网络中心进行停职听审。相关人士分析，袁某很可能和此事有关。有人怀疑，回收队给执行人简慧贤重大的压力，才导致其自杀。”

    “被外界一直视为人道关怀的淘汰回收所b队，如今却陷入这样的重大人道危机，实在让人唏嘘不已。不禁让人怀疑，这淘汰回收所b队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呢？有关此事的细节，我台将持续最终报道。以上是万象新闻台给你带来的独家新闻……”

    “这万象新闻台的报道实在太过分了啊，根据片面信息就能整合出这样的阴谋论，康宝兰，你可千万别听他们说的啊……”

    康宝兰坐在地上，不回他的话，身后的电源线插在插座上，好像正在进行充电。

    叶修坐在床上，突然手机开始不停地震动，上面不断重复显示“有玩家邀请你进入vr十色榕树世界”，“有玩家邀请你进入vr十色榕树世界”……打破了原本安静的氛围，叶修关掉了手机提示声。

    “是早上高速捷运坐你边上的女孩……”

    叶修好奇地看着它，“你怎么知道？而且我还以为你在充电的时候不能说话呢！”

    “哪有这么不智能的leadadamfive系列，毕竟也将近千万级别了……”

    叶修好奇趴在床上，脑袋靠近康宝兰：“对啊，这么贵的机器人，她怎么会送给我呢？”

    “大概是她没有什么朋友吧。所以才会把我们四个机器人都随意送人了……”

    “四台机器人？”叶修吃惊的反问，“你主人有四台机器人，那不是价值四千万？！”

    “我算是其中比较便宜的，摩卡最贵要一千六百万，玛奇朵大概一千三百万，拿铁价格和我差不多，所以我们四个合在一起大概五千万左右……”

    “简慧贤怎么会这么有钱啊？”

    “她以前是东瀚生物制药的合伙人之一，当然有钱了，不过后来全身心地做了收容所的所长。那个收容所简直就是个无底洞，她把个人的财产全部搭进去了，还是不够补的，差点把我们四个都卖了，可能是对我们有感情吧，最后还是没卖……算了不提她了，我要休息了……”

    “机器人还需要休息的？”

    康宝兰趴在地上，不回他的话。

    叶修伸出双手把康宝兰抱起来放在床上。

    “你这是要干嘛！？”

    “陪我睡吧，我一个人睡觉害怕！”

    “那你之前怎么睡的？”

    “我——我平时和我老爸一起睡的啊！”

    康宝兰发出不信任的声音。“怎么，你质疑你现在主人的话？”

    “我可没有把你当主人。”

    “但你不能否认，你现在的监护人是我。而且我告诉你，你休想逃走了，要不是你，哪有女孩子和我搭讪啊……”

    “原来是为了这个……”

    叶修把大腿架在康宝兰身上，“所以啊，你休想趁着我睡着的时候，偷偷离开……”

    “好好好……”

    叶修满意的闭上眼睛。

    次日早上，大凡广陵国家人才公寓，a区。

    “嘀铃铃，嘀铃铃……”门铃不停地响着。

    房间内一条斑点犬，脸色有两个半点，另一条腊肠犬，脸上有道疤痕，听到门铃后不停地叫着。战励穿着训练服，汗流浃背地从健身室出来，抱怨地说：“你们夫妻两个不要叫了，我知道了！”

    战励一边擦汗，一边跑到门口。只见有一个机器快递员拿着一个巨型的包裹出现在他的门口，“dn-战励先生，请您签收包裹！”

    战励好奇地看着这个大包裹，有些不解地问机器快递员，“这是我的包裹？”

    机器人礼貌地问他：“您是dn-战励先生么？”

    “是啊。”

    “那就没错，请你签字。”

    战励签收完，机器人迅速离开。

    战励将这个大包裹抬到房中。

    斑点犬和腊肠犬围着包裹不停地叫。

    战励笑着对它们说：“你们夫妻俩放心吧，能进入国家人才公寓的包裹都是经过再三检查过的，肯定不会是炸弹。但——会是什么呢？难道是我们买的有氧健身器材到了？不对啊，不是说下个月才会到货么……”

    战励看了看面单，上面写着：“亲亲家园收容所：简慧贤”。

    “是她，她为什么会给我寄东西啊……”战励看了两只狗一眼，若有所思地打开包裹，只见里面有黑色高档材质做成的保护套，中间有一个按钮。

    战励立马反应过来，“这是东瀚集团的机器人？！”

    就在这时，客厅的电视跳出孟远尝的画面，朝着战励说：“战励你准备一下，我们b组要开一个临时的紧急会议。”

    “是有新任务么？”

    孟远尝皱着眉头摇摇头，“是关于你们副队长袁小莹的事情……”

    叶修、战励、窦云起、柒玖木心陆续上线，出现在分屏幕上。

    叶修着急地问孟远尝：“孟队，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听说副组长被网络中心的人叫去听证会接受质询了？”

    柒玖木心诧异地说：“啊？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窦云起反问说：“你们都不知道啊？昨天亲亲家园收容所的所长，注射药剂自杀了。你们四个不是刚刚执行了那个《亲亲世界》委托案么，所以……”

    叶修急着说：“那和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们劝她下线的时候她人明明是好的，一脸释然的样子。再说了，即使要接受质询也应该是我吧，最后劝她离开系统的那番话都是我说的……”

    “好了，你们给我安静！”孟远尝叹了一口气，“这件委托案，其实原本是保密的，是事业单位系统内部的委托。但很不凑巧的是，针对亲亲家园收容所面临关闭的原因，引起了各家媒体的关注和诸多猜测。也不知道是谁把这个案子透露给了媒体，我们所执行临终关怀和所长简慧贤自杀的事情，因为前后时间紧密，便自然而然得关联了起来。”

    窦云起反问说：“其实我们执行任务都是有记录的，问题应该不大吧……”

    孟远尝皱着眉头说：“这个系统原本就是属于机关单位的，我们进去只是进行临终关怀，一般不会存在法律纠纷，所以一开始就没安排法律顾问，但也正因如此，缺少了第三方的支持……”

    叶修急着问：“难不成，还要追究副队的责任不成？”

    “追究责任不至于，但媒体都盯着这事，怕是会对我们所以及袁副队长的声誉都有所影响。现在所里已经有决定了，暂停她的工作，她手里的工作现在分交给叶修和战励接手。”

    “这……”叶修想说什么，但是被窦云起瞪了一眼，他便没说下去。

    战励倒是坦然地说：“好的，没问题。”

    叶修冷冷地瞥了他一眼。